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
不斷湧出的血滴落在地面，地板瞬間被灼燒出一個個黑窟窿，這一幕看得老頭滿眼驚愕。
“你.....究竟是何來頭？”頗有些道行的老頭沒有錯過小勺血液里的幽幽綠光，普通的鬼可沒這能耐。
別說老頭，小勺也不清楚自己的血怎麼了，看了眼地上的黑窟窿，再看了眼戒備的老頭，她只想速戰速決，快點去找尤三姐。那兩個駕馬車的男鬼看着就不好惹，尤三姐吃虧了怎麼辦。
一老一少兩鬼迅速交戰，老頭看着氣勢陡然一變的小勺更是不敢掉以輕心。這女鬼哪有之前的半分純凈懵懂，雙眼鬼火幽幽，看着竟比那鬼寨里的惡鬼還要陰森詭異。
但小勺畢竟還是缺些實戰經驗，幾個回合下來身上又掛了些彩，老頭見這情形不免有些得意，原來是黃毛丫頭一個如何打得過自己。小勺見此一個虛招乾脆留了後背給對方，趁着鞭子抽來之際，轉身突然正面迎上，甩了老頭一個血巴掌！
只聽滋滋聲響，老頭臉上的血迅速化為鬼火燃燒起來，幽綠的火焰覆蓋了老頭的半邊臉，眨眼間半邊臉直接燒為灰燼。
這詭異的一幕把躺在地上的王婆子直接嚇暈了過去。那邊老頭慘叫連連，獨剩的一隻眼裏恨意滔天，只聽他雙手掐了一個訣，瞬間身後出現一個巨大的鬼窟窿頭。
鬼窟窿仿若一面牆，冒着森森黑氣，張開大口就朝小勺咬來，帶着雷霆之勢。
已經有些力竭的小勺渾身都疼，知道自己躲不開，正想奮力最後一搏，突然這堂屋的房頂被整個掀開，巨大的動靜聲中，老頭和那鬼窟窿竟直接化為了灰燼。
後知後覺的小勺眨了眨眼睛，前後左右環顧了一圈，抬頭看着沒有房頂遮擋的夜空一臉莫名。
突然一聲冷笑，伴隨着一股清冽之氣，似與夜空融為一體的黑衣華服男子飄然而至。
小勺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淡漠如仙。此時他一雙眼射寒星的眸子正靜靜地看着自己。
不知為何，小勺嗅不到他身上的任何鬼氣。當鬼越久鬼氣越濃，一定程度上鬼氣也是鬼齡和實力的證明。很明顯剛剛就是眼前這位出手滅了老鬼和鬼窟窿，但是他身上除了好聞的清冽味道，怎麼會沒有鬼氣呢？
蘇卓看着面前滿身是傷還在發獃的女鬼，手背上黑色的曼陀羅花紋灼燒感越來越強，紋路也越來越妖艷，彷彿有了生命一般，拚命要往女鬼身上靠去。
已經閉關很久的蘇卓正是被這曼陀羅花紋指引，一路從鬼城宮殿趕來。
“你做鬼......多少年？”難得回神的小勺開口問道。
眼中劃過一絲探究，當了千年鬼城城主的蘇卓薄唇輕啟：“一千三百。”
啊！小勺不確定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對方這明顯年輕俊朗的外表。不怪是能一招就輕易滅了老鬼和鬼窟窿，這都一千三百年的道行了。
心裏又乍然想起尤三姐前陣子對自己的諄諄教導，其中有一條就是尊老愛幼！更何況對方還出手救了自己。
本着尊老感激之心的小勺脆生生喊了句：“爺爺好！”
蘇卓......
看着對方面色沉沉，小勺想了想，不確定道：“祖宗好？”
蘇卓！！！
好了，這次面色徹底黑了！
鬼城正中心有一片山脈，整座城主府邸依山而建，其宏偉壯麗宛如宮殿。
這天，一向秩序井然的府邸炸開了鍋。原因無他，閉關已有三百多年的老城主突然出關帶回來一位傷痕纍纍的女子。
雖然該女鬼一身血污泥沙看不清臉，但是老城主是誰？鬼界響噹噹的風雲人物，地位堪比地府閻王，最重要的是老城主千年來不近任何女色，府邸里連只母貓都找不到。
服侍了城主近千年的男鬼侍們一時間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待這女鬼收拾妥當一亮相，眾鬼侍們恍然大悟。
瞧瞧！老城主莫非千年鐵樹開花，終於開了竅，要啃棵嫩草了？
這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大總管老秦頭。他跟隨城主大人已近千年，也操心了城主大人的婚事近千年，地府的閻王爺都娶了八十房小妾了，自家大人居然還是孤家寡人。實在是令他憂愁啊。
所以在老管家的一聲令下，最好的傷葯補品，最好的衣裙首飾，全都送至小勺身邊，大家都把她當做未來女主人般伺候妥當。
莫名被拎來城主府邸的小勺受寵若驚，看着這一圈祖宗輩的老鬼頭們如此細緻地照顧自己，開口就是一疊聲的“謝謝爺爺，爺爺辛苦......”
