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第二夢，仙人對弈

女子抱頭，感到有些恐慌，很難受，很痛苦。

“對了，我叫什麼名字？我是誰？”

女子努力回想，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叫誰？

常平愕然。

見眼前女子神態顯得扭曲，便是出聲：“姑娘你莫急，你能想起來，你是什麼時候進入這裏的嗎？”

女子始終神情茫然，一問三不知。

只是搖着頭，表情獃滯，又很害怕。

這下常平徹底沒轍了。

這女子完全就是一張白紙，可是，卻又不是真正的傻子。

也就是說，這個女子對於自己的過去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經歷，姓名，包括性格，多多少少都出現了盲區。

這或許是個陷阱。

女子的記憶被人為的屏蔽了一部分，但她還是個正常人，只是部分記憶被封印而已，她有正常的思維活動。

“什麼也想不起來？”

常平沉默。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將這女子從某個世界綁到了這桃花海，故意和他湊在了一起。

輪迴？諸天？

當然，以上純屬書生臆想。

最貼切的猜測應該是那位地仙的手段。

像眼前這樣美麗且毫無邊際的桃花海，除非是仙境，不，仙境也不會有這麼離大譜的所在。

夢境！！！

突然，常平想到了一個字眼。

這不可能是自己的夢境，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是眼前女子的夢境。

女子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應該是被地仙的手段封印了記憶。

任何離奇的事情，經歷，在夢中的人來說都是合理的。

而夢的主人，很可能並不清楚自己代入了誰的意識，就像附身一樣，代入了某個人物，其實，那個夢中的自己，根本不是現實中的自己。

所以，有的人夢醒之後，覺得夢中經歷離了個大譜，隨後，對於夢中記憶則是越來越模糊，甚至再也想不起來。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小生就斗膽送你個名字，就叫你第二夢怎麼樣，也許你在現實中有着不一樣的身份，也有不一樣的經歷，這裏權當你的另外一個身份，另外一段人生。”

常平循循善誘說著：可能，你的現實世界就是《風雲》呢？你有個很霸氣的老公，他叫做聶風。

女子，第二夢，獃獃地看常平，微微點頭：“也好，我就叫第二夢吧。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

“現在有個問題，我們得離開這裏，或者說，小生得離開這裏，還請第二夢姑娘幫忙。”

常平猜測，如果這個桃花海是第二夢自己營造的夢境，那麼他應該是無意中闖入第二夢夢境中的角色，或者是主角，或者是路人甲，也可能是反派，總之，這得看第二夢的潛意識營造。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那位地仙的一種手段。

“為什麼你要想着離開這裏？你看這裏多美？不應該覺得想要留下來嗎？我第一眼見到這桃花海，就被吸引了，真想永遠隱居於此。”

第二夢放眼朝四周看去，入眼全是桃樹，桃花片片，漫天飄動。

遠空，彩霞懸浮，歸去來兮，不過如此。

不知是不是第二夢心裏想到了什麼，本來一望無盡的遠端，浮現出一座座仙山，還有雲鶴。

有瀑布從九天流下。

一座白玉欄杆的天橋橫空。

彩霞變成了白雲悠悠，就在桃花盛開的虛空。

隱隱還有雕欄玉砌，亭台樓閣。

“這裏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仙境，與世無爭，青春永駐。”

第二夢嚮往無比的說道。

常平則是感到驚訝，眼前的景象變化交替，都在佐證他的猜測，這極有可能真是第二夢的夢境。

如果他選擇留戀，是不是意味着，將永遠困在第二夢的夢境裏？

這才是這個關卡險惡之處。

眷戀之心，完美無缺的夢境世界，並按照人的潛意識勾勒出來如此神美的第二夢，無形中都在勾動人內心的慾望，一個無可挑剔的伴侶，一個與世無爭的仙境，還回到現實幹什麼？可能分分鐘打生打死反掉了卿卿性命？

