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雞飛狗跳
“這個老不死的。”孫氏咬牙切齒。
朱氏側惡狠狠地罵：“跟着老三家一塊餓死吧，老東西。”
走在父母身邊的丁小蝶不禁好奇地仰頭看向王大鳳，她剛才居然罵自己兩兒子畜生，難不成她雖然對他們一家蠻橫無理，但其實心裏門清得很。
別的先不說，就這點天塌下來也要罵的勁頭，丁小蝶不得不有點佩服這老太婆。
哪料這時候王大鳳突然看向她，隨着就開始罵罵咧咧：“看啥看？你個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不學好，還跟我玩一根腸子九個彎彎繞，就你爹娘這兩個憨坨子，要不是你給他們出的主意，他們能想到這？哼，敢叫我自己爬那麼高的山坡，丁貴張秀你兩口子也是沒良心的東西。”
丁家三口：“……”
看來堵住老太婆的嘴這事，任重道遠。
很快，一家四口就到達了隊伍的最前頭。
跟隨着村民們，走上官道，再拐了兩個山包彎路，終於看見那個寫着楊柳鎮的城門牌坊。
“哎呀，終於到了！”
“有救了有救了，咱們村再不用餓死人咯。”
“走快些，我們先進去挨家挨戶的要，要得一點是一點嘛！”
幾個走在最前頭的強壯村民們這會卯足了勁往前沖……
既然都到這了，丁家四口自然也不能落人之後，本來丁貴已經背不動老太婆，可是他不背就得媳婦背，沒辦法才掙扎到現在。
此時見終於到達目的地，精神頭瞬間抖擻起來，背起婆子就往前跑：“小蝶，媳婦，跟上，快快快！”
張秀立刻攥緊女兒的小手，一邊提醒着：“他爹，這次可千萬別被人踩到。”
再踩一次，就真的活不成了。
丁小蝶努力地跟上母親的步伐，她的小短腿在這時簡直不要太礙事。
可是跑着跑着她感覺不對啊！
怎麼鎮上的街道里一個人影都沒有，而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後跟來的村民們已經發狂似的一窩蜂衝進了城門。
面對以為即將討到手的大魚大肉，餓了幾天的人們根本就顧不得推到誰，又踩到誰。
眼看昨天晚上的悲劇又要上演，丁小蝶連忙大叫：“爹，爹，快退到一邊。”
此時飯要不要得到都無所謂了，能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張秀看到身後像餓死鬼一樣衝上來的村民，也嚇得大叫着：“他爹，快躲。”
埋頭往前沖的丁貴聽到身後女兒和媳婦的叫聲，突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心道一聲不好，連忙退進了路邊一間小屋子裏。
然而他剛退進去，就有十幾個村民也一塊沖了進去……
“爹！”
丁小蝶看到父親淹沒在人群之中，嚇得小臉瞬間蒼白。
張秀更是急得差點掉眼淚，可此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把女兒護在懷裏，眼睜睜看着村民們發瘋似的從身邊跑過。
村長來福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你們慢一點，我們不是乞丐，我們要有禮有節，不……不能讓人看不起……”
可是壓根就沒有人聽他的，就連他自己家的人都往前沒命的沖。
很快，整條街都被村民們佔領，你進一家我進一家，什麼禮義廉恥仁儀道德，管他人看不看得起，活着，是大家心裏最終的目標。
這一幕哪還有半點在山上時半死不活的樣子。
丁小蝶和張秀看得目瞪口呆。
來不及多想，她們兩連忙朝着那間小屋走去，不知道丁貴在屋裏有沒有被人踩或碰到。
“啊！”
“死人，有死人！”
突然一聲驚恐的嚎叫，那間小屋裏有人飛快地沖了出來，緊接着一個，兩個……
隨後又是另一間屋，同樣的尖叫聲，跌跌撞撞從屋裏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怎麼回事？
丁小蝶的心開始往下沉。
村長來福也在那邊大聲問道：“出啥事了？”
“村長，有人死了！”有個村民帶着哭腔嚎。
另外一個村民叫道：“這……這家的上吊了！”
就在這時候，丁貴背着王大鳳也從小屋裏出來，母女兩連忙跑過去：“爹。”“他爹，沒事吧？”
丁貴來不及多說，連忙把王大鳳放到一邊就乾嘔了起來。
張秀忙幫他拍着背，過了一會他緩了緩才說道：“裏面炕上，有個人，去世好幾天了！那個味……”
說話間丁小蝶她們也聞到了臭味兒。
一家子連忙挪地方。
走出去幾米坐在一戶人家門前的台階上，好一會緩不過勁來。
稍後，就看到整條街都是凹子村的村民，大家看到那駭人的一幕都嚇蒙了，現在誰也不敢再進屋，都在街邊或坐或躺着。
來福村長連忙親自進去一間屋裏瞧瞧出來，也是乾嘔了一陣，現實讓他原本就憔悴的臉色顯得更加面無人色，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來楊柳鎮的情況比凹子村還慘，他們連家人去世了都來不及埋。”丁貴小聲說：“太慘了！”
王大鳳立刻張嘴：“可村長不是說……”
丁小蝶忙用小手擋在她乾癟的嘴前：“奶奶，別亂說話。”
此時可千萬不能有人出來指責來福，大家都餓瘋了，他們被一顆希望的種子誘惑着走了這麼久，眼下希望落空，一旦有人發難說都是來福的主意。
那就等於點燃了導火線，所有人都會把矛頭和怒火指向他。
到時候來福村長就危險了！
在丁小蝶看來，他在這個村裡孤立無援，雖然一腔熱血，但並沒有任何人幫他。
不懂這些道理的王大鳳非常不滿地瞪着小不點：“他娘的你多大點膽子，敢不讓奶說話？”
丁小蝶不慌不忙，起身用小短手抱着她的脖子輕聲地說了一句：“你若不聽話，下次再打到兔子就沒你的份。”
“……”
王大鳳頓時噎住，娘咧，她活了一輩子，臨了竟然被一個小屁孩捏住，這事說出去誰信？
但丁小蝶擔心的事情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就在王大鳳滿臉不服氣又拿她沒辦法的時候，丁榮在那邊頭一個發難問道：“村長，你不是說來到楊柳鎮后就要啥有啥，能吃香的喝辣的嗎？現在呢，吃的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