2 裝模作樣的方離

2 裝模作樣的方離

文清不認為今天晚上的家訪是一次很平常的家訪,毫無疑問,這本書對她的衝擊還是相當大的。八一中文網.但是當她和他的教授老爸按照方香父親電話里給她的地址找到他們家的時候,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方老年活動中心》,一塊不大的牌子掛在門前不太顯眼的地方,將可憐巴巴的門牌號碼擠到一邊去了,迎面可以看見到屋子當中,一群老頭圍着什麼在指指點點的,氣氛看來還是比較熱烈,進屋一看,在砸象棋呢,她用眼神掃了掃屋子四周,角落裏赫然還擺着幾台自動麻將桌,各自散落着,居然也座無虛席。不過相對於下象棋的老頭們,倒是安靜許多。

看到這情景,文教授禁不住用手指推推自己眼鏡框,也不無遲疑的對女兒說:“小清,要不你再打個電話確認下,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不用了,文清還沒來得及回答老頭,就看見裏屋走出來一個提着暖水壺的小小身影,那不是方香是誰。看着她的學生嫻熟的給老頭老太太們續水的神情,文清不再懷疑自己來錯地方了。

“方香,方香。”

正在忙碌的方香抬頭就看見了他們,一張小臉登時就苦了起來,還是來了,她下午就打過電話給劉生勇,得知結果后一直就忐忑不安,原本她還想拉着他來給自己保駕護航,也不知道他吃錯什麼葯了,說什麼也不肯來。

“文老師,您來了,裏屋坐,”拎着手中的水壺,她領着文清朝裏間走去,一邊解釋道:“我去叫我爸爸,應該馬上就好了。”說完順手給父女兩斟上兩杯茶。

看着方香又朝外面走去,文清和自己的父親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也太不靠譜了吧,她心目中能隨便讓小孩揣本古籍出門的家庭,至少也得有間和自己父親不相上下的書房什麼的吧,這、這反差也恁大了些。文教授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因為心中早有定論的緣故,他現在還真有點期望這家人還真不知道這書的價值。如果真能由他的手弄回去,那好處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方香口中的馬上,足足過去了快二十分鐘,什麼時候文清去學生家坐過這樣的冷板凳,現在重點中學畢業班老師做家訪的次數,那是扳着指頭數得出來的,那些家長哪個不是客客氣氣,熱情無比的。正當她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小丫頭低眉搭眼的帶着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年輕人,是的,一個年輕人,看樣子還不三十歲。一張很普通的標準的‘路人甲’面孔,這樣的人真的往人群里一紮,想要再找出來還不是一般費勁的事情。也許因為有過下午的那位劉大秘書擺過的烏龍,文清不由把這人和下午那位舌燦蓮花的大俠比較起來,這位,不會也是一個西貝貨吧,這也忒年輕了點吧。

“這位就是文老師吧,歡迎歡迎。”年輕人熱情洋溢:“陪王伯玩了一把,讓文老師久等了。”

“你是……?”

“哦,我叫方離,我們下午不是通過電話了嗎?沒想到文老師這麼年輕有位啊。”寒暄還沒完,一記馬屁就飛了過來。

瞥了瞥一旁自己的學生,小丫頭耷拉着腦袋站在旁邊,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似乎,似乎也沒什麼破綻。

“哪裏哪裏。和方先生相比還真覺得自己老了。”文清在回復這記馬屁的時候也沒忘透露出心中的疑惑。

“沒辦法,天生的,我倒是想顯得成熟點啊。”方離苦兮兮的嘆道:“不說這個了,文老師今天來訪,是不是我家丫頭在學校惹了什麼事情了?”

