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時逝的回憶
“是的，只有可能是他。”白景肯定的說。
簡音雲拔下幽竹直朝幻影神尊居所而去。
“腦瓜子轉的挺快。”時逝放下手中茶杯，走出宮殿，靜候於雪中。
遠遠的一個模糊身影越來越近，片刻功夫便到了眼前。
“前輩既應承了我，又為何阻我？”簡音雲跳下幽竹直奔主題。
“你又如何得知，是我在阻你。”時逝見落雪不停，便抬手喚起結界阻擋肆意飄灑的雪花。
“前輩在這裏等我，便說明了一切不是嗎？”簡音雲腹誹不止，這表裏不一的傢伙。
時逝哈哈大笑起來，已經很久沒人跟他這樣說話了。
世人皆對他唯唯諾諾，巴結奉承，上一個如此與他嗆話的，還是千百年前那未墮魔的齊隆。
“齊隆……”時逝一想到這個人便分了神，無視眼前有些氣急敗壞的簡音雲。
“前輩，我真的有要事……”
簡音雲話未說完，體內魔氣一衝而上，令她悶哼一聲，右手立馬扶住幽竹才勉強站立。
她臉色煞白，滿臉痛楚，再無來時的氣勢洶洶。
許是剛剛探血霧時有些過度使用魔氣，致使原本安靜流淌的魔氣暴亂而起。
簡音雲忍痛抬手將戒指靠近額頭，一股暖流自額頭緩緩流淌進胸腔，魔氣微微有些被壓制，卻仍舊無法完全平息。
“怎麼剛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了。”白景擔憂的感受着簡音雲的氣息。
他將自己的靈力附於戒指上，這靈力中含有他一絲神識，故以簡音雲去到哪裏，做了何事，他都能知道。
而這靈力的強弱是跟隨他的精神狀態，這時候的他，正好處於虛弱期，無法供給更多靈力。
“無妨，靈力而已，一絲便可！”簡音雲抬手開啟修圖空間，將戒指中剩餘靈力引入其中。
複製，再複製，無限複製。
她將複製出來的所有靈力盡數引入體內壓制魔氣。
而後將修圖空間中剩下的最後一絲原始靈力重新封入戒指。
魔氣被壓製得服服帖帖，但簡音雲清楚，這只是暫時的，這些引入的靈氣是白景的仙氣，若是稍有不慎，便會引動體內蟄伏的那股白氣。
白氣若是在這時候蘇醒，後果不堪設想。
簡音雲穩住心緒，看向一直作觀賞狀的幻影神尊，有些不悅：“音雲表演的這齣戲，神尊可還滿意？”
時逝聞言頗覺有趣，哈哈大笑起來，這姑娘說話倒是很和他胃口。
想起剛剛眼前這頃刻間發生的事，略帶驚異的問道：“恕老朽孤陋寡聞，此神器聞所未聞，喚做什麼？從何而來呀？”
“P圖神器。”簡音雲言簡意賅，“所以神尊前輩現在可願讓音雲安心尋找血霧？”
“不急不急。”時逝邊說邊往宮殿裏走，“那東西你越找，它越躲。”
“這麼說來，前輩知道它在哪裏？”簡音雲欣喜的跟在後面，入了宮殿。
輔一進殿，簡音雲便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順帶還打了幾個冷戰，而後才覺得渾身暖和起來。
“不必客氣，來坐。”時逝招呼簡音雲往窗邊小桌旁去，“來跟我說說你這P圖神器，我甚是好奇。”
簡音雲無心與他話家常：“神尊前輩，我現在真的很着急，要不等我找到血霧，送回去了，再來好好跟你嘮一嘮？”
時逝端着茶水的手一頓，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簡音云：“年輕人啊，要有耐心。”
他端起倒好的茶水遙遙敬一下，便一飲而盡。
“有些事情呢，急不得，就像這喝茶，太燙了不能入口，太涼了呢，入腹又會不適，現在喝，剛剛好。”
“可您這剛剛好的溫度，也不是等出來的，是您用靈力加熱的。”簡音雲絲毫沒有給幻影神尊面子。
時逝也不惱怒，仍舊是嘴角含笑，慢慢悠悠的倒茶。
簡音雲見幻影神尊並沒有應承的意思，整理了一下心緒，這才第二天，還有八天，不着急。
她緩慢踱步至窗前，並未落座，而是自內而外的看着銀裝素裹的雪地，輕嘆道：“很美，但太過單一，神尊喜歡在這裏的日子嗎？”
“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神生漫長，總要經歷各種不一樣的生活，才算是不枉此行。”時逝也瞧着窗外。
銀花滿地，飄雪如絮。
“是啊，神尊活了這千萬年，看淡了喜惡，可我還沒有。”簡音雲垂下眼眸，想起自來到這裏，便一路艱險，沒有一天是安生快活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時逝收回目光，看向窗前低眸神傷的女子。
“呵……一個連命都不能把控在自己手裏的人，何談生活的嚮往。”簡音雲轉身坐到時逝對面，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兩人都不再說話，這樣的靜謐與外面肆掠的大雪一對比，令她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神尊獨居雪山，可想聽聽外界的新鮮事？”簡音雲難得的輕鬆，自己斟了一杯茶。
