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來訪

第一零四章 來訪

朱雲欽坐在案几旁,耐心地用蟹八件幫母后處理一隻肥碩的母蟹,彷彿身邊的一切事務都沒有手裏的螃蟹重要。

皇后望了一眼遠處棧橋上的父女二人,嘆了口氣道:“你的長生訣還沒有進步嗎?”

朱雲欽的手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沒有,這種突破要看機緣的。”

皇后的視線望向了遠處的朱橙說道:“功法沒有問題,經驗也有你父皇傳授,以娘看來,你是缺了歷練。

還有不到一年你就畢業了,婚事不能再拖,皇宮也不能再住,如今看來,只能不破不立。”

朱雲欽抬起頭看了母后一眼,將拆卸好的蟹肉遞給了她。“娘不怕我去軍中受傷了?”

聽出了兒子語氣中的埋怨,皇后自承道:“以前是娘想的岔了,總怕你出宮了會遭人暗算,受傷。長生訣不小成不得立儲,拖不了啦。哪怕你這輩子不能繼承皇位,也要小成,將皇位留在你這一支,這也是娘現在唯一的寄託。”

正德是個張揚的人,十八歲長生訣小成,被高祖皇帝立儲,二十六歲大成,當時宣傳的眾人皆知。

長生訣是道家鍊氣術,小成即可清腦明目,延年益壽,大成更是氣勢逼壓,奪人心魄。

想當皇帝,首先就要長生訣小成,否則太子活不過父皇,立了也無用。

朱雲欽知道父皇身體強壯,如今雖然已經四十,卻比年輕人還要精力充沛。

他久久不能突破,已經有了心魔,但他不能突破的話,其他弟弟突破,皇位未來就有可能旁落。

只有他突破,即使活不過父皇,也能培養下一代繼任。

自己就像爺爺,曾祖他們一樣,被列為皇室正宗。

他嘆了口氣,眼神沿着皇后的視線望了過去,有一絲迷茫,卻又很快恢復了清明。“娘你放心,孩兒一定尋求機緣,儘快突破。”

皇后又道:“雲山伯十六歲就長生訣小成,有機會,跟他交流交流,或許能有觸動。”

朱雲欽猶豫了一下問道:“娘的意思是……”

皇后搖了搖頭說道:“跟他拉近關係,對你有利無害。”

“不是因為娘想讓漢城伯府在雲山伯的實驗室參股?”

皇後知道一些周北的背景,但是又不是很清楚,更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把猜測告知兒子。“娘是因為看好雲山伯,才決定投資他這個人的。”

朱雲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見父皇跟四妹分開,說道:“我去跟橙兒聊聊……”

皇後點了點頭。“去吧,以後對她好一點。”

“孩兒曉得。”

……

……

中秋節,雲山村有不少在應天府附近的族人們也都趁着節日休沐,回到祖地過節。

像周家不僅周鐸一家回來祭祖,還有一個在鎮江工廠工作的族叔,也帶着長子回來了。

二三十人聚在客居的院子裏燒烤,飲酒,半斤多重的大螃蟹,就蒸了一整簍。

大人在一起閑敘,孩子們在一起玩耍,每個人都露出笑意。

村子裏雖然只有十戶人家,但是今天晚上顯得特別熱鬧。

而在雲山村外村口的公所里,兩個身穿便服的大漢,卻遠離親人,有些落寞地對酌。

兩人面前的木桌上,只有一隻滷雞,一盤花生米。

這個時候,遠處一輛汽車的亮光照來,兩人遲疑了一下,都起身走向了門口,順手拉滅了電燈。

“什麼人?”

“不清楚。”後者從腰間拔出了手槍。“這個時候不在家中團聚,小心為上。”

汽車開到村公所的小屋前面的時候,兩人一人守在門口,一人藏在了屋腳,注視着來車,隨時準備出手。

汽車停在了他們的車旁邊,看到車身噴塗的顏色,兩人放鬆了一絲警惕。“什麼人?”

“我是霍弋。”車內的人伸出了一隻手,手裏握着一枚金屬鑄造的令牌。

看到令牌,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盯着看了一眼,等看清了車裏的人,立即行禮。“錦衣衛皇城司小旗宋武見過鎮撫使大人。”

霍弋點了點頭說道:“今日雲山村有多少外人出入?可有人騷擾雲山伯?”

