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尋求解藥
殘陽嗜血,野徑無人蹤。
老樹昏鴉,枯藤盤荒冢。
寒水爭分路,轉迷桄榔暗蠻溪。
苦愁逢蛇草,畏落屍蟲避魅魑。
所謂怪人所處皆怪,只這條路便足令常人退避三舍。
小尼姑慧如在前面領路,智賢大師緊隨,趙汾殿後。
“師侄可知此人姓甚名誰?”智賢邊走邊問慧如道。
“回稟師叔,此人姓冷,人送外號冷鬼手。”慧如邊走邊答。
“阿彌陀佛,善哉!此人姓氏與外號也算是相得益彰了!”智賢自言自語后,便不再言語,一路無話。
一路跋涉,三人到了一處崖壁下的洞穴前,小尼姑慧如便停下了,右手撐在石壁上歇息。
“此洞便是冷鬼手洞府!”小尼姑指着洞穴道。
智賢和趙汾便站定,細瞧那洞,但見是一口陰森森的三角形洞穴,兩塊巨石緊靠在一起,形成洞口。
二人又向石洞周遭環視一圈。
但見:怪石林立,犬牙差互,瘴氣浮生山坳,枯骨半掩草坡,卻是一番死氣沉沉的景象。
智賢看了看,並無言語,便準備向洞裏叩問。
只見他將錫杖立好,整了整袈裟僧袍,然後站在洞口,雙手合十,高聲道:“貧僧德興寺方丈智賢,久聞冷施主名震四海,今日特攜二徒前來拜會閣下。”
話音落下半晌,卻不聞洞內答應,智賢大師便又重複喊話。
連喊三遍,洞內俱無回應。
見此情形,三人頗感蹊蹺,面面相覷。
“你肯定此處便是冷鬼手洞府?”趙汾忍不住問慧如道。
智賢大師也回頭看着小尼姑慧如,待她答覆。
慧如委實不願理趙汾,若非見智賢大師也看着自己,便不想答他所問。
智賢大師發現了他二人之間的嫌隙,只是不語。
見智賢大師正等着自己作答,慧如便道:“師叔在上,弟子絕不敢打誑語,如有一句謊言,便叫……”
“罷了!”智賢聽她將要賭咒發誓,便打斷道:“師侄可曾來過此地?見過此人?”
“弟子來過,也見過,不過卻是三年前。”
頓了一下,慧如繼續道:“彼時弟子尚未出家,只因母親中了蠱毒,弟子便隨爹爹來向冷鬼手討解藥,來了七回,卻被他拒絕了七回,母親便……”
慧如說著鼻子一酸,竟垂下淚來,再也說不下去了。
智賢和趙汾本就是俠骨柔腸之人,見慧如此般情狀,頓生憐愛,便不再追問。
智賢大師忙道:“阿彌陀佛,師侄節哀,待為師且再喊他一喊卻如何?許是睡着也未可知。”
接着智賢又連喊三遍,仍是無人答應。
智賢大師喊話之時,趙汾一直在觀察洞口狀況。
果真叫他發現了蹊蹺之事。
且說那洞口地面,乃是進出洞口必經之處,本應光禿無草,此時卻是青草和着枯草,經年累月,竟聚積成堆了。
趙汾便對智賢道:“師父不必再喊,您且請看!”
趙汾說著,便用手指着洞口的草叢讓智賢看。
智賢順着趙汾所指,只一瞧便幡然醒悟,嘆道:“哎!看來此處已久未有人,罷了,我等且進去一看便知!”
