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牛頭馬面的大膽想法·呼吸止
“老牛，剛剛的談話，你聽清沒？”
“老馬，剛剛的談話，我聽清了。”
魏遠殯儀館附近，有兩個虛幻的人影輪廓，仔細瞧瞧便能發現正是那地府的牛頭馬面。
兩鬼神色激動，身體莫名顫抖。
“老牛，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老馬，巧了嗎不是，我的想法也很大膽。”
“嘿嘿嘿。”
“嘎嘎嘎。”
“老牛，先看看情況？”
“老馬，你說的對。看黑白無常的意思，閻王那邊不是很着急，這人一定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不過，他若是真有這能耐，我們也求他來一場未嘗不可啊！”
“老牛，這事要是成了，我們說不定就比現在要風光多了，倘若再進一步，跟那三個踏入輪迴路的凡人一樣，有大機緣降身！”
“老馬，你說的沒錯。來的時候，我聽到小道消息，那三個踏入輪迴的凡人，很有可能下輩子位列仙班！就算再差，依舊返回了人間，可只要在磨礪幾年，鍍個金，絕對能位列仙班！”
越說兩鬼越激動，好像眼前就是美好的未來。
正如牛頭馬面所言，踏入輪迴路的宋天朗、季言以及張繆，因為被魏遠安排的葬禮，冥冥中宛若獲得大道眷顧，下輩子絕不僅僅普通修行者那麼簡單。
了解到這一點，牛頭馬面便誕生了求魏遠給他們安排葬禮的想法。
曾經的他們，也是凡人，不過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死後成了地府鬼差。
所以，按正常情況而言，他們作為“死人”，大概率也能辦一場姍姍來遲的葬禮。
就這樣，兩鬼將黑白無常下發的任務拋之腦後，靜靜等待陸沉的葬禮開始。
……
離開了魏遠小院的陸沉，好似解脫一般，放下了心中所有執念，以一個局外者的身份，遊歷白帝城。
身上的靈石全部交給了魏遠，不過，用於凡俗之中流通的貨幣倒還有一些。
說起這個，當然不得不提另一件事。
他的病是從一年前開始發作的，也就是常年累計的傷創被點燃，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而之所以如此，蓋因某個父女兩人。
他也記不得那兩人的樣子，好像身份地位都不低。
只記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數千次逃亡，被人追的抱頭鼠竄的某一天。
當時那父女二人大概是被仇人趕盡殺絕，而自己情況差不多，秉承既然大家遭遇一樣，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理念，陸沉便帶着他們一起跑路。
在這過程中，因處理不得當，遭了致命的創傷。
好在後來順利逃走，並且幫助了那對父女，哪怕現在想起來，陸沉都倍感自豪。
再後來，父女二人的仇家的確是擺脫了，可自己交惡的人，卻窮追不捨。
沒辦法，最後只好匆匆分開。
臨行前，男人交給他一個空間戒指，外加不少銀子，肺腑之言句句令人潸然淚下。
就這樣，逃亡之路再度開始，這一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有那些靈石以及空間戒指。
當然還有銀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說實話自己並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一來是分文沒有，窮得叮噹響。
二來則是有時候實在餓的不行，只好偷吃，或者是霸王餐。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招來無數仇家。
原本他是準備拿着靈石，兌換成銀兩，一一去給曾經的酒樓還賬，可哪知身體不行了，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如果有下輩子，在好好彌補吧。
“老闆，把你們這兒最貴的菜，全上一遍。”
到了酒樓，陸沉往桌上一座，說出這輩子最豪氣的話。
沒幾天活頭了，可不得好好放肆一下。
“喲，這不是那位不敗劍仙嘛！”
“聽聽他那口氣，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是個豪客！”
“豪客？準是又想吃霸王餐了。”
酒樓內食客議論紛紛，嘲諷的意思呼之欲出，就差開罵了。
沒一會兒，酒樓掌柜的便趕到。
甫一看到陸沉，整張臉都黑了，“你個狗東西，沒錢還跑我這兒來充大爺是吧？”
說著，掌柜的擼起袖子，就要往陸沉臉上倫拳頭。
只不過，就當他的拳頭將要觸碰到陸沉鼻尖時，陸沉抬起胳膊，雙指夾着的銀錠，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
甭說是掌柜的，就連周遭其他食客也是吃了一驚。
這窮酸到處挨揍的不敗劍仙，居然還能拿出銀錠，而且一次性就是這麼多，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是吧？
“這銀子，它乾淨嗎？”掌柜的斜睥着陸沉，扯着嘴角問道。
“人都不幹凈，他的銀子指定也不幹凈，掌柜的，你可得小心着點，別讓失主找上門來！”
“就是，誰知道這銀子是他從哪偷來的。”
聽着各種嘲諷的話語，陸沉苦澀一笑。
諸如此類的場面，他沒經歷過一萬次，也有九千次。
碰到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放在最開始，可能還要辯解幾句，至於眼下……沒必要了。
“這生意，還做嗎？”陸沉將銀錠輕輕放在桌上，開口問道。
這家酒樓在白帝城地面兒上算是背景很雄厚的，所以不怕有人上門找事。
掌柜的沉思片刻，心想趕上門的生意不掙白不掙。
儘管他看着陸沉很不舒服，可到嘴的腌臢言語，又被他吞了回去。
跟什麼作對，也不能跟錢較勁。
“給他上菜，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吃幾次！”
說罷，掌柜的冷笑一聲，離開原地。
那些諸多食客哈哈大笑，不時指着陸沉竊竊私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沉拍了拍肚子，渾身舒坦，整個人好似重獲新生，有着用不完的力氣。
這時，正等他要離開之際，又有好事者問道：“不敗劍仙，您老人家何時是天下第一啊？”
“哈哈哈，就是就是，啥時候天下第一啊？”
“快了，快了。”陸沉轉過頭，熙和一笑，然後徑直離開酒樓。
其餘人張着嘴巴，楞楞出神。
“咦，不對啊，我記得每次問他這個，他的回答總是‘天下第一的時候’，可今天怎麼突然換了台詞兒？”
“是挺奇怪，不過，你還信他的嘴？他的快了，估計咱這輩子是見不到了。”
“齊兄此言說到點子上了，我學過點醫術，方才略微瞧了一眼，他……可能真要死了。”
“嘶——”
“那往後倒是少了一個打趣的對象。”
“可不是，誰不愛逗傻子玩？”
“別說是我們了，估計鏡花水月中那群經常逗他的人，往後因沒人解悶兒，估摸着要傷心一陣子。”
“傷心？哈哈哈，你信嗎？”
“額，口誤口誤，誰還會因為腳下死了一隻螞蟻而傷心。我自罰一杯！”
嘲弄聲中，白帝城逐漸入夜。
潔白的月亮掛在空中，照的大地猶如白天。
陸沉走着走着，有種很累的感覺。
須臾，他找了一塊草地，躺在上面，仰頭看向星空。
無數的星星閃爍光芒，就好像在向他眨眼。
疲憊的雙眼一張一合，眼前方，是那江湖所有高手齊齊為他祝賀的場景。
“吃過了人生最香的菜，該做一場最美的夢了。”
閉眼。
呼吸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