“回大人。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外圍監護,不便在雲山伯身邊打擾,故此委託雲山村保長侯根生代為關注,目前他還沒有返回彙報。此前進村人口都是回鄉人口,我們已經登記在冊。”

霍弋從身邊取出了一張調遣單,在上面簽下名字,遞給了宋武。“今日中秋,你們返回家中休息吧,雲山伯這裏,我去親自見他,代為保護。你們明日午後,再繼續跟隨保護。”

空口無憑的話,宋武還會啰嗦兩句,但現在有了調遣單,他們的身份又跟霍弋相差太遠,二話不說就行禮應是。

問清了周家的住所是哪一棟,霍弋開着車進村,宋武二人訝異地看着車消失在視線里,忍不住感嘆。“卧槽,雲山伯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鎮撫使大人現在都親自拜訪!”

“總歸是大人物,我們啊……還是趕緊回家跟兒女親近一番吧。”

由於不時有客人串門,客居的大門一直在開着,一盞白熾燈將門口照的通亮。

霍弋的車剛停下,一個年輕人就從院子出來,看到錦衣衛標誌的噴塗,心中一凜,連忙迎了上來。“原來是錦衣衛的大人,不知深夜到來,有何貴幹?”

對周家的人口,霍弋心中早就記住,這個年齡,又主動迎客的,只有當今周家族長之孫周浩。

霍弋關上了車門,微微點頭道:“我來找雲山伯。”

對方身上飛魚服不能彰顯身份,可是繫着的四品腰帶,讓周浩一見之下就心跳如雷。

四品啊,不是指揮僉事就是鎮撫使。

周浩不敢再問,連忙伸手虛引。“大人,請……”

院內,周北陪着父親與村民還有回鄉的同鄉閑敘,看到霍弋進門,楞了一下,就率先迎了過來。

“大人此時還未休息,遠道而來,可是有要事?”

其他人看到霍弋身穿飛魚服,還是四品官服,立即都起身肅立,幾個膽小的都戰戰兢兢,不敢直視。

霍弋微微笑道:“過來討杯水酒喝……諸位不必拘謹,都坐……”

話雖然如此說,可是沒有一個人敢怠慢,紛紛長揖行禮。

只有周北自在一些,大聲跟母親說道:“娘,你將菊花酒打一壺,螃蟹來幾隻,燒烤也準備一盤,在後院擺一桌。”

周母認識霍弋,沒有太多擔心,立即安排兒媳,侄媳整治了一桌酒菜,送到後院。

霍弋跟周鐸見禮之後,又專門找到了老爺子,族長周鋒,閑敘了兩句。

等酒席安排好,才跟眾人告別,跟着周北走向後院。

走到周母身邊,他長揖道:“今夜我與雲山伯徹夜暢談,還要麻煩夫人幫我安置一間客房。”

周母笑眯眯道:“此乃我等榮幸,還望鎮撫使不要嫌怠慢。”

霍弋這個鎮撫使深夜到來,顯然是有要事,沒有人敢打擾他們,就連孩子們也被叮囑不要去後院打擾了二人談話。

兩人來到後院,這裏的水榭上沒有裝燈,只有院牆角落有一盞照明燈。

這樣的燈光雖然不強,但是也少了被燈光吸引來的飛蟲。

霍弋坐在了水榭涼亭的木排椅上,聞到食物的香味,吃了幾串烤肉,嘖嘖稱讚了一番,又喝了一杯酒,這才停下嘴,開始折騰一隻大螃蟹。

周北也拿着一串肉慢悠悠吃着,舉杯敬了霍弋三杯,這才開口問道:“大人深夜而來,顯然是有要事,可現在不急不慢,顯然又不急,倒是讓在下有些迷惑了。”

霍弋笑了笑,不過他笑比哭還要難看。“晚上與大人在教宗府上做客,聊到了一些事。教宗明日想要見你一面,托我過來做個中人,我就過來討杯水酒喝,明日一同前往教宗府。”

周北大喜道:“我對教宗仰慕已久,只是少了拜訪的緣由,能見教宗,實乃幸事。”

