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農業是第一生產力
孟潔對此事接受速度之快，不禁令張曉禾咋舌。她用最快的速度調整了自己原先還十分震驚的狀態，現在正拿着節目組的手冊給張曉禾瘋狂補課。比如這個節目的製作組、拍攝背景、參演嘉賓等等。
節目組的嘉賓在娛樂圈的咖位和蕭伊寒差不多。糊糊見糊糊，抱頭嗚嗚哭。大家難免有些惺惺相惜，還是挺好相處的，但是凡事總有例外。
“特別是這個Ricky！你一定要記得離她遠遠的。”孟潔狠狠地戳了戳Ricky的照片，咬着牙念叨她的名字。
“就是拜她所賜，伊寒才掉進水裏的！”
不會吧？張曉禾驚訝地捂住嘴巴。
“她把蕭伊寒推進河裏啊？”
“那倒沒這麼誇張，這要坐牢的。”
這個Ricky不知是故意演出來的還是本身性格就作，錄製這兩天沒少給人添麻煩。原本蕭伊寒在那天的任務是室內，Ricky去河邊。這個Ricky說自己晒傷了，要和蕭伊寒換一下。蕭伊寒懶得跟她計較也就同意了，才發生了這個天大的意外。
“好，我記住了。”
孟潔點點頭，節目的事情已經跟她交待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叫她一些當下生活的必備技能。不得不說，張曉禾的學習能力很強，孟潔不過說了幾遍，張曉禾就把手機、WiFi、iPad這些新鮮產品的基礎功能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不愧是全村考大學的希望，真是聰明。
很快，她們回到了蕭伊寒和孟潔合租的小屋。孟潔給張曉禾介紹屋子裏的電器設備和傢具的擺放位置。
“那間就是伊寒的房間，你以後就住那兒，我住你隔壁，有什麼問題直接找我就行。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回屋了。”
“哎，等等。”
孟潔停下回屋的腳步，看向張曉禾示意她往下說。
“我想問你的是，我霸佔了你好朋友的生活，你都不生氣的嗎？”
孟潔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而後拉着張曉禾在沙發上坐下。
“說實話，我也覺得這些事非常不可思議。我擔心伊寒，天天擔心，我想知道她在哪兒，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經……”說到這，孟潔又哽咽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正常。“但它就是發生了，生不生氣，接不接受都不由我們說了算。更何況，你也是無辜的。只要此時此刻‘蕭伊寒’還安然無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就必須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好好休息吧，過幾天就要工作了。”
張曉禾點點頭，孟潔說得也有道理。就算這件事傳出去，也不會有人信。除了按部就班地過以前的生活，她們也沒有其他選擇。
“曉禾，我希望這個秘密，除了我們，誰都不會知道。”
“你放心。”
兩天後，張曉禾，不，“蕭伊寒”回到了節目組。可整個節目組上下並沒有一個人上來問候一句，彷彿前幾天的落水事件從來沒發生過。
“他們怎麼這樣啊？問都不問一句。”張曉禾拉着孟潔小聲嘀咕。
“這就是娛樂圈的現實啊，伊寒這麼一個無人問津的小藝人，又沒出什麼大事兒，當然不會有人來問啦。噓，導演來了。”
“導演好。”
張曉禾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這幾天，張曉禾還跟着孟潔學了不少娛樂圈禮儀。節目組魚龍混雜，每個人都不是她這個小糊糊能得罪的，不管他們是誰，分管哪個工作，鞠躬總是沒錯。
“蕭伊寒，一會兒你的任務就是和其他人把那塊地翻一遍，工具問道具組拿。”
導演交待了一句，就離開了。孟潔站在一旁，在導演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這哪兒是錄節目啊，這簡直是把人當牲口啊！孟潔記得蕭伊寒第一天過來錄這個節目，一天活干下來，兩隻手都磨出了血泡，孟潔心疼地直掉眼淚，蕭伊寒都沒吭過一聲，還反過來安慰她。
哎，張曉禾呢？
等孟潔回過神來，張曉禾已經不見了。找了一圈才看到她已經拿着工具，換上了套鞋，還戴上了草帽和手套。莫非真是氣質源於靈魂？原本在蕭伊寒身上怎麼看怎麼變扭的種田套裝，在此時的“蕭伊寒”身上居然莫名地搭。
“《田園詩畫》第二期第一場，啪！”隨着板一打，這個號稱帶觀眾回憶田園生活的“慢綜藝”再一次開錄了。
參加這個節目的嘉賓除了和蕭伊寒一樣糊以外，還有個共同點，都是從小都在城市裏長大，從未有過什麼田園生活的記憶。
