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遣眷的暖陽 6所謂成全

再見,遣眷的暖陽 6所謂成全

走出將夜離的視線,墨卿淺再也再忍受不了,她蹲下身,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里,看着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淺淺的雪地上,烙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疤。

她真的不願相信,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給她任何反對的緣由。

原來……他幸福,她就要接受這痛苦,原來,所謂的成全竟是這樣的。

她希望他幸福,所以她放手,她退出,她成全,她甘願如此痛苦,只要,他能幸福……

可她不明白,是不是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這樣的,一方的幸福,總得要一方的痛苦來換得?可為什麼要使自己深陷痛苦折磨之中,就只是因為……喜歡而已嗎?

墨卿淺哭的很傷心,似乎要把這幾年來受的所有委屈一清為快,四周空無一人,靜悄悄的,可她卻依舊不敢放聲大哭,只得小聲地抽泣着。

朦朧之中,她似乎聽見一聲嘆息,一隻溫暖的手輕附在她的頭上,輕輕喚了聲:“星星。”

他說:“星星,我們回家吧。”

他總是這樣說,可天大地大,哪裏還有她的家?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深夜一片孤寂,墨卿淺蜷縮在床上了無睡意,止不住的淚水肆意,沾濕了整個枕頭。

她好不容易才覺得,自己對將夜離的感情並沒有那麼不堪,也可以得到衷心的祝願。可現在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從沒有人會認同她對將夜離的情誼,哪怕是從沒有在意過將夜離的將哲彥,那個被將夜離稱為“無心人”的他的父親。

他大概還不知道,他的父親回來了,那個他心心念念的“無心人”終於回來了,而且是為了他才特意回來的。

墨卿淺對將哲彥的印象不深,只記得他的凜人氣質。多年的滄海桑田,他也早已被歲月磨平了稜角,平和的樣子就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叔叔。

認出他的那一刻,墨卿淺急忙喚了聲:“將叔叔。”而後請他進屋。

將哲彥有一瞬的怔然,繼而微笑道:“小淺還記得叔叔?”

“您和將夜很像。”當墨卿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心倏然收緊。

在墨家的那兩年裏,墨卿淺參加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宴會,也聽說了許許多多的八卦,旁的她都不感興趣,唯有關於將夜離的,她總會豎起兩隻耳朵,仔仔細細地聽着,聽來聽去唯有一件事情——將夜離不得將哲彥的寵,哪怕只是聽到將夜離的名字,將哲彥都會勃然大怒。

墨卿淺正等着將哲彥大發雷霆,轉身離去,卻聽見他渾厚的笑聲,“我是他父親,要說像也應該是他像我。”

墨卿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這個詞從將哲彥嘴裏說出來,怎麼那麼讓人不可置信?

“這麼多年不見,墨家人是虧待你了,怎麼憔悴成這樣?”

“啊?沒有沒有。”墨卿淺慌忙擺手解釋,“只是最近生病了,胃口不太好而已。”

將哲彥雖身在海外,但云安的事他也是了如指掌,只不過他沒必要拆穿小姑娘的謊言,前提是她是一個聰明人。他端起水杯,在手裏玩弄着,一舉一動都讓墨卿淺不敢大聲呼吸。果然平和只是假象,一個人的性格怎麼會那麼容易改變。

墨卿淺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畢竟這是她家,她總不能被驅逐第二次,她才是這兒的主人,這是她的地盤,她唯一的棲息地。

“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將哲彥不動聲色地看了墨卿淺一眼,放下了水杯,兩腿一碼,悠然自得,仿若他才是王者。

“聽說,將夜離那小子成了風光無限的明星?”

“是,國內有很多人喜歡他,包括海外也有不少粉絲。”

將哲彥緩緩點頭,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墨卿淺脆弱的神經,“我在網上看見一個謠言。”他放下了杯子,對墨卿淺笑了,“說你們在一起了。”

剎那間,墨卿淺已然明了,手腳瞬間變得冰冷,連呼吸都要凝固。她低頭咬唇沉思了一會兒,再次抬頭,眼裏閃着堅定的光:“這不是謠言。”

將哲彥臉上的笑意瞬間不復存在,冰冷的眼眸直直掃向墨卿淺:“你這話,叔叔可不太理解。”

墨卿淺知道將哲彥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回答,也知道他說這話是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可是她不會改變她的答案。

“將叔叔,這不是謠言,我和他確實已經在一起了,我爺爺和將爺爺都是知道的。”

“哦?”將哲彥眉毛微挑,“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

威迫感十足的一句話。

“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呢。”

墨卿淺僵直了身體,不明所以。

將哲彥也撕去友好和善的假面,“小淺啊,你別怪叔叔說話不好聽,”語氣不屑又好笑,“你當真以為,以你的身份配得上他?還是你覺得他是真的愛你?”

