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家
前方距離大門不遠,朱麗華站住了腳步,面對周北說道:“所以,面對唐王府的第一波問責,就是對你的考驗,你想要我幫你,也要表現出能讓我看重的價值。”
周北也站住了腳步,藉著遠處的燈光,望向朱麗華那張迷人卻冷酷的臉,也笑了出來。“說到底,還是一場交易,一場利益的權衡。”
朱麗華笑了笑。“看,你其實很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就不要口口聲聲把愛幼薇掛在嘴邊。
你不是幼薇那種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的人,甚至不像一個年輕人充滿了朝氣,你若是一心研究技術,我也會毫不猶豫把幼薇嫁給你。
可是你不甘只研究技術,你從十六歲開始,就想好了以後的路。十七歲,你在幼薇十四歲的時候,就想好了藉助她進入新的階層。想利用我,想利用幼薇,你也必須表現出值得利用的價值,這才是一場公平交易。”
周北一時無語,因為在沒有做出舉措之前,一切語言都顯得無力。
他沉默了半晌,低聲道:“時間不早了,娘娘請回,我會慎重應對的。”
朱麗華揚首望天,望着天上的皎潔的明月久久不語,半晌,才嘆了口氣,望着周北說道:“別怪我,任何人,任何家族,哪怕是皇上,也有自己的苦惱。為了家族的延續,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我明白。”
兩人在距離大門近百米處一個向南,一個向北,不遠處,數十名郡主府護衛訓練過來,在小河邊洗澡,喧嘩聲一片。
周北也與幾個相熟的打了招呼,又與守門的護衛告別。
在周北離開不久,有兩個身影分別又記下了時間,將信息寫在了本子上。
月色下,周北推着自行車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望着遠處的點點燈光,內心一片沉寂。
對朱麗華的選擇,他的確沒有生氣,家族的延續在大明比什麼都重要,即使周北在朱麗華的位置,也會這樣做。
只是這麼早被朱麗華攤牌,他有些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交鋒會發生在兩年後,現在攤牌,他手裏的籌碼還是太少。
數十專利,幾十萬銀幣,對普通人來說足以逍遙快活一生。
可是在這場風波中,能發揮的作用卻很小。
獨力應對只有十六歲的朱立清只是小意思,可是應對一家親王府,他就力不能及了。
一家親王府,遠不是五品家族的周家,遠不是還沒有成年的他能應對的。
早知道如此,就該早點參加高考。可是若早些高考,離開了家,又怎能將余幼薇收入懷中呢!
還是自己太弱了啊!
懷着糾結的心回到了自己家的小橋邊,他露出了一絲笑容,掩蓋住了內心的陰霾,輕快地騎上了自行車。
車鈴叮噹,聽到動靜的劉山子拎着槍,一瘸一拐地迎了過來,挪開了橋頭的拒馬。“小四,又哄好小媳婦了,不光小媳婦要哄,丈母娘也要哄開心。”
周北笑道:“七舅公,你都沒有娶過媳婦,經驗靠譜嗎?”
劉山子嘿嘿一笑,舉手佯裝要打周北,而周北連忙一躲,騎着自行車快速離開。
相比郡主府五平方公里的佔地,周家只佔據了一座小山頭,一段河谷,總面積只有差不多一平方公里。
這份產業置辦不到二十年,周鐸在第五拖拉機廠地位穩定之後,才在市區的房子之外,購買了這片農莊。
東洲地價低,這將近兩千畝的土地,當初只花了六千枚銀幣。
按照大明律,周鐸剛搬到東洲時候,可以分配一戶印第安後裔的佣民,如今周鐸升任總工,相當於五品官員待遇,可以分配四戶佣民。
不過這些年東洲的大明人口增加的迅速,印第安佣民卻增長不多,更多的印第安人已經與大明人融合。
大明人與印第安人的後代,根據大明律就變成了自由民。自由民成家之後可以進入農場做工,或者直接分配土地,補貼農具,變成自耕民。
佣民減少,周家只分配了兩戶印第安後代的佣民,差額兩戶。
不過如今一戶已經發展了三代,人口比尋常三戶還要多。
這還算好的,大部分後來到東洲的大明人,連一戶佣民都沒有,想要請幫傭,只能花高價聘用。
周家有兩戶佣民,男人在農莊幹活,女人在家裏幫傭,人手依舊不夠,又從周北的外祖家請了兩個成婚分家的表兄弟過來幫忙。