“惹事倒不是,只是有些關於方香同學的事情想和您溝通一下,我今天才現方香同學的愛好比較廣泛,不過現在畢業班的孩子升學的壓力比較大,您看是不是暫時讓您女兒放棄某些愛好,譬如課外閱讀一些比較深奧的書籍什麼的,將全部身心的投入倒學習上了。”文清斟酌了下語詞,娓娓道來。

方離不笨,還相當的精明,要不也贏不到老太太們的買菜錢了,你當他每天抽屜里的那堆毛票哪裏來的。女老師這麼含含蓄蓄一說,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就說這小丫頭今天怎麼這麼乖巧呢,主動在家端茶倒水的。平時不知道早瘋到哪裏去了。

“你過來,今天是不是在學校看了什麼不該看的,讓老師給逮住了?”

文清有點鬱悶,有這麼當著老師問孩子話的嗎?我這老師不成了告黑狀的嗎。

“我不就從床底下你那破箱子裏翻出了本書,上課不小心看了幾眼,被文老師沒收了嗎?我都叫劉叔叔去給我要回來,誰知道他那麼點小事情都辦不好。”方香迎着他父親的目光,弱弱的回答,那小模樣頗有點幾分委屈。

“那箱子裏哪裏還有什麼書,都被你小時候撕完了,咦,真還有書啊?”

聽着兩父女的一問一答,文教授有點抓狂了,撕完了,這東西是讓人撕着玩的嗎?他現在有點想暴走,壓抑着心中的火氣,他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那本《連山傳》,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方先生,你看,是不是這本書?”

“這位是……?”進來就看見這小老頭了,小老頭也沒自我介紹,基於禮貌,方離一直沒有問,一副文化人的樣子,也許是這女老師的領導,也許是這女老師的什麼人,方離也不無惡意的猜測過,人家沒介紹就別亂問,這點情商方離還是有的,但是你現在跳出來,那就問一問也無妨了。

“我是安南大學的教授,方先生,你先看下,這本書真是府上的嗎?”

還看什麼看,這當然是我家的。方離掃了那書一眼。小丫頭魔爪下難道還有什麼好東西剩下來不是,這本書還不知道是什麼年月丟進在那箱子裏的漏網之魚。小丫頭不翻出來,自己還真忘記了有這麼個玩意。

“您受累了,這麼點小事情還要您親自跑一趟,香香,還不謝謝這位教授伯伯。”

方離這話說得十分順溜,還以為多大的事情呢:“這個文老師,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嚴厲管教她,盡量不讓她影響學習。”

方離的保證沒有多大的用處,文老師沒有說話,望着他的教授父親呢?爸爸,該說的我都說了,下面的歸您了啊。

“方先生你確定這是府上的藏書?”也不是文教授羅唆,這一點對於他實在是事關重大,還是弄清楚的比較好。看到方離肯定的點點頭,文教授又道:“實不相瞞,在下對於這個古籍的鑒賞還是有點心得的,這個,似乎不是俗物,不知道方先生是否清楚,聽方先生剛剛和方小同學說話,好像以前還又很多類似的書物。?”

“哦,以前沒事的時候買的,沒花多少錢,小孩子喜歡玩就讓她玩去,總不成叫她去和那些老頭老太太去打麻將吧。”方離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唉,和讀書人說話就是費勁。

果然是買的,看來這個什麼老年活動中心不象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方教授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這個姓方的年輕人看來好像是不知道這些書籍的價值,或許能將他買回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方教授暗暗的想到,沒準還能套出他從誰手上得來的這東西。

方教授裝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對方離道:“這個,有點說不出口,不知道方先生能不能割愛,你看,我這人就有點這小毛病,價錢方面好說,一定會讓方先生滿意的。”

文清有點怪自己老爸了,不是說把書還回來不就得了嗎。老爸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看樣子還想把書買下。但此刻她也不得不附和自己的父親:“方先生,剛剛沒給你介紹,這是我父親,在安南大學歷史系任教,他老人家就這點嗜好,今天非得跟着來,倒是叫您見笑了,”

是個識貨的,方離微微笑了笑,不過,他可沒打算賣,他並不缺錢,就算是弄了這個貌似生意的老年活動室,也只是他喜歡這氣氛而已,真靠這攤子賺錢,他和丫頭兩個早就餓死了。這書讓小丫頭怎麼糟踐都沒關係,流落到外人手上可就不太合適了,方離是個怕麻煩的人,現在麻煩眼看就要找上門來了,當然要敬而遠之了。

