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3)

舊書(3)

我很喜歡關係網這個詞,它簡潔地道出了人在這個世上是如何和別人建立聯繫的。我們就像蜘蛛一樣,趴在自己編織的網中間,將一切可能和自己有關的人攪進網裏,死死粘住。於是,只要順着一個人的關係網走下去,總能和你想要接觸的人接觸。更何況現在有了互聯網,一切就更加得便捷。聽說還有一個定理,世上的任意兩人,只需要通過三個人就能聯繫在一起。這難道不讓人害怕嗎?每個人都有張網,每個人又都在別人的網中,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像這樣,沒有誰能逃過這張網,離群索居下去。

不過幸好,現在我不是要逃離人際關係的那個,還輪不到我害怕。佳代子交給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我只需要把那張照片上的頭顱畫成肖像畫,再在網絡上和線下分發下去,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時機成熟就好。

所幸母親在世時曾逼着我練習畫畫,我自認為畫的還看得出人樣,再加上適當的獎賞,消息很快就在一天後就傳到了我耳朵里。

其實我這麼做有兩層意思。像現在這樣,有直接的關於死者的目擊報告就是再好不過。就算是沒有人目擊到死者,我也向貧民區里傳遞了一個信息——我在尋找和死者有關的人。如果真的像佳代子說的那樣,是一名還活着的死刑犯殺的人,那麼他一定會隱蔽自己,同時也很在意有關自己的事。那麼魚龍混雜的貧民區就是個再好不過的藏身之處。我要做的,就是讓藏在這裏的他知道我的存在。當然了,由於這實在是太過危險,還是不能讓我的妻子知道這件事。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撬開面前這位修女的嘴了。一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泄氣。

“你就不能行行好告訴我你是在什麼時候見過的那人嗎?”我近乎哀求到。

我已經在這裏耗費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可這名在外分發傳教手冊的修女一點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隨便我怎麼問,她都總是撩了撩自己發梢被染成深藍色的頭髮,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就好像我這人完全不存在一樣。

一般來說,修女並沒有外貌上的要求,只要是穿着規定的制服就好。可就算是這樣,像她這樣染髮、打耳釘的人也是少數,更不用說她還完全無視了制服的規定。現在在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略有破損的牛仔外套。如果我不是提前知道她是名修女的話,可能我會更傾向於認為她是一名分發演唱會傳單的樂隊成員。

“好吧我再問一次,有人說你見過昨天的那名死者。你有他的什麼線索嗎?”

她瞥了我一眼,然後向走過的一名婦女分發自己手上的傳單······我是指傳教手冊。“我說,你這麼關心別人的私隱幹什麼?我有什麼義務告訴你嗎?”

“當然沒有。不過如果這是個把私隱換錢的機會呢?”

“什麼意思?”她終於開始正眼看我,看來是有了些想法。

“實話告訴你吧,公安想要儘快地找到兇手,因此和死者以及兇手有關的消息他們都在儘可能地搜集。如果有人向他們提供線索,他們願意出相應的價錢。”我想,在平民心中公安總歸還是有點威望,拿出來增加自己的胡扯的可信度應該還不錯。

“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麼不自己去?”

“這你就不懂了,一般人公安是不會信任的。”我搖着食指說道。

“那公安為什麼會相信你的話?”

“我之前替他們破了個案子,所以和他們搭上了線,算得上是他們的一份子,自然會信我提供的線索。”這句話倒還是真話,我自己的確為公安解決了個小案子。說謊話就是要這樣,一半真掩蓋着剩下的假話,他人就會更容易相信假話。

“這樣的話你自己編個線索去領錢不就好了?”

這人怎麼這麼麻煩?我撓着頭,“公安也要看到對案情有幫助才會給錢啊。所以你意下如何?我們倆一起去賺這筆錢?”

她想了想,不屑地轉過頭去。“不幹。”

“為什麼!”和她說話比我想像中還要費力。

“如果你拿了錢但又不給我怎麼辦?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合作才能完成,但最終錢確是你先拿到,怎麼想都不公平。”

她的心思逗笑了我,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地方。不過也好,這就證明她相信了我說的話。“那你想要怎樣?和我一起去領錢?”

“我才不要,到時候你們合起伙來整我怎麼辦?你現在就把錢給我,我就告訴你那人的消息。”

這正是我所期待的,我大致計算了下佳代子可以給我的報酬,以這個的一半為基準就是我能出的最高價。“那你想要多少?”

“1000鯰津幣,不接受講價。”

真是獅子大開口啊,這可是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過考慮到佳代子給我的應該會超過這個,我還是能夠接受。“好。”

“怎麼答應的這麼快,那我應該多要點的。”

我自然不會讓她繼續說下去,“那麼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從錢包里拿出了10張紙幣。幸好我在來之前就猜到了會有金錢交易,帶足了錢來。

“好。你要找的是這人對吧?”她從我手中把錢和畫像一起搶過去,仔細地觀察着這兩樣東西。當然,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錢上。“我之前在發放免費食物的時候見過他。”

“這就沒了?”我開始後悔我給出去的錢。

“當然不是。”她好像是在極力地證明我花出去的錢沒有浪費一樣,“你也知道,我們這裏每天都會發放食物,很多人都會來拿。畢竟這裏是貧民區嘛,那些人也就是每天都會來的常客。你要找的那人也是其中之一。”

我示意她接着往下說,“有一次他生病了,托另一個人來讓我把食物拿到他家去。”

“你們還有這服務?”

“畢竟是貧民區嘛。”她說得理直氣壯,好像所有的問題都能用這句話解釋一樣。

“所以她家在哪裏?”

“哦,就是春雨路2號的那座平房。”

嗯?照佳代子和我所看的死者的樣子來看,實在是看不出他是有居住地的人。

“你確定?”

“當然。我去的時候他就躺在床上,好像還在發著燒。所以我印象特別深。”

看來就是這樣沒錯。“謝了。”我深情地看着我的錢,不舍地道別。我看了看我的手錶,現在是下午兩點。時間還早,去死者家裏看看吧。我向春雨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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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的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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