除了張曉禾。
這些活，她閉着眼睛都會幹。
很快，張曉禾把划給她的兩排田給翻完了，這極高的效率連一旁負責指導的農戶都對她讚不絕口。
孟潔更是被這秀上天的操作給驚掉了下巴。
莫非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這張曉禾雖然跟這個時代落後了約莫20年，但卻被她誤打誤撞，找到了一條或許可以讓蕭伊寒走紅的路。
“咔，收工，所有人休息10分鐘後轉場。”
“謝謝導演，導演辛苦了。”
回到座位上的張曉禾，接過了孟潔給她倒的水，灌了一大口。孟潔摘下她的手套，仔細看着那雙屬於蕭伊寒的纖纖玉手。
還真是稀奇了，手上就只蹭破一點點皮，其他一點傷都沒有。
“你怎麼做到的？鋤頭不重嗎？”
“重啊，但是掌握了技巧就不容易磨出泡了。擦破皮在所難免，不過也不疼。”
術業有專攻，孟潔不由得為張曉禾鼓起了掌。
兩個人正聊着，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孩插了進來：“哇，伊寒姐，幾天不見，你就這麼厲害了。”
這個人張曉禾記得，就是傳聞中的作精——Ricky。
“沒什麼，我從小……”
孟潔趕緊掐了一下張曉禾。
“我，從小就看我爺爺奶奶做，特地跟他們請教了一下。”
呼，鬆一口氣。差點說漏嘴。
“那伊寒姐，你能不能也教我一下啊？我也想跟着學學。”
“這……”
張曉禾為難地看着孟潔。孟潔馬上收到張曉禾求助的眼神，拉走了她：“這幾天錄製我們伊寒好像都不跟你一組。估計沒機會吧。”
Ricky哪兒聽不出孟潔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孟潔，你剛剛好帥啊！”
“對付她，不用客氣。”
第二天錄製，“蕭伊寒”那組的任務是劈柴生火，其餘人則是去菜地、魚塘等地。分配好之後，Ricky卻冒了出來：“導演，我能不能和伊寒姐一組啊？她昨天表現得好棒啊，我想跟她多學學。”
得，眾目睽睽之下，由不得張曉禾說拒絕。
“伊寒姐，你是我們這兒最能幹的人了，肯定不會拒絕吧？”
“蕭伊寒”皺着眉頭，很認真地苦惱着：“可是你學得會嗎？”
在一旁的其他嘉賓差點笑出來，要不是“蕭伊寒”滿臉真誠，還以為她在陰陽怪氣Ricky。Ricky自然也是氣得不輕，無奈鏡頭懟着，只能故作輕鬆。
她親昵地攬着“蕭伊寒”的胳膊，說話間都咬牙切齒：“我會好好學習的，你放心。”
Ricky動作實在是太慢，收菜捕魚組都回來了，柴還沒劈完。生火做飯更是遙遙無期。
張曉禾都快崩潰了，卻只能裝作沒事：“Ricky，你要不先去幫着洗菜淘米，柴火我來劈吧。”
Ricky早就不想幹了，斧頭沉，太陽曬，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伊寒姐，這不好吧，太辛苦你了。”
有你在我更辛苦。
“沒事兒，大家想早點開飯，快去吧。”
這類慢綜藝其實錄製進度很快，不到幾個禮拜的功夫，就把節目錄完了。後期製作也是一整套流水線，很快就出預告準備定檔播出了。
這幾天孟潔好像特別忙，盯着電腦，凌晨都不睡。張曉禾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問她到底在忙活什麼。
“反正我也睡不着，幫你剪個《田園詩畫》錄製vlog。”
這幾天孟潔一閉上眼就是蕭伊寒的身影，以至於她不敢睡，只能用工作填充自己。
“V，V什麼？”
饒是張曉禾這樣頂尖的學習能力，面對這個時代爆炸的信息量，也還是需要漫長的時間去適應。
“就是記錄型的視頻短片。伊寒每次出通告，我都會幫她錄一份做備份。一來防止對對方惡剪，自己手上能留一份做證據，買幾個營銷號做澄清。二來呢，還可以作為素材幫你漲粉。”
通告、惡剪、營銷號、漲粉。這些詞兒，張曉禾一個也聽不懂。
“以後跟你慢慢解釋。”時間久了，孟潔也開始和張曉禾有了默契。她知道，她剛剛那段話，張曉禾沒聽明白。
“那這個是什麼？蕭，伊，寒，工，作，室。”
“這個叫微博，一個網絡媒體。工作室就是一個……小作坊。”
這樣抽象的解釋，張曉禾更聽不懂了：“作坊？”
孟潔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終止了這個話題：“你先去睡吧，明天還要去上形體課呢。”
“嗯，那你也早點睡吧。”
其實孟潔說“作坊”也沒錯，甚至，蕭伊寒工作室連個作坊都算不上。整個工作室也就蕭伊寒和孟潔兩個人。每次工作室發物料，轉贊評都寥寥無幾，粉絲數也少得可憐，有一半還是買來的殭屍粉。