“這個,恐怕是不方便的,我對這些書物也是頗為喜愛,要不是近來瑣事太多,一定也是手不釋卷的。都是愛書之人,談錢就太俗氣了不是,文教授不要為難我了。”方離一副謙謙學者的表情,好像剛剛和小丫頭說撕書玩的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見對方把門關得這麼緊,文海猶自不甘心的說道:“或許,方先生能告知,曾在何處購得這類書物,我去碰碰運氣也好。”

我就告訴了你,你能去得了嗎?方離有點哭笑不得,臉上卻是一副誠懇君子的樣子:“真的,不方便說。”

見交涉無果,文教授扭頭對女兒說道:“小清,你和小方同學四處走走吧,我有些話想和方先生談談。”

老頭中邪了,看樣子死心塌地看上這本書了,文清一面腹誹,一邊拉起方香的手,“方香,帶老師參觀下你的卧室好嗎?”

看着女兒出去,文教授嘆了口氣,這事情難辦了。買?人家不賣,又問不到出處,難不成自己今天白跑了一回。看樣子,有些事情讀書人還是不太好辦啊。

他想了半天,決定還是探探面前這個年輕人底,這年輕人姓方,說不定還真是和自己有什麼淵源,雖然說,在這個城市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方先生不是土生土長的安南人吧?”

“哦,何以見得呢。”方離點上一支煙,長長的吐了口,事情有點意思了,這老頭不是要挑女婿吧,問得那麼清楚。

“不知道方先生有沒有去過桃花鎮,不遠,就在鳳凰縣。”

都桃花鎮了嗎?這倒是不清楚,對了,這老頭姓文,不會他也是那啥吧。方離有點懊惱,自己什麼時候反映這麼遲鈍了。

“聽說過,聽說過那裏保存得很好,是個很古色古香的一個地方,我先前還打算抽空帶我那丫頭去領略一番呢。”方離打着馬虎眼,心裏哀嘆,看來真的躲不開了,逍遙日子到頭了嗎?

“有空還是去領略領略的好,不會白跑的。”文教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他,話題一轉:“我就直說了吧,你這本書對於我而言十分重要,無論書的本身,和書的來歷,你既然不願意實說,我也強迫不來,但是就這麼離去,我卻又心有不甘,我這人不善言辭,要不,你稍微等等,我叫個小兄弟來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你解釋解釋。”

方離點點頭,文教授拿出電話,也沒有顧及他,直接對着電話嚷了起來:“小五,我是文叔,啊,哪個文叔?安南大學的,你現在過來一趟,在xx區xx街的四方老年活動中心,什麼事?沒事情我叫你做什麼,家裏的事情,是家裏的。有點棘手,別帶外人來,電話里說不清楚,你來了我仔細給你說。快的啊”

方離不知道文教授打電話給誰,不過,想想也應該是姓戈的吧,這事情錯不了了,這麼多年,他可沒想到第一次接觸會是這樣的。真是人生如戲啊,他暗暗感嘆道。戈小五,聽名字倒是挺秀氣的,只是不知道大名叫什麼。

說這話就有點打擊小五哥了,要知道整個安南的大小混混們,敢說道上現在如日中天的小五哥名字秀氣的大概只有這位了。不過現在小五並不知道他現在在方某人口中的評價。他正在風風火火的往老年活動中心趕呢。在安南,能一個電話就把他從女人身上叫下來的人不是沒有,但是絕對不是電話里那個他還要想一想才能對上號的文叔。這個在大學當教授的文叔他也在家裏聚會的時候見過的,雖然交集不多,但是也是自家人。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說是文叔嘴裏說的的家裏的事情,就算是文叔自個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能找到他小五頭上來,他也不能不管。這可是家規。

文叔說的可是家裏的事情,還特彆強調了下。這話他聽得出來。這個家裏一定是說家族裏的。他有點疑惑,好像沒聽說家裏出來人啊,就算是有人出來辦事,好像也輪不到這麼平素不太怎麼來往文叔通知他吧,還急火急撩的。

不過,疑惑歸疑惑,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知道的,別說眼下沒什麼事情,就算有什麼事情還能比文叔嘴裏說的家裏的事情重要?

