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酒桌上的銀票
又是一個夜晚的過去,另一個夜晚也來的很快。
一個昨天被打的公子爺走了,今天的夜晚妓院竟然又來了一個公子,但是這個公子和昨天那個公子不同,而且很不同。
在這裏做的事情更不同。
昨天的公子蠻橫,無理,仗勢欺人,所以他挨打,他活該。而今夜的這個公子十分的懂禮貌,藍衣全身,風度翩翩,面貌又十分的俊朗,當然受姑娘們的追捧和喜愛,不但是姑娘,就連這裏的男人們都被他這種氣度所吸引。這個公子很靜,不為那些姑娘的騷擾而亂,只說道:“你們誰能喝酒,誰就坐在這裏。”於是桌子旁已經坐滿了人。“喝”這個藍衣少年只說了一個字,酒壺裏的酒就倒在口中。沒有用杯,只是用酒壺。
當他十壺酒下肚后,原本滿人的桌子卻又剩下了他自己。其他的人呢?早已經各個躲的遠遠的了,還有個別的躺在桌子下,當然是不勝酒力。“你們這裏的人誰還能陪我喝?這錢就歸誰?”一疊銀票放在了桌子上,足有千兩。有誰能為錢而不動心?人又坐滿了桌子,這次沒有了女人,有的是這裏的男人,因為他沒說男人不可以陪他喝。於是他這次喝下十五壺酒,男人本來就應該比女人能喝酒,所以多喝了五壺。
桌子又沒有了人,原本有的已經被他推在地上,桌子是給能喝酒的人準備的。
這個藍衣公子喝下二十五壺的酒竟然沒有一絲的醉意,有的是他身邊的醉人,睡覺的姿勢一個比一個風騷,野蠻,他腳下是一片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醉的人醉的連茅房都去不得了,乾脆就夢中解決了。
這些人為什麼倒下去的這麼快,又醉的這麼快?
因為這個公子喝酒的動作是緩慢的,這二十五壺酒他都在細細的品嘗,不錯過一滴。所以陪酒的人也要緩慢的,當然酒也在緩慢中被吸收,分解。醉的也就特別的快,再加上四周略有節奏感的聲音困意也就特別的大,也就控制不住自己閉上了雙眼進入夢中。
還有人在吐,把昨天吃過的飯都要吐出來了。這個藍衣公子看了看他們搖了搖頭:“還有誰能喝?””我來。”沒有膽量喝酒的看着這個身材比較嬌小的女子坐了下來。都怔住了,竟然是小紅,昨天挨了一巴掌的小紅。“你能喝?”“對,我陪你喝。”
“好,你喝三壺這錢就給你。”“到我這裏為什麼是三壺了?”
“因為我欣賞你的膽識。”“好。”小紅說完好字,以很快的速度喝下了三壺酒,滿滿的三壺酒。
“這銀票你拿去。”“你還有沒有銀票?”“有”“好,拿上來。”銀票已經在桌上。
小紅又喝下了三壺酒,這銀票慢慢的從藍衣少年的眼下拿走。他笑着,道:“你好酒量,恐怕女人再也沒有象你如此酒量的了。”“誇獎了。”她說誇獎了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睛有些微閉,臉上已經通紅,她此時彷彿以不是丫鬟了,是公主。
“我還有銀票。”“你有你的銀票,我管不着,我反正有這些就足夠了,更何況是你讓我喝三壺酒的,我卻喝了六壺,所以我走了。”說走就走。她雖然略微有些醉,但是她的頭腦卻是十分的清醒的。
“好,是我自找的,是我讓你喝三壺就拿錢的,你走你的。”小紅走到老母跟前,把這些銀票塞給了她:“這些贖我自己夠不夠?”很冷很嚴肅的問話。“夠,夠贖三個你。”“那好,我走了。”她竟然真的走了,走出了妓院的大門口。
有誰能想到這個小紅喝下六壺酒的目的是為了用這些銀兩來贖身?誰也想不到。能想到的只有她自己。看着喝醉倒地的妓女們和陪着客人的妓女們和小紅比較,藍衣人感覺到嘔吐。但他沒有吐出來,他只是讓老母坐下來,她便坐了下來。
老鳩望着他,(註:老鳩的意思和老母一樣,都是妓院管着姑娘們的媽)道:“我,我也能喝六壺。”“你不用喝六壺,我只問你幾句話這錢全給你。”桌子上又有了銀票,老鳩有些激動的看着這銀票,道:“這些銀票好像能讓小紅再喝上兩個六壺酒。”“剛才走的叫小紅?”“恩,這裏的丫鬟小紅。”“但是我覺得她比你們這裏任何人都要強。”老鳩不語。“我問你普度和尚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是走來的。是從妓院的大門口走進來的。”藍衣少年沉思,又問:“他進來找姑娘沒有?”“有。”“是誰?”“我。”“你?”