這幾日農忙,雖然有機械化耕地,可是三河城地處北方,最近在收花生,種晚稻,農莊的活很多。
周家眾人都住到了農莊這裏,下工之後可以搭一把手。
周鐸出身於中洲松江府,是家中次子。
按照大明律,凡非長子,成年後自立家業,分配東洲,填補東洲人口稀少的缺口。
周鐸畢業於應天府皇家理工大學,這是天下最好的大學,畢業之後,被分配到了大明東洲第五拖拉機廠任職工程師。
大明東洲第五拖拉機廠位於薛州府(紐約州)三河市(匹茲堡),周家就在這裏生根發芽。
三河府有豐富的煤鐵資源,臨近五大湖工業帶,還有河道通航,是東洲大陸優先發展的工業基地之一。
周鐸在這裏娶妻生子,一路升任,如今在三河府也算上層人士。
不過這也只是在三河城,不要說整個大明,就是在東洲,大人物都數不勝數。
這裏有一家總督府,兩家提督府,四家巡按府,還有八十二個郡府,王府,四百多個知府以及同級別官員,一個五品技術官員,算不了什麼。
周鐸這輩子除了成為總工,享受五品官員待遇這件得意之事,更得意的就是生了六個兒子,分別以東,南,西,北,山,河為名。
周北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也是他母親最小的孩子。
至於周山和周河,他們兩兄弟是周鐸妾室生的兒子,年紀還小。
周家父賢子孝,妻妾,兄弟之間的關係相處的很好。
老大周東如今在工廠做事,是一個小主管。
老二周南也在工廠任技術員,已經成婚,單獨住了出去。
老三周西如今在薛州府大學讀書,接下來就是高中還沒有讀完的周北。
進入農莊的小路比汽車略寬,右邊到河邊是耕種的土地,左側到山腳都是種草的牧場。
前方晾曬場那裏亮着電燈,不怕看不見路,周北慢悠悠地騎着車,心裏還在籌謀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唐王府諸人。
來到晾曬場,劉強與兩戶佣民的合山,善全乾完了活,在燈下不遠圍坐在地上喝酒。
周山,周河,還有合山他們的孩子,一群小孩子在亮處玩耍,一片吵鬧。
遠處一大群女人坐在燈光下,一邊閑聊,一邊摘花生,在她們身邊,堆着小山一樣的花生堆。
劉強他們中間擺了一個木箱,上面擺了幾盤菜,只剩下殘羹,兩瓶白酒也已經喝光,幾個人都有些醉意。
劉強算是周北的表兄,不過隔了一層。
周北的曾外公是當初最早遷移東洲的衛所軍,從遷移的衛所軍初來東洲,都改成了工程兵,在東洲修路。
年過四十五之後,劉家在五大湖南岸的平原地帶安居了下來,後來劉家從中洲遷移來了許多族人。
如今劉家在五大湖區的南岸形成了一個自然村落,族人經過幾代的擴張,已經超過了三百人。
東洲地多人少,加上一開始官府就大力發展機械化耕種,他們這些族人目前在桑植城自種了超過一萬兩千畝肥沃土地。
不過人口雖然多了,但總有一些不願意種地的,或者因傷致殘的。
周家就接納了七舅公這個幹不了農活的,還有劉雲,劉強與他母親這些想在三河城找個出路的。
劉雲,劉強的年紀都比周北要大一點,劉雲行事爽利,被周鐸安排進了拖拉機廠上工,而劉強不願意受約束,幫忙管着農莊。
“小四回了,今晚郡主娘娘又好酒好肉款待你了吧。”
周北的煩惱不願意跟他們說,笑着應道:“那當然,我可是帶了一隻野兔,一簍小龍蝦過去,總要吃回本。我爹回來了嗎?”
“晚飯時打電話回來說今晚有應酬,不回來了。”
周北看了看天,天空中繁星點點,萬里無雲,不怕晚上下雨。“你們慢慢喝,我先回了。”
周山跑了過來叫道:“四哥,把自行車留給我們學着騎,我都不會騎自行車,同學都笑我了。”
周山今年九歲,周河七歲。他們雖然是庶子,可是因為他們的媽媽會做人,不爭不搶,對周母劉香蘭一直恭恭敬敬。
周北他們與小的年齡差距大,自認能管住他們,也算是寵愛他們。
周北應了下來,笑道:“學車小心一點,不要摔了。”
“好……”他欣喜回頭大喊:“明治,來幫我扶着車。”
明治是合山的大孫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他是混血兒,雖然皮膚有些黑,但跟普通的大明小子沒有多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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