在別人眼裏,他是很風光,說起小五哥,誰不伸出大拇指,,自己能打,手下一大票兄弟,有錢有地盤,再加上在政府隱隱約約還有人關照,這風頭一時無兩。就如同警察系統的兩位大佬閑聊時候傳出來的話語一樣:“在安南,有了戈小五不一定更好,但是,沒了戈小五,哪一定更亂,這年頭,穩定高於一切,不是嗎?”

但是戈小五深深知道,在安南,好像他現在創下了偌大一份基業,如果沒有家裏的支持呢,他什麼都不是,別支的他不敢說,光是戈家,家裏只要長房隨便出來個人歪歪嘴,還不用人家動手,這份狗屁基業就灰飛煙滅了。還好家裏對外系弟子一般不怎麼看重,只要不是損害家族利益,一般時候也就沒怎麼管。當然,也沒什麼支持。

外人不知道家裏的事情還有情可原,自己如果還那麼天真,那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了。那麼,還能有什麼事情比家裏的事情更大呢。跟着他來的那個年輕人叫小六,是他親弟弟,文叔說不能帶外人,他還是記在了心裏的。

沒多長時間,戈小五就到了電話里說的地方,文海正在門口翹以待呢,言簡意賅的給小五交待了下情況,戈小五笑了,真的笑了,你別說,自家人還是自家人,還有這種好事掉在安南,掉在他小五頭上,那可是先祖珍籍啊,只有長老和長房弟子才有機會看得到的,而他們這些旁支,外系,從小就神往的東西啊,長房子弟們之所以那麼牛哄哄的,說和這沒關係就是打死他也不信,好,就算沒關係,能把先祖珍籍弄回家族,露臉是一定的,得到家裏更多的關注,那可是真金白銀都買不來的好處啊。

“文叔,你怎麼才告訴我,要真出了問題怎麼辦?是不是和小五生分了,上次和十七叔吃飯的時候還說起你呢”戈小五佯裝埋怨的對文海說道。

文海急了:“還不早,我一弄清楚就打電話給你了,在安南,我不找你還找誰啊,這事情又耽誤不得。”那樣子,讀書人急起來也挺嚇人的。

這東西怎麼來的可以不管,但是不管什麼辦法一定要弄到手,戈小五在心裏頭狠狠的想,他自問自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開玩笑,姓戈的有善男信女嗎?就算,萬一自己今天辦這事情辦的有點過了,家裏一定也不會怪罪。至於別的人怪罪,自己在乎嗎?他看看文海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笑了笑,:“好了,交給我來處理吧。這事情算是我們兩人辦的。”

他回頭給小六嘀咕了幾句,陪着文教授往裏間走去。

“你開個價把!”小五不屑的對面前的小白臉說道。文海把他領進來后就不再言語了。對付這種小白臉,小五很有經驗,嚇唬幾下,不就什麼都行了嗎?他感覺自己頗有點大材小用了。

“實話告訴你,這東西是賊贓,這是我家的東西,今天我能到你這來出錢買回去,是給你面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方離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小五,在不知道他大名的時候,暫且就叫他小五吧。看起來不錯,很有朝氣的樣子。

“我怎麼不知道是賊贓啊,你說是就是啊。”

“你看看,你看到這印沒有,認識是什麼字不,桃花主人,這就是我們家的印章,你說,我們家的印怎麼會蓋在別人的書上。你還不承認。”

小五說這話的時候很有底氣,一副你不承認就讓你好看的樣子。文教授可是全告訴他了,對於文家的人有這見識他是從不懷疑的,這就象文教授從不懷疑他的拳頭一樣。

方離恍然大悟,問題在這兒呢,我說怎麼這文教授老是糾纏個沒完呢。敢情就是這玩意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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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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