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得加錢,悲哀兩兄弟

064:得加錢,悲哀兩兄弟

天,灰濛濛,空氣沉悶,快下雨了。

先前去附近城鎮買馬的劍痴早有準備,從馬背行囊里拿出四件蓑衣斗笠,幾人迅速穿好,沿途不作歇息,直接去華陽郡修整,一條道走到黑,見識見識浩然天下的手段如何!

見到李陰山殺那彪形大漢最後霸道一刀的王鼎鼎,嬉皮笑臉騎馬和馬車同行賴上了李陰山,一改往日的口花花不正經,不過還是有幾分三五不着調的言辭夾雜在裏面,主動請教刀術,模樣誠懇。李陰山見狀,輕撫鬍鬚,有問有答,要說這王家少爺正經嚴肅起來是有宦官公子的風度翩翩,令那些小門小戶的姑娘小姐見了都臉紅的丰神如玉的俊朗相貌。

王鼎鼎主動請教武學還是頭一遭,李陰山輕聲細語講解的詳細,知無不盡。

平日裏絲毫沒有練武心思的王鼎鼎能記住多少,看他的模樣便知,一言難盡哦。

許素素眨眨一雙秋水眸子靠近車廂帘子,聽的仔細不遺漏任何一處細節,她很聰慧,深知武道一途不管是握劍也好,拿刀也罷,相互之間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體會老一輩練武悟道的心得會少走不少彎路,勝過三本上乘武學,萬兩黃金也買不來的機遇。

秦佑年看了眼主動求學的王鼎鼎,欣慰一笑道:“老前輩,當今天下佛門翹楚不覺寺燒香念佛不問江湖事,道家之首的天師府更是閉門謝客三十年,隱隱式微半退江湖,這就顯得很微妙。觀音山屬道家的旁枝末節,不是道家正宗卻霸居天下第一以道自居,亂世菩薩不問世,老君背劍救滄桑,龍虎山的天師府能眼睜睜看着觀音山敗壞道家千百來的聲譽,置之不理?”

老前輩輕撫鬍鬚,淡然笑道:“這個江湖早就他姥姥的亂了套了,是個屁的江湖,哪還有最純粹的兒女情仇!觀音山出了個牧老鬼老神仙,天下百姓信了,他便是道家正統,難道讓天師府開門迎香火,叫板如日中天的觀音山?更何況天師府真武殿的老道士們個個仙風道骨,追求道的至高無上,羽化成仙去,豈會把俗世名利放在心上,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與信假者說真,不與信真者說假。道家秉承亂世下山除邪魔歪道救萬民於水火,如今天師府依舊不開山門,那就說明亂世還未到。秦小子,不是本大爺罵你,仇人都殺到跟前了,還有心思問東問西?”

秦佑年笑了笑,沒作答。

他了解的江湖和老一輩口中說出的江湖不一樣,以前憑着一腔熱血,天下任我逍遙闖蕩的瀟洒又快活,真的是俠義風範,路見不平一聲吼,仗義出手。現在嘛,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夾雜了名利在其中的江湖是人情世故,變味了。

被老前輩動不動罵上一句的秦佑年已經習慣了,聳聳肩不以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身在江湖,才會想要知道江湖到底是什麼。”

老前輩沒說話,劍痴倒是輕聲開口說道,“就看秦公子是想走江湖夜路,還是那天下的兇險路?”

老前輩聽聞後點了點頭,笑看着身旁的秦佑年,若秦小子痛快選了前者,即使給了他約定好的,按照老前輩喜怒無常的暴脾氣來講,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爛泥扶不上牆的小子。

秦佑年只是微微一笑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平盛世下,誰敢偏安一偶自立為王?說直白點,江湖夜路,天下兇險路,其實都一樣,都是實打實的走在腳下,只不過那礙腳的石頭太多,需要一塊一塊的搬,搬不走的便費些力氣用刀用劍砍平了事。”

夏季的雨說下就下,不一會兒路面積水,雨點落下濺起一個又一個的黃色泥泡,之後“啵”的一聲爆開。

雨點落在斗笠上“嗒嗒”直響,老前輩說話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讀萬卷書才能行萬里路,秦小子的書沒白讀,前前後後說的頭頭是道,難怪連本大爺都能被你忽悠着離開小卧山,來到這操-蛋的江湖。”

忽悠?