“就知道你不會拒絕。酒不錯……”霍弋自斟自飲,喝完了酒,又倒了一杯,才說道:“你如今在應天府引發了不少議論,根據錦衣衛信息渠道,最少有上百家勛貴想找你合作。

不過現在實驗室沒有對外集股,他們想要投錢或者合作,也找不到門路。

實驗室接收哪些勛貴入股,陛下已經有了計劃,大人怕你不知道輕重,還特意讓我轉告你一聲,不要自作主張。”

李基一直對周北不錯,而他也願意相信李基的判斷,畢竟他們現在的利益一致。

周北沉吟了一番問道:“廣城伯府的事也不能插手嗎?”

霍弋盯着周北看了一會兒,給了周北足夠的心理壓力才開口說道:“難怪大人讓我先過來提醒你一聲,你的心中缺少敬畏。我曾經也跟你一樣,結果是家破人亡……

你要記住,我們之間或許可以討價還價,試探底線。但是陛下的意志,不容懷疑,不容置疑,不容抗拒。

陛下永遠是對的,即使是錯的也是對的。哪怕有懷疑,也不能置疑,不能抗拒,最多只能採取迂迴的方式勸解。”

周北有些不好意思了,喏喏道:“我只是對應天府的局勢不了解,想多了解一點。”

霍弋表情冷峻道:“所以我今天晚上過來,就是要跟你好好說說。”

周北長身挺立,長揖到底。“多謝鎮撫使大人。”

霍弋遲疑了一下,沒有完全接受周北的謝禮,回了半禮道:“這主要是大人的意思。”

一邊喝酒賞月,一邊閑敘,霍弋將錦衣衛調查出來的各方動靜經過提煉后,一一告訴了周北。

他雖然不是應天府人,可是從被漢王府陷害的家破人亡之後,來到應天府就變成了一個工作狂。

當一個人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一件事上,可以爆發的威力大的驚人。

為了給死去的家人報仇,他幾乎從不休息,對各方面的情報,都有清晰的分析。

應天府這個重中之重,他比絕大多數應天府人還要了解。

通過他,周北也對應天府的各大勢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皇室宗室,勛貴,朝廷,律政,議會,國防部這六大勢力的組成有哪些要員,雖然在報紙上也能看到。

可是這些要員之間的關網,陣營,就不是通過報紙,雜誌,廣播能知道的了。

到了後半夜,兩個人將談話的地點轉移到了房間裏,促膝長談,一直到天亮。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睡覺,但是都依舊精力十足。

周北是有三個人的精力,體力支撐,而霍弋完全是習慣了。

兩人不僅沒有困意,還有興趣一起上山,比試了一圈。

兩人從雲山村出發,一直跑到了水庫另一側的一座軍營,然後又跑回來。

以周北的估計,來回足有十五公里。

這可不是慢跑,而是極速快跑,他都累的氣喘吁吁,可是霍弋雖然疲色更重,卻表現的更平穩。

這也讓周北準確判斷出霍弋絕對也是長生訣小成,自己的體力更好,但是對方的技巧更強,經驗更豐富。

他不知道他的表現讓霍弋更加驚訝,也堅定了跟他打好關係的決心。

想要報仇,不僅要集中錦衣衛的力量,更要整合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周北原本只是李基看好的人,霍弋只是相信李基的判斷,但是現在,周北的能力讓霍弋認可。

兩人回力后在井邊沖洗了一番,吃過早飯,周北沒有等家人收拾行李,就跟霍弋離開。

汽車先開到了錦衣衛總部,隨後霍弋坐上了周北的汽車,來到了周北伯爵府。

周北沒有穿伯爵服,而是換上了一身校服,在達文西的面前,他不是一個伯爵,而是一個學生。

對這位在兩個世界都留下寶貴人類財富的先驅,他充滿了敬意。

在空間裏挑選了許久,他最終選了一套理髮工具作為禮物。

他那一臉大鬍子,需要有更先進的電推,電剪來修飾。

無論是正德,還是李基,都對這套工具很喜歡,他也應該會喜歡。

上午九點,周北與霍弋準時抵達了位於聚寶門外的真理教總部。

仰望着高達六十米的真理塔,他的內心充滿了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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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穹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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