慧如卻不明白他二人打的甚啞謎,又不好問,便罷了。
三人準備進洞。
只因洞內昏暗,先做了幾個簡易的火把,用隨身帶的火摺子點着火把,又從衣服上撕下布條蒙住口鼻,方才進洞去了。
洞裏黑漆漆的,幸有火把照亮,只見越往裏走空間越大,便是一個大洞廳,只因太過昏暗,也不知道是否有叉洞。
洞廳里瀰漫著一股腐屍的味道,聞之令人作嘔。
“冷施主可在否?貧僧智賢等冒犯了!”大師兀自呼喚着。
仍是沒有回應。
三人便小心翼翼分頭查看,卻並無叉洞,但見洞內石桌、石凳、石床等家用一應俱全。
趙汾發現石壁上有火燭,便用火把將火燭點亮,只因這石洞太大,即使有火燭也仍顯昏暗。
“師叔,有人……”慧如忽然道。
洞裏空曠,聲音便更顯清脆,也更響亮。
智賢和趙汾便忙移步過去看。
卻見一個背對眾人、面壁而坐的人,頭向胸前微垂,長發散披,只因背向而坐,模樣形容不得而知,便如酣睡一般。
“冷施主!”智賢輕呼一聲。
不語,便又連呼幾聲,仍無回應。
三人便繞至此人側前方,用火把照亮了看。
待才看清,便聽慧如“啊”一聲竟跌坐在地上,火把也掉了。
只見那人卻早已坐化成一具枯骨幹屍,長發掩映下,便是:白骨森森然,七竅洞洞黑,利牙排排對,面情似笑若哭,恐怖至極。
“阿彌陀佛!”見此狀況,智賢便雙手合十,默誦佛號。
“看來我等今日卻是空走一遭!冷鬼手已駕鶴西去了。”趙汾失望道。
慧如因適才的失態而正自羞慚,便不再言語,想到此次未能找到解藥回去救師太,她便暗自垂淚,亦覺意冷心灰。
慧如心意失落,隨手拾起地上的火把,手撐着地便要坐起。
就在她坐起那一刻,火把亮光照在了石壁上,忽悠忽悠的閃動,恍惚間便覺得壁上有異常。
慧如好奇,便湊近了看,發現竟是整整一牆用刀刻的小字,便叫道:“師叔且看,牆上有字!”
智賢正自吟誦佛經超度冷鬼手死屍,聽到慧如喊叫,便也轉頭去瞧。
待湊近看時,卻見滿牆盡刻的是蠱術和對應的解毒秘方。
可在趙汾和慧如看來,這些小字便如天書,詭異非常。
但在智賢大師,只因他學識淵博,又精通醫術,卻是一看便知,自言自語道:“善哉!善哉!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慧能師妹得救也!”
聞聽大師此言,趙汾和慧如又喜又驚,二人便問道:“大師何出此言?莫非此中便是解藥秘方?”
智賢大師聞聽二人疑惑,也不直言,卻笑道:“這冷鬼手也算是當世之怪才,此等文字雖有些邪門外道,卻也不乏可取之處。”
趙汾和小尼姑慧如卻仍是不解,便認真的聽着。
智賢停頓了一下,又看了看石壁,繼續道:“如不出為師所料,冷鬼手或許早已預知到自己遲早會死於自研之邪術,便提前將其研製的邪術與解藥刻在了石壁上!卻不知是何用意?”
“這豈不是要害人?”趙汾插言道。
“徒兒所言極是,此正是為師所慮之處,此等秘術若落入名門正道手中,或可治病救人,若落入歪門邪道之手,則會禍害四方。”智賢喃喃道。
“那正好落在我們手裏,可否給它毀掉?”慧如問道。
“師侄所見與為師略同,以為師之見,我等便盡毀此害人邪術,止留救人秘方,徒兒們意下如何?”智賢以問作答道。
趙汾和慧如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小尼姑便要揮劍鑿除刻字,智賢忙用手制止慧如,笑道:“師侄且慢,要救你師太卻離不開此秘術,待為師從中找到救你師太的藥方再毀不遲!”
“正是正是,弟子魯莽了,差點誤了大事!”小尼姑自責道。
智賢笑而不語,只見他手擎火把,認真的將石壁上所刻文字悉數看了一遍,並一一默記。
待看完,那些秘術及解藥配方已爛熟於心,智賢才叫趙汾二人鑿字。
“師叔若忘了卻該如何是好?秘方若無用又該如何是好?”小尼姑慧如心思細密,心中突生憂慮,自言自語道。
智賢半晌方道:“死馬權作活馬醫,且看師妹造化罷!阿彌陀佛!”
三人便不再言語。
趙汾和小尼姑分站兩側,用劍鑿除刻字,怎奈小尼姑慧如,饒是不願與趙汾協同。
智賢笑而不語。
待到中間止剩一個“毒”字,二人竟同時揮劍鑿去,雙劍撞在一起,發出“叮”一聲響。
小尼姑白了趙汾一眼,即撤回寶劍,嘟噥道:“晦氣!”
氣的趙汾待要爭辯幾句,卻又按下不語。待要鑿掉那“毒”字,卻聽智賢道:“徒兒且慢,便留下此毒字以警後人如何?”
趙汾稱:“妙!”便把“毒”字留下了。
於是便成:右邊一個“毒”字,左邊儘是秘方,冷鬼手殭屍則面壁而坐。
“阿彌陀佛,徒兒們,此間有毒,我等便救慧能師太去也!”
說罷,智賢帶着趙汾二人出洞,照原路向赭雲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