秦佑年啞然失笑,老前輩對和他做了虧本買賣一直念叨在口中,是性格使然,直來直去卻不曾記在心裏,就是有些碎嘴子,聽聽就好,伸手指了指前面雨中攔路的兩人,笑道:“老前輩,前面那兩人晚輩武道境界低微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約莫着走了半個時辰,遇見雨中肩扛細窄長刀的兩人身着淡青色儒士長衫,撐着油紙傘,站在路中間。

秦佑年抬手示意全都停下,把斗笠往上扶了一點,望着雨中儒士打扮的兩位老者,相貌一般無二,竟是一對孿生老兄弟,清清瘦瘦的模樣,溫文儒雅,像極了學堂教書授業的先生,頗有德高望重的風範。

老前輩看了一眼,撓撓頭淡淡說道:“能有什麼名堂,兩個殺手罷了,名聲太臭,叫什麼來着?哦……對了,老大叫張陽,老二叫張銀,這兩兄弟殺人越貨,六親不認只認銀子,浩然天下連他們都敢請,當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殺你。”

王鼎鼎在馬車停下時便夾了夾馬肚來到秦佑年身旁。許素素見機撩起車廂帘子,輕聲細語對李陰山問出了心裏的疑惑不解。殺那彪形大漢時,李陰山用盡了內力現在並未恢復多少,有小卧山的老前輩在,少主出不了岔子,便為模樣乖巧可人的許素素細心講解起來。

王鼎鼎兩眼放光看着那對孿生老兄弟,六親不認不好,只認銀子就很好,王鼎鼎雖說不是什麼富賈巨豪,打着家父是王為仁的名號銀子也是最容易唾手可得的東西。看了眼秦佑年,見秦佑年點了點頭便高聲道:“兩位殺手前輩,浩然天下給你們多少銀子,小爺我出雙倍的加錢。”

殺人的方式方法有很多,一貫的手段,無非就是斷手斷腳砍掉頭顱,乾脆爽利,卻遠遠不如拿銀子啪啪打臉,殺人先誅心來的暢快加痛快。老前輩看那王家少爺比看秦小子順眼多了,年輕一輩中能有如此不在乎臉皮的人,當真不多,有他年輕時的一兩分神韻。

雨中,

孿生兄弟中年長者張陽淡漠看了眼王鼎鼎,嗤笑一聲,“那位公子想必家境殷實,府上珍寶無數,難道公子家裏的大人沒教過你行走江湖時切莫露出黃白之物,以免招來殺身之禍,露財可是江湖大忌喲。”

張銀放下肩頭扛着的一柄窄細長刀,當作拐杖拄地,雙手相合放在刀柄上附和道:“刀劍不長眼,不管公子是活還是死,說好給的雙份兒銀子,一個銅板都不能少,否則天災人禍,滅門之災臨府別怪我們做兄弟的沒提醒公子。”

活不幹銀子照拿,好霸道的兩兄弟,秦佑年捏着下巴,玩味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若是執意如此,說好的雙份兒給你們,你們有命拿,有那個命花嗎?”

噌!

劍痴默不作聲,配合秦佑年話音剛落便出鞘背後那柄生鐵劍,立即當空化作一道飛虹射出,沿途把落下的雨點一切為二,劍身一震,三米內的雨點盡數碎成白色水霧,籠罩住那兩老兄弟的身影。

當!

生鐵劍直挺挺豎插在他們跟前,雖無鋒,有銹跡,卻凌厲非常。

劍痴拍拍手,沒說話。

老前輩展直雙臂,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淡淡道:“三品宗師境,很拿的出手嗎?也不怕牙碎崩壞了你們的腦袋!先前裝作是山匪賊人手拿鉤花雙斧的彪形大漢都比你們強上不少,結果呢,死無全屍那叫一個凄慘,你們眼睛讓屁股給坐住了?還是耳朵讓屁-眼兒夾住了?本大爺不殺螻蟻髒了手,否則,一滴雨水便能讓你們腸穿肚爛,後悔生而為人,而不是那一刀來個痛快的畜牲!”