留在這裏，不就是永生？

還修個P的仙么？

修仙又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圖個無拘無束任逍遙，閑來無事逗仙女？

可惜這裏不是我的理想之地啊！姑娘！

常平既然識破了這片桃花海的本質，自然不會陷入第二夢的潛移默化影響。

也許第二夢自身並沒有作為工具人的自主意識，但實際上，她的確是個可悲的工具人而已。

現在，常平要做的是，將第二夢徹徹底底變成自己的工具人。

走出桃花海！

所以，關鍵還是在第二夢身上。

他需要引導對方營造新的夢境，直至找到離開桃花海的出口。

“夢姑娘，再好看的地方，再美的風景，也會有厭倦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走出去看看，世界那麼大，不止桃花海這麼一個風景的？”

常平試探問。

第二夢想了想，點頭：“嗯，你說的對，世界那麼大，是應該出去看看，不過，該怎麼出去？我不知道。”

常平道：“你在心裏想着，我要出去，那自然，這桃花海就會為你打開一道天門。”

第二夢：？？？？

“這麼神奇的嗎？”

第二夢滿是狐疑的臉，看着書生。

常平點頭：“小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不打誑語。”

第二夢噗嗤一笑：“我記得，應該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吧？”

“反正意思都一樣。問題在於，你是希望走出去看看外面的風景，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個地方？”常平臉色很認真地注視着第二夢。

第二夢轉頭朝一望無際的桃花海看去，沉默了少時，才眉頭輕蹙，道：“一個人孤零零，你的意思是，你陪我？”

常平並沒理解透第二夢話里的含義，只以為第二夢單純的指同行，便笑道：“一路風景，一個人看確實沒意思，若是有人陪着一起欣賞，有說話的人，感覺肯定不同。”

第二夢道：“或許應該看看，再來思考，究竟是待在外面好，還是這裏好？”

“那，姑娘的想法？”

常平問。

第二夢背着雙手，卻是望着常平笑。

“姑娘？”

“走啊，我跟你走……”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走啊？”常平朝漫山遍野的桃花掃去，一籌莫展。

“走走看呀……”

第二夢依舊背着手，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便是自個兒朝前走去。

前方沒有路，周圍都是桃樹。

常平就這麼看着第二夢一步步走向前，很快，就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些原本密集生長的桃樹竟然開始向兩邊移動，為第二夢讓出了一條前進的石板路。

“這不就有路了？”

第二夢自語，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回頭，笑看一臉呆愕的書生：“過來啊。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裏？”

常平始終發著怔，走到第二夢身邊時，忍不住問：“你原來知道有路？”

第二夢搖頭：“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當我提步時，就有一種感覺，前面一定有路！”

常平進一步確定，這是第二夢的夢境，在這個夢境裏，第二夢就是造世主。

對於造世主來說，只要心裏所想，那麼就會反映出來，比如，第二夢想要走出一條路來，桃樹就會自動讓開，硬生生開闢出一條路，沒有邏輯可言，毫沒道理，這就是夢！

在夢中一切都是合理。

只不過，第二夢本身並沒有造物主的覺悟，她可能只會想，這是個奇幻的世界，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屬於一種冒險，也是激發她興奮點的東西。

常平於是和第二夢並肩而行，不主動開口，深怕自己的話會影響第二夢的潛意識。

這是第二夢的夢境，而他，溫文儒雅，公子世無雙，正符合許多少女幻想中的白馬，可以騎的那種！

第二夢應該是做的一個春……呃，美夢！

隨着兩人的繼續邁步，前方的桃樹，桃林，桃海都在發生着變化，有如移步換景，所想即所得。

第二夢想，要有光，於是，前方出現了一道亮光。

那座白玉欄杆的天橋赫然呈現眼前。

“看，有座橋誒，不知道通向哪裏？”

第二夢略顯興奮。

通常，橋的出現，意味着彼岸。

彼岸又會是什麼？

只有第二夢知道。

常平不敢說，只能跟着第二夢。

踏上橋端后，兩人都陷入了震驚。

之前說桃花海，也不過是誇張的形容，藉以指代十里桃花的廣闊。

但此刻，站在這座拱形的白玉天橋之巔，極目遠眺，常平真的相信，這就是真實的桃花海，如此浩瀚，一望無垠。

這第二夢現實中是有多喜歡桃花？

桃花債，可不好背啊！

“真美！”

