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變故
鬼城城主大人的一千三百歲冥誕終於來臨。
氣勢磅礴的鬼城城門大開，四面八方慕名而來的鬼民們擠滿了街道，每隔一條街均設一鮮花環繞的大舞台，美艷的女鬼們在台上爭相鬥艷，夜空煙火不斷，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盛況。
府邸的結界在這一天也會暫時消散，方便大家進府朝賀。
老秦頭忙得焦頭爛額，其他鬼侍爺爺們亦是如此。
城主府里張燈結綵，一改往日冷清，好不熱鬧。除了主殿賓客們不能踏足，其餘地方皆鬼影重重，大家大多想藉此機會一睹城主風姿，也有心思活絡的帶着貴重賀禮想藉此獲得城主青睞，在鬼界平步青雲。
賓客之間大多都是老面孔，在鬼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除去今年多了來自地府的太子爺熾隱后，還多了一隊眼生的，據說來自鬼寨。
以往關於鬼寨的傳言並不多，眾鬼們對其所知甚少。但如今看這鬼寨領頭—臉橫刀疤，魁梧壯碩，身高兩丈，氣勢駭人。他身後跟着兩列輕紗覆面的舞姬們，各個身姿婀娜，誘人遐想。
魁梧男子並不與其他鬼民交談，全程獨坐一桌，自酌自飲，舞姬們全默立在他身後，輕垂腦袋，數十位舞姬動作神情全都一致，彷彿被施法了一般。
數百道焰火齊齊燃放，璀璨奪目中一身黑衣錦袍的城主大人緩緩現身，身旁還站着一邪魅狂狷的男子，在二人身後是換了身紅衫紗裙的小勺。
這是小勺第一次參加如此規模盛大的宴席，一雙眼睛都來不及看。
城主大人一如既往的清冷寡言，他單獨入坐上頭寶座，也不與大家交談，但眾鬼卻並不介意，各個一臉崇拜激動。
老秦頭一聲“起宴”，訓練有素的男鬼侍們紛紛上菜上酒，城主府的特色就是清一色的老鬼頭們。眾鬼也都習慣了。
也有眼尖的發現城主大人身旁站了位嬌俏可人的女子，但懾於城主威嚴，並不敢開口詢問。
“小勺，過來。”坐得離城主大人最近的熾隱拍了拍身旁，看小勺獨獨站着，而那位早已共度良宵的城主大人卻視而不見，有心激他一把。
老實說，雖然宴席開始前已經墊了幾盤點心，但是小勺天生食量驚人，幾盤點心遠不能飽腹。再加上這宴席上的每道菜肴她都從未見過，色香味俱全，實在是誘鬼的很。
但是理智尚在，她可沒忘自己的身份—城主大人的侍女。看秦爺爺還忙得沒功夫坐下休息呢，她哪好意思坐下。
擺了擺手拒絕，小勺跪坐在蘇卓身側，老老實實給他斟酒。
這一舉動卻讓眾鬼驚掉了下巴。千年來不近女色的城主大人居然允許此女子近身？！
更讓大家嘖嘖稱奇的是城主大人喝下女子斟的酒，還順手賞了盤菜肴給她。該女子就這麼坐在城主身側大快朵頤，吃得是真香。
熾隱看此眼中閃過笑意，搖搖頭，自顧自喝酒。
這時，那鬼寨來的魁梧男子突然起身，抱拳道：“我等奉鬼寨寨主之命，為城主大人送上賀禮，請城主笑納。”
他搖了搖腰間的鈴鐺，靜默異常的舞姬們突然鮮活起來，諸女長袖漫舞，隨風而動，火紅的紗裙旋轉間竟飛出無數花瓣，一時芳香陣陣。
那輕紗遮掩下的美目流盼，雪膚墨發，迷得眾鬼神魂顛倒。
一曲舞畢，舞姬們齊齊拜倒，“這些舞姬全獻給城主大人！”魁梧男子瞧見眾鬼艷羨的神色，面上得意揚揚。
這裏面隨便挑一位舞姬出來，都是不可多見的大美人，數十位全部贈給城主，就不信城主不心動。
什麼不近女色，都是騙鬼的，看看那坐在城主大人身旁的女子，和舞姬們一比，簡直就是清粥小菜。
有眼熱的男鬼小聲嘀咕道：“我何時有這天大的福分啊。城主大人真是艷福不淺。”
不料城主大人未有任何反應，他似乎都沒瞧舞姬一眼，除了眼前的酒杯，唯分了兩眼給身邊的小丫頭。
等不到城主回應的魁梧男子面上閃過一絲慍色，
但仍記着主子吩咐，按捺下怒氣道：“城主這是何意？莫非是瞧不上我鬼寨嗎？”
眾鬼：城主一向瞧不起任何鬼......
正專心啃雞腿的小勺也感到氣氛有些不對，正抬頭想看看底下為何突然這麼安靜，面前盤裏多了只金燦燦的烤乳鴿！哇，好香！
“多吃點。”
幸災樂禍的熾隱......
翹首等答案的眾鬼......