“對,是我,因為我自認為也是一個姑娘。”
這個藍衣人望着眼前滿臉胭脂的女人,一張抹了妝的大紅嘴肚子裏翻滾着要吐出來,但是吐的卻不是他,吐的是別人。吐的是旁邊還沒有睡着卻聽到了她說這句話的一個人,這個人吐了許久才算好,才被服侍他的妓女攙扶着走開。
“然後呢?”“然後我就聽他的要求把他安排在樓上左數第二間房裏,我就走了出來。”“然後呢?”“然後晚上的時候我進去后就發現他死了,死了的時候還握着酒杯。最後我就叫了官府,楊大捕頭就來了。”“好,最後一個問題,他進去那房間是在等人?”“對,他和我說是在等人不要別人打擾。”“你把銀票拿走,從我眼前消失。”銀票沒有了,人也確實聽話。
這個藍衣少年剛要走出這妓院門口的時候,卻有個人擋在了他面前。冷冷的望着他,這個人彷彿就很冷,對着藍衣少年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來這裏惹事的?”這個藍衣少年竟絲毫沒有醉意,只微微一笑道:“我叫上官千,我就是來這裏惹事的。”彷彿絲毫沒有被這個人的氣勢所壓迫,原來他就是上官千,當然除了劉一白外沒有人聽到過這個名字,更沒有人認識他。
“我叫郭雲海,這裏新來的護院,你來這裏鬧事就是和我過不去。”上官千還是微笑道:“你是這裏來的護院又如何?”“因為你鬧事我就要管,所以你是自己打自己十巴掌還是我打你十巴掌?”上官千不在微笑了道:“看來你是和我過不去?”
“你說對了,我就是和你過不去。”上官千臉上又微笑了:“好,我們既然都和對方過不去,我們乾脆打一架。”
“不打廢你,我就是你孫子。”
周圍看熱鬧的人熱情很高漲,他們也都知道這個郭雲海很有兩下子,前幾天還一人打跑來這裏惹事的十個人,那十個人都被打的服服帖帖,臨走的時候還在叫他爺爺。而就在昨天他還打扁一個公子爺的鼻子,在這間妓院可算出盡了風頭。他們認為今天又是郭雲海當爺爺的時候了,因為他們相信他能有這個實力。在看看那個弱不禁風的上官千,更加確定了他絕對有這個實力,就連他自己都認為會有這個能力。
所以他才肯定的說:“不打廢你,我就是你孫子”。
“我沒有你這個孫子,也不想有你這個孫子。”上官千望着往妓院外痛苦蹣跚的郭雲海深深的嘆息道。沒有人看到上官千怎麼出的手,只看到他的拳打在郭雲海的臉上,只看到他的腳踢在郭雲海的肚子上。他們也在奇怪,明明是郭雲海先動的手,到最後反而挨打的是他呢。
郭雲海由於太相信自己的實力,所以他挨了打,吃了虧,他又因為挨了打,吃了虧走了,走出這個妓院,對於他已經沒有臉在這裏呆下去了。
上官千緩緩的回過頭來:“你們還有誰想攔着我?”沒有了動靜,“你們還有誰想攔住我?”一個很高很大的人走了出來,“你想攔住我?”“對,我想試試攔着你。”聲音很粗。很粗的聲音是趙開大發出來的。“你個子很高很大,而且很壯”“可是我覺得這些對你都沒用。”“看來你不像剛才那個人那麼自大。”
趙開大不說話。“那你認為你很高很大很壯這些優點對我都沒有用,為什麼還要出來攔着我?”