第二夢玉掌橫放在眉宇間，望着橋下的浮雲，以及如生長在虛空中的那些滿樹桃花，綿延不絕，和雲山雲海融為一體，景色說不出的壯觀與美幻。

“你說的不錯，走出來看看，風景確實不一樣，我信你了。”

第二夢展露純美的笑顏，這笑顏如此的迷人，很容易讓人迷失。

常平有那麼一刻也有些失神，乾脆想，就沉淪在這絕世的容顏中又何妨？

不過，當心裏生出這般可怕的想法后，很快，又被另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醒，夢就是夢，大夢千秋，終究是空……

“我們繼續走吧。”

高度自律的書生開口。

第二夢道一聲好，略顯興奮愉悅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對於這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已經產生了更多興趣。

當倆人走下橋時，看到了一片桃花的海洋。

磅礴，廣闊，桃花如浪涌動。

已經沒有路。

不過，卻是有一個渡口。

渡口停着一艘船，全是桃花瓣組成的花船。

“不知道泛舟觀海會是怎樣的風景？”

第二夢感慨一聲，突然牽着常平的手腕，笑道：“我們坐船去看看，如何？”

“好！”

常平跟隨第二夢上船，卻是趁抬腳的時候，很自然的鬆開第二夢的手。

當兩人上的船后，花船自己便開始划動，眨眼，已經懸浮在了花海之中。

一浪疊一浪。

花船在涌動。

感受，和真實的水面沒有什麼區別。

儘管明白這是夢境，常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久，花船停下來，不再向前。

而是在花面上漂浮，誰着花浪涌動。

天際，空曠。

只看見一道雲絲長長地懸挂。

第二夢很享受這般美妙的光景，乾脆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微風吹拂過面龐，空氣中，滿是桃花的清香。

“覺得怎麼樣？是不是有一種想要永遠留下來的感覺？”

第二夢隨手接過片片桃花瓣，拿在鼻尖嗅聞，嘴裏輕聲說，聲音美妙動人。

常平顯得有些沉默，神色淡然道：“這只是沿途的風景，但不是屬於小生的風景。”

第二夢笑道：“只要你想，他就會成為你的風景。”

我想出去——

常平心裏腹誹。

正這樣想后的剎那。

一朵巨大的雲層從花海中升了起來。

嗡！

很沉悶的叫聲響起，常平定睛一看，見那雲層破開，一頭黑鐵色龜殼的巨龜探出了頭。

巨龜兩個大鼻孔呼出濁氣，伸頭朝花船上的第二夢看來。

再次發出嗡的叫聲。

第二夢道：“我們上去吧。”

伸手又來拉常平的手腕，腳尖一點，眨眼就落在了巨龜的背上。

巨龜的背很寬，坐下二人後，還有很大的空間，在上面小跑也沒事。

嗡!

巨龜四腳划動，便是整個身體完全破開雲層，神奇地朝着更高的虛空遊動。

不一會兒，已經游到了九天之上。

身下，桃花海漸漸變小，只剩下了一朵朵漂浮的雲層，此起彼伏。

“這……”

常平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是第二夢的夢，他不該有思想才對，但，為什麼自己只是想了想，這巨龜就出現了？

他分明感覺到，巨龜是因他而起。

這難道不是第二夢的夢？

轉眼，前方出現了一座仙山，山上有一棵樹。

在那樹下，有兩個白須髯髯的老者正在對弈。

只看到落子，卻沒有看到真實存在的棋盤。

黑白棋子鑲嵌在虛空上的金色線條上，那線條一橫一縱，分成了一個個的格子，這便成了棋盤。

兩名老者聚精會神盯着懸浮在虛空的一個個棋子，手中也沒動作，卻見黑白棋子在虛空棋盤上展開殺戮，時而白子大舉進攻，絞殺一片黑字，時而黑子絕處逢生，將白子吃掉……

常平站在龜背上，盯着虛空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神色一震：珍瓏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