“神尊神尊的叫的挺見外的，音雲小友以後可喚我時逝。”時逝心中略有波瀾，外界的事情，他早已不聞多年，也不知現下是何情形。
“時光易逝人易老，您可不易老。”簡音雲打趣道。
而後簡音雲從夏國墓山宮說起，將這一路經歷與見聞，一一說與時逝聽。
時逝聽得入神，竟未發覺簡音雲眼底的狡黠。
一直說到大殷國皇帝被秋逸輕脅迫被她所救，時逝方才反應過來。
“好傢夥，音雲小友這是變着法的在提醒我？”
“那倒不是，只是我見識短淺，所知之事不比您多，再者說了，時逝兄入雪山之前，所見所聞定是如浩瀚大海，我就算說出一朵花，您也不覺得新鮮啊！”簡音雲再抿一口茶。
時逝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我啊，以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你說的滅魂煞，可是你現在頭上的發簪？”時逝話頭一轉問道。
“是。”簡音雲答道。
“不可說。”白景急切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
“可否借來一看？”時逝又問。
“不可！”白景再次出聲。
“若音雲現在取下發簪，頭髮散亂不成體統，且發簪乃是女子私有之物，時逝兄還請遠觀就好。”簡音雲思緒飛轉，雖不明為何白景不允，卻仍是照做。
“是我唐突了，只因這滅魂煞乃我故人所制，所以想借來一看，別無他意。”時逝苦笑一聲，眼神懇切。
“故友？”簡音雲有些疑惑，神尊也會有魔族故友？
“自小一同長大修鍊的故友。”時逝回想起從前的日子，感覺已經很遙遠了。
他與齊隆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幼一同讀書寫字修鍊，也一同偷偷下凡遊山玩水吃喝玩樂。
原本以為神生便會如此逍遙度過，誰知有一日，齊隆被天後叫去議事，具體說了什麼，他不得而知，只是從那以後，齊隆開始漸漸忙碌起來。
時逝只道是天後委他以重任，故而一直也未去打擾。
直到齊隆因煉製煉製魔族聖物而墮魔，他才五雷轟頂般了解到，齊隆那段時間，竟是一直往返於天界與魔族。
時逝追到魔族，卻只得齊隆一句：“你我以後，互不相干。”
自那以後，時逝再未回天界。
在這魔族邊境，西荒雪山住了下來，一住，便是千年。
簡音雲默默聽着時逝說起這段過往，竟有些同情眼前之人。
“時逝兄後來再也沒去找過齊隆，問一問為什麼？”簡音雲追問道，若是她，只怕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的。
“沒有。”時逝望了望窗外依舊飄飛的雪花：“各有各的選擇，選擇了，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這個道理，相信音雲小友自也是懂得的。”
他不去追問，是因為他知道墮魔定不是齊隆本意，而結果已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捅上一刀呢？
“對了，你說是天後給齊隆安排的任務？”簡音雲忽的感覺靈光一閃，抓住了一個差點忽略的事情。
時逝頷首。
“天後……是天帝的妻子？”簡音雲又追問道。
時逝像看白痴般看着明明聰明伶俐的女子：“不然呢？”
簡音雲聞言，內心不明所以的泛起一絲酸澀，天後……
也對，她不過是他凡間渡劫時的意外，神生何其漫長，這短短几十天的相處，委實算不得什麼。
只是既然有天後，為何還要對她獻殷勤，讓她誤會，她以為的深情，難道只是萬千寵愛的其中一瓢？
簡音雲沉默着沒有再說話，時逝略覺奇怪，問道：“怎麼？音雲小友還認識天帝天後？”
“或許認識吧，也好像不認識。”
後面那句話她沒有說，認識的只是凡間寧南王軒轅班蘅，不是仙界至尊天帝。
“不不不，音雲，你誤會了，我沒有……”白景急切的通過附在戒指上的神識傳音入耳解釋道。
白景後面的話，簡音雲並沒有聽到，因為窗外忽然閃過一個高大的黑影，咆哮一聲，便引起巨大雪崩。
積雪一團團從山頂滾落，越滾越大，直到團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巨石，滾落向山腳下，而後等着下一個巨石，兩相碰撞，碎成形態各異的小塊，迸灑在一望無垠的山底。
“你看，說了不用尋，急不得，這不就來了嗎？”時逝將茶杯放回原處，微笑着向窗外努努嘴。
簡音雲驀地躍起，這就是千年血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