“因為我吃了這裏的飯,我既然吃了這裏的飯我就要付出點我自己的能力。”“像你這麼誠實的人現在很少了。但是我要告訴你就是十個一樣很高很大很壯的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我就算被你一拳打在臉上,一腳踢在肚子上我也很高興,因為這裏的人都看着我是為了他們而心甘情願的,證明我沒有白吃這裏的飯。”
他說的很好,現在像他這麼懂得付出的已經很少很少了。
“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懂得回報的人。好,你出拳打我。”“我為什麼出拳打你?“你只要打到我,這些銀票就是你的,因為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如果打不到我也證明了你是真的想回報給這間妓院。只要是個人都會看的出來你為他們做的事情。”趙開大點了點頭。“你放心,你這一拳是打不到我的,這點我很有自信,恐怕你也會有這種想法。”趙開大又點了點頭。“那好,你打我一拳。”
總護院宋河聽到這五個字的時候渾身已經是汗,是冷汗,就因為這五個字他的鼻子還在作痛。
拳已經打出,趙開大原本也早已想到這一拳不會打到上官千身上,所以他用盡全力擊出這一拳。別人也在他擊出這一拳之前也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們知道趙開大雖然很高很大很壯,但是論武功的話還是不如郭雲海,宋河還記得就在前天郭雲海因為趙開大擋了他的路,給了他一巴掌,趙開大無論怎樣攻擊出拳還是打不到郭雲海。
但是這一拳偏偏的打中了上官千,而且聽聲音應該打得很重很重。這個聲音如果要是打在宋河的身上恐怕已經骨斷筋折了。宋河聽到這個聲音后不免身體在發抖。
上官千竟然腳下沒有動一步,哪怕一寸。臉上還是露出笑容。趙開大怔住:“你,你為什麼沒有躲開?”“因為我敬重你是條漢子,這一拳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可以再來十拳,這一拳就算我鬧事的後果。”說完拍了拍前胸。趙開大為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深深的說:“謝謝你。”他轉身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趙開大的心被他感動。因為上官千了解他這個人。
上官千又微微笑:“你們還有誰想要攔着我?”沒有人在站出來了。“看來已經沒有人了,那麼我就走...”他轉完身的時候原打算把話說完,但是話沒有說完人卻怔住了。
眼前竟然站着一個人,一個看上去很沉靜的人,沒有人發現這個人剛才怎麼到他身後的。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看着眼前的這個人,上官千更怔住了。
他眼前是丁星,和郭雲海還有趙開大一起來的丁星。上官千的表情有些詫異,當他說“你”這個字的時候,被丁星打斷了。“我也是這裏的護院,我也是吃這裏的飯的,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是我也是這裏的人,他們都站出來了,我也不能不站出來。”丁星的話和他的人一樣冷。上官千緩緩的微笑道:“好,你很有種。”“你想要找人打架,我陪你。”
“再哪裏打?這裏我看不方便。”
“那我們就去外邊打。”丁星轉身已經走出門外。
“你們誰要是敢偷看,就....”上官千說到就字的時候手一揮,一錠元寶從他手裏飛出打進了支撐房梁的理石立柱中。他也說到就字的時候就不再說了,人走出去後門也關上了。
如果這錠銀子打到的不是支撐房梁的石頭圓柱,要是人腦袋的話,宋河相信肯定比摔個西瓜還稀里嘩啦。
他渾身全是汗了,全是冷汗,暗自慶幸自己之前沒有出頭,沒有像往常一樣逞強,裝蛋。
但是他也同情丁星,他知道丁星比較沉靜,雖然確實有些功夫,但也不會比郭雲海強到哪裏去,因為他知道郭雲海為了在這裏立足,找過這裏的每一個護院,當然也找過丁星,也在偷偷的看過他們打鬥在一起,雖然丁星多打了郭雲海一拳,但是他也知道丁星受的傷卻比郭雲海還重。這次丁星明知道打不過這個人還自找苦吃。
哎!這就是年輕人啊,就是愛衝動,衝動是惹禍的根苗啊!
沒有人敢出去,沒有人想出去,他們只有等,等什麼呢?
誰知道?或許等上官千走進來告訴他們收丁星的,也有人在惋惜做事不要太衝動,要想後果。
除了因為喝酒喝多睡覺的在睡覺外,其餘的人都睜大眼睛看着門外,音樂也不知在什麼時候靜止下來。
外邊到底是怎麼情況?沒有一個不想知道的,但是沒有一個人動,沒有一個人走出去。
人感覺到了壓抑,有些憋悶。
終於關了一陣子的大門,緩慢的打開了。
他衣服上有血,血是從他頭上流下來的。鼻子流出的血更多。不過口中吐出來的血也不少。因為他的嘴角還有血冒出。
但他還在微笑着看着大家,臉上是興奮的,還高興的告訴大家:“那傢伙功夫果然出神入化,打了我不知道多少拳,不過我還是在他走之前撕下了他衣服的一角。沒有讓我們聚香樓丟臉。”他拿着扯來的藍色布料揮舞着。
聚香樓里的人看着他,心軟的人臉上落了淚,心硬的人心裏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