回答不了,哪一個墨卿淺都回答不了。她只能忍住心裏的悲哀,默默攥緊了拳頭。

將哲彥早已料想到墨卿淺的沉默,她是一個驕傲又自卑的孩子,和將夜離一模一樣,只不過將夜離慣會用驕傲放縱自卑。

“叔叔相信答案你心知肚明,他只不過是同情心太過泛濫而已,所以,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墨卿淺低垂着頭,眼睛像關不住的水龍頭。

她到底還是個落敗者。

到底還是不安穩,墨卿淺裹着件大衣從冰冷的床鋪起身,赤腳下了樓。

房間是一片漆黑,她剛下樓梯,那盞紅色羽毛罩的枱燈瞬間亮了起來,昏黃的光,顯得這個寂靜的空間頓時溫暖起來。

這盞枱燈是將夜離買的,說她天天不喜歡開燈,要是被磕着碰着可怎麼了得。他還以為她是十一歲那個怕痛的女孩。

看着,墨卿淺笑了,笑着,卻再度紅了眼眶。房間裏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有將夜離的蹤影。角落的那個麋鹿椅子,是他們一起組裝的。他坐在上面,撲閃着湖藍色的眼睛,笑着望向她:“小卿卿,這椅子的質量很不錯耶!”

廚房裏的碗筷,喝水的水杯,衛生間的洗漱用品,包括漱口杯、牙刷、牙膏、甚至是毛巾,已經鞋櫃裏的拖鞋,每一件都是他們一起買的,每一件都是成對的。他說:“小卿卿,這樣才顯得我們是幸福的一對嘛!”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他的身影帶着散漫的笑意,喚她:“小卿卿。”

“別再叫我了,將夜,”墨卿淺仰頭,痛苦閉眼,想止住眼中洶湧的淚水,卻是於事無補,“別再叫我了……”她哀吟,“你鬆開了我的手,怎麼還能這麼叫我?怎麼……還可以……”

茶几上兩個潔白的人偶還在並肩微笑,可那笑卻怎麼看怎麼刺眼,扎的墨卿淺的心生疼,但她呼不得痛。

被拋棄大抵是她一生的宿命,她無法反抗,就只能慢慢承受這般命運。

她裹緊衣服走到了陽台,抬頭便看見那束已經枯萎的白玫瑰。

“白玫瑰的花語是甘心為你付出所有,足以與你相配。”

那時的話還在耳邊圍繞,卻依舊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到底是個笑話。

雪還在下着,年老失修的路燈被紛飛的大雪積壓着,忽明忽暗,終於堅持不住,徹底暗了下去,寂靜的小巷徹底變得漆黑冰冷。

墨卿淺踮起腳取下了那束乾枯的玫瑰,再沒有那時的芳香,只有一股腐敗的難聞的味道,大概不是玫瑰,而是她腐爛的心。

原本潔白的玫瑰在陽光與清風的摧殘,只是難看的像是落葉的枯黃色,就像是她與將夜離的感情。可是啊,乾枯破敗的玫瑰起碼綻發過,而他們呢?她和他的感情種子,種沒種下她都不知道,怎麼敢奢望它開花結果,又有怎樣的絢麗色彩和動人的芳香呢?

她啊,一直自顧自地把自己囚禁在一個早知會醒的夢裏,現在就如她想的一樣,夢醒了,她本不應該這麼難過的,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所有人都勸她,或許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她從不敢入心,也不敢相信,因為那樣的話,她真的走不出這個假象的世界。如果可以她也根本不想走出,只是她總得要活在現實之中。

雲沛辰一直在勸她離開,她也聽從他的建議,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慕冰凡、慕冰安和言子可,所有人對於她的離開,詫異之中更多的是舒心與欣喜。

顏承筠握着她的手,緊皺眉頭,眼裏有萬般不舍,卻對她說:“離開好啊,離開好!”

柳君識給她開好了葯,蒼老的眼中滿是欣喜:“你想好了?是了,早該想好的!”

江晚情和趙珉給她做了一個三層的巧克力蛋糕,開玩笑地說:“這下少了你這麼一個活招牌,也不知道我得少掙多少錢。”

一切都很好,離別的苦痛似乎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感覺到。

起風了,墨卿淺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喉嚨里頓時一陣腥甜,悲哀布天蓋地襲來,猶如這席捲天地的大雪。她嘆息着,回到房間拉上了窗帘。

樓下,從黑暗處走出一個少年,少年抬起一雙紅腫的湖藍色眼眸,遠遠地凝望着亮着昏黃的光的窗戶,低聲喃語:“對不起小卿卿,請再給我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我一定會娶你回家!你等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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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滿目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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