魁梧男子怒容更盛，眼見場面失控，熾隱站起，氣焰囂張道：“吾奉父王之命，贈寶章玉璽，從今往後鬼界皆由蘇卓治理，爾等需稱鬼君大人。”
熾隱手中驚現一紫楠木錦盒，錦盒金光閃現，強大鬼力環繞盒身。
老秦頭率先帶着鬼侍們跪拜高呼：“參見鬼君大人。”
其他反應慢半拍的紛紛起身跪拜，一時之間跪拜聲不斷，最後的最後，只剩那魁梧男子獨站其中，格外扎眼。
“哼！鬼君位同閻王，掌管鬼界生死，不知城主大人憑的是何才能？”
這話就頗帶挑釁意味了。
老秦頭鬼眼微眯，呵斥道：“大膽！”早知道如此就不敢接了這鬼寨的拜柬。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鬼界城主大人本事通天是人人都知的事，如今能當上鬼君實乃實至名歸，豈容這宵小之輩在這質疑。
伺候城主這麼長歲月，老秦頭的本事自是不小，他迅速出招，本想幾招將這魁梧男子拿下。誰知這魁梧男子也不弱，看着才幾百年的鬼齡，但接招起來毫不吃力。
兩鬼對戰幾回合，突然魁梧男子搖起鈴鐺，跪伏半天沒動的舞姬們紛紛起身攻向老秦頭，雙拳難敵眾手，老秦頭很快受了傷。
小勺聽到打鬥聲，抬眼一看，嚇得她扔了骨頭就疾馳過來！原因無他，這幫子人居然把秦爺爺打傷了！
尊老啊，尊老懂不懂？秦爺爺都這麼大歲數了！
老秦頭也沒料到這鬼寨來的竟有幾把刷子，身上的都是小傷並不打緊，他也不會讓自己真置於險境，城主大人還在上頭坐鎮呢。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小勺姑娘突然衝進了打鬥圈！
“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你們沒學嗎？”小勺急急拉住兩位舞姬胳膊，奈何舞姬們好像看不見小勺似的，只顧往老秦頭那攻去。
魁梧男子注意到了小勺，迅速飄去小勺身後，掌風剛起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
眾鬼眼前一花，只見原端坐上座的鬼君大人不知何時到了魁梧男子身後，他千年來冰冷的俊容竟帶着一絲怒意。
卡擦一聲脆響，魁梧男子的手臂耷拉下來，迅速化為青煙消散了。
成為獨臂殘疾的魁梧男子痛苦哀嚎兩聲，極快搖了聲鈴鐺就消失於無形。
這鈴鐺聲短促刺耳，眾舞姬突然齊齊折身向鬼君大人攻去，帶着森森殺機。
眼見一把尖刀向蘇卓刺去，小勺驚了，不假思索往前一撲，短刃刺入皮肉的聲音，小勺悶哼往前倒去，蘇卓把小勺攬入懷裏，待觸到她後背上那一手溫熱，清冷的眸子裏突起兩簇鬼焰，衝天鬼氣而起。
這凌然殺氣驚得眾鬼紛紛倒退，鬼物對危險總是感知靈敏。
果然，眾鬼只見團團鬼焰包圍住舞姬，隨着一聲聲慘叫哀嚎，數十位舞姬頃刻間化為了灰燼，真正的魂飛魄散。
鬼君大人震怒，宴席也就不了了之。
眾鬼雖心有餘悸，但關於女鬼小勺的傳說卻鋪天蓋地般席捲了鬼界各地。大家都知道了鬼君大人身邊有一位嬌俏的侍女，頗得鬼君寵愛。
鬼君大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版本一度傳到了地府。
這一刀刺在後背，並未傷到心脈。而鬼君大人及時給小勺療傷度鬼力，所以過了一夜小勺就恢復得七七八八，只不過她有個疑惑：為什麼鬼君大人碰她的血沒事呢？
想當初在鬼市，和那老鬼頭打鬥時，自己血可是能把那老鬼頭的臉灼燒成灰，除了變態一樣的幼苗能承受自己的血，現在又多了位鬼君大人。
難不成，鬼君大人也是變態？
“小勺啊，在嗎？”端着一大食盒的老秦頭推門進來，看到已經大好的小勺更是笑眯了眼，這丫頭真好啊，既能挺身而出來救自己還曉得保護鬼君大人。老秦頭瞧着昨夜那架勢，怕是大喜事馬上就要來了。
“秦爺爺，你的傷好了嗎？怎麼不多休息休息？”
“我無事，鬼君大人賜了好些靈丹妙藥，我的傷已無礙。倒是你，多躺躺，身子骨嬌弱，可要注意。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巨大的食盒裏居然有六層，老秦頭變戲法一般一碟碟放在屋中楠木桌上，居然是昨晚宴席的菜肴。
“我看你昨晚雙眼放光，怕是沒吃夠，讓老楊頭今日單獨做了一桌，慢慢吃。”
“秦爺爺最好啦！”昨晚只吃了一點點的小勺早就餓了，後來一串變故又是被刺又是療傷，再說鬼君大人在這照顧了她大半夜才離開，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自己餓了。
秦爺爺真是她肚裏的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