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虞舜伏象
經過一番辛苦,五人在水中江渚建造起了八間木屋,東廂三間是趙南燭、扶侖、董嗣欽的卧房,西廂三間為客廳、廚房和倉儲室,里弄兩間是媯重華和莫暄翮的卧房,外圍築起柵欄,房屋前後左右各圈起籬笆栽種些各色小花,桃源一般,這樣也就有了一方棲居之所。對於這樣的佈置,幾人都甚為滿意,媯重華還將他們的居所取了個名字,叫“媯汭皋”。
有了新的居所,五人又扛起自己製作的耕具,開始了他們燒荒墾地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了就以野果子和乾糧充饑,夜間就在水濱撫琴而歌,唱起《思親操》。他們將歷山腳下一處處雜草叢生、岩石陡峭、不太適合耕種的地方歷經艱辛開闢出來,再飲水灌溉,栽種穀物、小麥,使之變為良田,再分給附近墟落的村民,讓他們有更多的田地得以生存。
一天,他們累了正在田間休息,媯重華嘆息道,“以前,我一個人外出墾荒,常常食不果腹、挨餓受凍,日子孤單而貧苦,但我甘願。如今,有了你們相伴在身旁,愈加讓我感到做事更有勁兒更得心應手!”
“都君,我們何嘗不是一樣,能遇上你也是我們莫大的福分!”正在拿把芭蕉葉扇熱的趙南燭說。
媯重華向莫暄翮遞了壺水,“很少有女子像你這麼能吃苦的,不得不說,我一向很佩服暄翮妹妹!”
“我不過是不想被你們比了去!”莫暄翮接着水壺就咕咚咕咚往喉嚨里倒,儼然不顧及形象。
董嗣欽也掀開葫蘆嘴喝起水來,“她呀,要是哪個男人能把她比了下去,她還不要了誰的命”,說著斜眼瞅了下莫暄翮。
莫暄翮白了他一眼,“有都君在,你就敢這樣大肆損我,哼!”
不一會兒,他們看到路邊有數十個扛着農具的村民在奔跑,好像逃命一般,媯重華趕緊上前拉住其中一個漢子,“大哥,你們這是作甚,遇到什麼事了嗎?”
“不好了,有好大的怪物,比房子還高大,那背都足足像個小丘,兩隻耳朵呼呼如扇子一樣,有四隻大蹄子,一隻蹄子都能活活把人踩死。不但踐踏莊稼不說,還見人就用一個很長的鼻子捲起來打圈,然後活活摔死,那邊摔死了好多人啊,血流遍地!還是趕緊跑,求個活路得好!”說著那漢子就繼續逃命去了。
莫暄翮、趙南燭、扶侖、董嗣欽一聽說是長鼻子怪物的敘述,反應過來應該是野象,“沒想到還有野象害人,須得馬上去看個究竟”,莫暄翮念道。
媯重華順着逃難村民所指的方向,和莫暄翮四人立馬往前奔,進入一個山隘口,見到一個很寬闊的谷地,谷中有小河蜿蜒而過,是個適宜耕種的壩子。谷中一片狼藉,隨處可見丟失的農具、衣物,還有被踐踏得東倒西歪的麥苗、豆苗、青草。再往裏走,越來越清晰地看見地上血跡斑斑,有的或被摔得腦漿迸裂肢體不全,有的或被踏成肉泥,其狀慘不忍睹,讓幾人心裏一陣陣發寒。此時正值午後,陽光強烈,四周散發出陣陣腥味,熏得幾人頗為難受。
媯重華沖在最前面,見到一頭巨大的長鼻怪物正蹲着,用鼻子去觸躺在它面前的一頭小長鼻怪物,那小長鼻怪物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兩邊長牙被硬生生拔出來扔在一旁,兩邊腮湧出大股大股的暗紅液體,流成兩條小溪。其中一隻長牙被一個粗布麻衣的漢子抱着,而那漢子渾身滿是鮮血,頭歪在一邊,軀體被踩得支離破碎,想是被氣極的長鼻怪物發狂踩死。另一隻長牙滾落在另一邊的泥地里。
見到有生人靠近,那長鼻怪物猛得站立起來,喉嚨中發出“嗷嗷嗷”的叫聲,一聲連着一聲,聽起來無比凄厲、悲涼,猛不防就捲起長鼻,向媯重華襲來,正沉浸在面前悲慘場景的媯重華冷不防就被長鼻捲起,被拋到空中甩來甩去,怕是也要把他活活摔死。見此情景,莫暄翮、趙南燭、扶侖、董嗣欽立馬圍上來,欲與長鼻怪物搏鬥,“放開他”,莫暄翮吼道。
見四個人圍着它,那長鼻怪物稍微停下了動作,已經被震得有些頭昏腦脹的媯重華強自鎮靜下來,喝道:“你們且慢,別要傷了它!”