深夜，孟潔雙目無神地盯着電腦出神。她在回想這幾年蕭伊寒走得磕磕絆絆的路。要說外貌，蕭伊寒有。人漂亮，身材好，172大長腿。要說事業心，蕭伊寒也有。從出道到現在，蕭伊寒也不是沒有被人追過，她都一一拒絕，埋頭搞事業。實力，蕭伊寒也不差，直到現在她還抽出時間去提升自己。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一年前，蕭伊寒和孟潔還特地去外地一個求事業運很靈的寺廟裏去求籤。
簽文上寫着“因果循環，福禍湘依。絕處逢生，化險為夷”。當時她們倆還以為這個簽文里有錯別字。解簽的師傅也沒說得太明白，只說：“一切自由安排，多走水路即可。”
莫非……
孟潔被自己的腦洞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還是趕緊睡吧，就當為了自己的髮際線。
第二天醒來，孟潔習慣性地刷了刷手機。打開微博，大量的新消息通知淹沒了工作室的賬號。
“曉禾，快起床！”
張曉禾聽到孟潔的叫喊，推開她的房門，走了進來。
“我已經起來了。早飯也做好了。”
孟潔頂着一個雞窩頭，緊緊擁住張曉禾的靈魂，蕭伊寒的身體：“爆了，爆了，我們爆了！”
“沒有爆啊，廚房的火我已經關了。”
“不是這個爆。哎呀，就是，就是，就是。”
孟潔激動地語無倫次，給張曉禾看微博：“昨天我發的那個vlog，轉贊評全部破千，還有好多營銷號轉發。這是伊寒出道到現在，第一次有話題度啊。”
得，又是一堆張曉禾不理解的當代詞彙。
“你要不先洗漱一下，吃個早飯再慢慢說。”
“沒工夫吃！先聽我給你說。”
這年頭，觀眾見過漂亮妹妹穿搭化妝，也見過漂亮妹妹吃播打電競，但是漂亮妹妹在田間地頭揮鋤頭，掄斧子，還是件新鮮事兒。更何況，還做得這麼熟練，就像她DNA里自帶了“干農活”這個基因序列。
孟潔隨意挑了幾句評論念給張曉禾聽。
“這熟練的架勢，我奶奶都做不到。”
“姐姐，我就是那根柴，快來劈我。”
“前排點梗：請問下次能看姐姐開拖拉機嗎？”
張曉禾為難地搖搖頭：“恐怕不行，我不會。”
“誰真要你開拖拉機了？重點是，你現在出圈，也就是火了。”
“這樣就能火？”
張曉禾有點不明白這個時代的審美。如果幹點農活就能火，那他們村裡豈不是個個都是大明星？
這時，孟潔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導演。哎，我是孟潔，您說。”
“真的嗎？沒問題。下午我再剪一條vlog出來，到時候您可要幫着轉發啊。嗯，好嘞，太感謝您了。”
孟潔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興奮得手舞足蹈。
“曉禾，導演對我昨天發的那條vlog非常滿意，吸引了一堆自來水去看節目。官博現在都爆了，一堆堆的人希望提檔播出。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好是好，可是……”張曉禾指了指牆上的掛鐘。“我們上課是不是快遲到了？”
“糟了！”
張曉禾從來沒接觸過形體課，哪怕有蕭伊寒原來的肌肉記憶，上課效果始終不能讓老師滿意。
“伊寒，你最近是太累了嗎？退步可不小啊。”
“對不起啊，老師。”“蕭伊寒”趕緊給老師鞠躬致歉。
“我聽孟潔說你最近在錄的節目，強度比較大。我理解。那今天課程內容就到這兒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老師辛苦了，老師再見。”
回去的路上，張曉禾坐在孟潔的副駕駛，一言不發。孟潔敏銳地察覺到了張曉禾低落的情緒。
“怎麼了，不開心啊？”
“孟潔，我是不是搞砸了？”
“沒有啊，你今天第一次上課，已經做得很好了。這個老師本來就嚴格，伊寒第一次去上課，差點被罵哭。你呢，就沉下心好好學，你這麼聰明，伊寒的身體又有基礎，肯定學得好的。”
“嗯，謝謝你。”
一回到家，孟潔就馬不停蹄地打開電腦，整理數據，寫工作日誌，剪VLOG。張曉禾則在一旁找幾個形體課程視頻。無意間，張曉禾點進了某個在某論壇網站。網站的首頁飄着這麼幾個內容大同小異的帖子，說一個即將播出的慢生活綜藝節目裏有個女嘉賓，名氣不大脾氣不小。同行的嘉賓想和她一組做任務，被她一口回絕，還聯合起她經紀人抱團欺負人。明明啥也不會，現在卻用一條vlog給自己套了個能幹的女漢子人設。
帖子裏還配着一個模糊的視頻。張曉禾認得出來，這應該是出事前，蕭伊寒本人錄製節目時幹活的視頻。視頻里的蕭伊寒動作生疏緩慢，跟vlog里判若兩人。
不過也確實是兩人。
帖子裏很多詞彙張曉禾看不懂，但猜得出來，不是什麼好詞兒。為了保險起見，張曉禾把這些帖子全發給了孟潔。
“呵。”
孟潔看到帖子后，冷笑了一聲。
“這個Ricky，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善茬！”
“那你教我，該怎麼做？”
“娛樂圈法則第一條：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