老前輩露齒一笑,“信否!”

秦佑年挑眉,這番話說的霸氣側露啊,微笑不語,目光始終不離前面兩人。

張陽,張銀兩人手一抖,跟前那柄生鐵劍讓他們真切感受到一點死意縈繞心頭,那魁梧漢子境界不可謂不高深,今日踢到鐵板了!不由得後退一步,至於邋裏邋遢的老傢伙能一語道出他們的武道境界,說的輕描淡寫,兩老兄弟心裏震顫不已,驚的說不出話來,駭然吞咽了幾口唾沫,早已沒了剛才溫文儒雅,氣定閑神的文人出塵氣質。

老前輩心裏琢磨什麼主意?秦佑年哪能不知,那兩人壓根兒不值得出手,死了也就死了多增路邊兩具倒屍罷了,若是讓他們和浩然天下狗咬狗就很有看頭。劍痴前輩扔劍路中間,在浩然天下十餘年每日受三餐恩惠,他讓浩然天下弟子觀劍便早已還清,至於玉鼎宮那些人什麼德行,他雖被叫做是劍痴,可腦子不笨。

說不上恨,順大勢而為!

秦佑年笑問道:“不知兩位考慮的如何?”

兩人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緩緩放下扛在肩頭的窄細長劍,兩兄弟對視一眼,身為弟弟的張銀嘴角抽了抽,咬牙道:“秦公子不知道的是,浩然天下的柳山褚是我們兩兄弟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啊…………得加錢!”

王鼎鼎哈哈笑道:“好說,小爺我最不差的就是銀子,十兩銀子夠不夠?”

張陽,張銀兄弟兩臉色瞬間憋的通紅,如吃了一隻死蒼蠅般難看,不過,當看見那邋裏邋遢的老前輩右手五指指尖上凝聚的五滴水珠,變化多端時,那以氣御物凝物的大神通,並且氣定神閑抬起左手輕撫鬍鬚,赤-裸-裸的威脅,唯有艱難吞咽道:“公子可否再加點?”

張銀小心翼翼看了眼老前輩,趕緊低下頭。

秦佑年皺眉,長長哦了一聲,“兩位想要多少,二兩銀子夠不夠?”

劍痴猛然探出右手,隔空一握,插在地上的那柄生鐵劍瞬間一震,“轟”的一聲,高高躍起直向天闕,生鐵劍驀然回到手中,放回劍鞘。

一個三尺坑洞正緩慢積水,無數的黃色泥點濺起落在淡青色儒士長衫上,老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屁都不敢放了。

太他娘的嚇人了。

張陽趕緊出言道:“是我兩兄弟有眼不識泰山,秦公子的銀子可是正義的銀子,我們斷然不能要,兩位前輩,告辭!”

兩老兄弟躬身一抱拳,腳底抹油開溜,不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

老前輩指尖輕彈,五滴水珠輕飄飄落在前面那個坑洞裏。

王鼎鼎皺眉道:“四哥,我們是不是虧了?那兩個人走時,我們應該像他們要些銀子才是,畢竟救了他們兩個一命。”

老前輩一拍手掌,再伸拍了拍秦佑年的後腦勺,懊惱道:“他姥姥的,光顧着變戲法把這茬給忘了。”

秦佑年苦着一張臉,抱怨道:“那你打我幹啥?”

老前輩斜眼道:“本大爺是為了懲罰我的疏忽大意。”

秦佑年撇撇嘴,“老前輩,你懲罰你自己,打我幹啥?”

老前輩撓撓頭,咧嘴直笑,“這不,本大爺捨不得打嗎。”

秦佑年怒瞪一眼,和王鼎鼎換了個位置。

“………”

王鼎鼎立即掐媚拱手道:“老前輩,晚輩身子骨弱,悠着點啊,不信你瞅瞅,晚輩的手臂比女子的大腿還細。”

……………

官方吐槽:(加錢居士嗎?加錢加到這種程度,也是古往今來頭一遭了,替那兩兄弟默哀半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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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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