眾鬼侍們哪敢當啊，雖說老城主帶回了小勺姑娘就消失不見，但大家沒錯過老城主離開前的那一眼，滿滿都是對小勺姑娘的“深情專註”。
小勺在眾鬼精心照料下迅速痊癒，雖說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鬼界傳說中的老城主救了回來。但是這些天聽着鬼侍們對城主大人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她也感同身受，老祖宗果然心繫鬼生，對鬼民如此愛護有佳，這是鬼民們的福氣。
唯糾結的一點就是她發現，府邸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她已經圍着宮殿轉了八天了，絲毫找不到任何出口。
其他鬼侍們也毫無辦法，府邸由城主設了結界，外頭鬼進不來，裏面的鬼出不去。除非有城主敕令，否則誰都沒辦法離開府邸。
這下小勺有些急了，她還要去找尤三姐呢。三姐跟着馬車去救那些昏迷的女鬼們，萬一打不過那兩男鬼怎麼辦？
這一着急，眾鬼侍們發現本來可以一頓吃五盆飯食的小勺姑娘只能吃下三盆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小勺姑娘的謙卑有禮深受大家喜愛，正如她一口一個“爺爺，爺爺”，久而久之倒真有些把她當孫輩寵了。
這一群鬼侍“爺爺”們湊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沒個法子，這解鈴還需系鈴人，小勺想出去就得找城主，但是城主來無影去無蹤，實在是尋不着啊。
直到有一天，繼續尋出口的小勺不小心觸動結界慘被反噬，生生吐了兩口血。好巧不巧的是，彼時她正站在城主大人的葯園裏，裏頭有千百年來城主親自尋來的奇花藥草，這兩口血噴出，半園的奇花異草全化為了青灰。
見此，鬼侍們嚇得都失去了語言。
平日裏城主大人冷漠寡言，極少有上心的事情，唯一上點心的恐怕就是這葯園子了。
可如今葯園被毀，該不該向城主大人稟報呢？
老秦頭有些犯了難。他拿出平時傳遞消息的鬼鈴鐺，埋頭沉思起來。
一柱香
兩柱香
兩個時辰過去了，老秦頭還是沒拿定主意。
“秦爺爺，對不起，我向城主......認錯。”
小勺這話剛落下，半空中竟漸漸顯出一如謫仙般男子，氣質如畫，清冽無雙。
“秦爺爺，爺爺們看！城主回來了！”少女脆聲道。
蘇卓......
這丫頭別的本事看不見，認親本領倒挺強，呵呵，爺爺們？
待抬眸一掃這園中慘景，饒是一向淡漠如冰的臉也出現了一絲龜裂。
說時遲那時快，欣喜被愧疚取代的少女連嘴邊血跡都來不及抹去，急忙撲過去，一把抱住城主大腿，嘴裏急道：“老祖宗，別生氣！是我的錯！”
再一次聽到這“老祖宗”三字，蘇卓唇角緊抿，很想把她一腳踢開，但手背上的曼陀羅花紋再一次微微發燙起來。
果然，一靠近這丫頭，手背上的曼陀羅花紋便有異樣，蘇卓看着，好似這花紋很親近這丫頭？
當時把這丫頭拎回府邸，蘇卓轉身就去了地府，原因么，自然是想尋些頭緒。這花紋自他千歲起便突然在手背長出，平日裏不痛不癢，無甚感覺，只有那夜突然灼燒起來引着他去救了小勺。
雖還未找出真相，但此趟地府之行倒也不是毫無收穫，這不，得了株曼陀羅花幼苗。
曼陀羅乃地府聖物，地位超然，這幼苗得來也頗費了些功夫。且曼陀羅生於地府長於地府，一旦離了地府便會迅速枯萎。
饒是城主大人用了些鬼力堪堪護住，但如今到了鬼城府邸，幼苗也頹勢明顯，彷彿下一刻便要枯死消散。
老秦頭和鬼侍們看着面色沉沉的城主噤若寒蟬。
小勺還想再開口道歉，就看城主大人伸臂，手心上赫然托着一株奄奄一息的幼苗。
“把這養活，饒你不死。”
老秦頭：還好還好，沒馬上就死，城主大人還是憐香惜玉的。
“還有，再喊老祖宗，割了你舌頭。”城主大人輕飄飄留下這句話就消失不見。
小勺？
老秦頭：“無事無事。年齡不是問題。”
小勺？？？
鬼侍們交換了個眼神：城主大人終究還是在意年齡的。
“嫩草”小勺就這麼成了一名小小花農，留在了城主府邸。無論她如何思姐心切，她都只能先按捺住出府的心，想着法子養活幼苗。
說來也怪，小勺本想把幼苗栽在葯園，與其他奇花異草一同，奈何幼苗剛離她手，便一股腦耷拉下去，眼看着要不行。
試了幾次，沒法子的小勺只能尋一花盆安置幼苗，然後苗不離手地抱着。
老秦頭：哎，城主大人何時能向這幼苗學學？有這粘人本事，什麼樣的姑娘拿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