被長鼻捲起來的媯重華借力抓着長鼻怪物的左前腿,毫無懼色地望着怪物的眼睛,好像從他的兩隻眼睛裏也發出兩道光芒,在與怪物做交流,此刻,一隻巨大的長鼻怪物,一個生就重瞳的英偉之人媯重華,就這樣彼此凝視。
他的右手在長鼻怪物的左前腿輕輕撫摸,那眼神也表示着友好,儘管他已經被箍得快喘不過氣來,但還是竭力地做出動作。
莫暄翮想起了象山水月鏡像,不自覺地一個鳧躍就翻到野象背上,抓住兩隻象耳,野象嘶鳴起來,一下把媯重華給甩到了地上,趁此機會趙南燭和扶侖雙雙躍起把媯重華救到一邊。
“這裏是伏象仙島,我是被象山水月之境引來,象與我有着莫大的關聯,我要相信自己,我可以做到”,心中默念的莫暄翮伏在象背上,用她的纖纖玉手摩挲象的皮膚、兩隻大耳、額頭,讓發狂中的野象感到一絲舒服與平靜,不知怎麼的,野象真就沒那麼狂躁了,漸漸地,竟四肢彎曲跪了下來,長鼻垂在地上。莫暄翮從象背上來,伏在它的耳畔,看着它的眼睛,很溫柔地觸摸它的長鼻、獠牙,用她的方式表示着友好,更意想不到的是,莫暄翮竟近前親吻了野象的鼻翼處,而野象卻沒有一絲反抗,反而看起來溫順而溫和。
這一幕幕,看得媯重華、趙南燭、扶侖和董嗣欽都呆住了,他們不敢相信,原來、其實莫暄翮一直都這麼大膽!
而媯重華也不顧身體的疲乏,和莫暄翮一人一邊,都撫摸着大象,這一下,弄得趙南燭、扶侖、董嗣欽也大膽起來,他們也上前趴在野象的軀體邊,輕輕摩挲着它的肌膚,表示着他們的友好。
“我知道,你不是要故意傷人的,他們殺了你的孩子,想要拔取它的牙,是嗎,喚作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容忍自己的還在無辜慘死的”,莫暄翮在象的耳邊,對着它輕語,而這話,媯重華四人都靜靜聽着。
隨之,四個大男人起身用鋤頭在地上挖開一個個土坑,將慘死的小象和村民都一一埋了起來,還在每一個土堆前都插上一塊木牌。安葬之後,站在小象的墓前,幾人都躬身致禮,而野象看着這一切,似有所感,又“嗷嗷嗷”地仰頭悲鳴起來。
媯重華上前,主動牽起象鼻,將它送入了遠方的沼澤濕地深處的叢林才返回。忙碌了大下午,幾人都已疲憊不堪,回去的路上,董嗣欽又調侃起來,“都君,那長鼻怪物你喚它作什麼?”
“象,我覺得這長鼻、大耳、巨足、利齒的怪物,用象稱呼很合適”,媯重華一邊行走答道。
董嗣欽笑了起來,“看來你對你弟弟還是很有意見的呀,他一直那麼欺負你,你弟那長相,五大三粗、肥頭大耳,倒是跟這怪物着實有點像,哈哈!”
趙南燭和扶侖也跟着笑起來,唯有莫暄翮持不同意見,“你們別再說是怪物了好不,難道你們忘了象山水月了!”
“當然沒忘,這不大家累了一天,圖個樂子解解悶嘛,是吧,都君”,趙南燭說道。
媯重華無奈地笑笑,雖然,他不解什麼是“象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