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夜半我敲門,就問你怕不怕
蘇九娘與店小二奔至樓梯處,卻見喬炳淵滿臉郁色走了下來。
“公子,這是…”
店小二往樓上看了看,焦急地問道。
而喬秉淵也只是低着頭長嘆了一聲,卻並未直接回答。
直到看向蘇九娘時,眼中的倦色才漸漸變得溫柔。
“選好衣服了嗎?”
見喬秉淵不願多說,蘇九娘也只是輕輕點頭,沒再多問。
及至後來三人到櫃枱按價結賬,又好是把小青驚了一回。
衣服價格一分沒減且不提,自家公子對那蘇九娘如此大方,也着實讓小青跌掉了下巴。
一路上,小青愈發看蘇九娘不順眼,但直到三人回到喬府,喬秉淵依然因為與仙雲閣老闆的會面而鬱鬱寡歡,小青也沒敢多加造次。
“怎麼?如此沉悶是因為我給你敗家了嗎?”
倒是蘇九娘見馬車中氣氛沉悶,率先開了句玩笑。
喬秉淵聽后這才輕笑搖頭,彷彿此刻才又活了過來。
“這怎麼能算敗家。蘇老夫婦在江南一帶是出了名的愛女如命,你自小定是沒在這錢財上吃過苦。如今即將要嫁與我,喬府用度雖遠不及蘇家,但我定竭盡所能讓你過的如從前般舒適安穩。”
聽喬秉淵所說,蘇九娘又想起了自己那對可憐的便宜父母。
那對夫婦表面上是為白國江南富商,但實際也是故國之人,聽說他們本也有一女,奈何後來因事犯了錯,累及全家,這對老夫婦此次執行這必死的任務便是為救愛女一命。
這個世道,倒是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蘇九娘長嘆一聲,也再無心多說,只是笑笑。
喬秉原以為自己再提蘇氏夫婦,惹了蘇九娘的傷心事,面上再次尷尬起來,車中一時也再無言語。
待回到喬府已是傍晚,小青自然少不了一頓絮絮叨叨,但蘇九娘此刻也無心與她爭執。
小青自己絮叨幾句,見實在無趣,氣鼓鼓地伺候完蘇九娘后,未多做停留離開了。
而此時,狀似懶散地倚在桌邊的蘇九娘,在小青離開之後,卻又從手中拿出了一截短短的枯枝。
只是那枯枝看上去十分眼熟,竟是白日裏仙雲閣前那個小乞丐手中的那根,只是此刻那枯枝只剩小小的一截,孤零零地躺在蘇九娘的手中。
蘇九娘眼看着那截枯枝,眸中的那些雲淡風輕盡退,換成了千絲萬縷的籌謀。
蘇九娘手下稍用力,那枯枝應聲而斷,中間竟是空心,一卷小小的紙條隨着枝斷滑落出來。
紙條輕展,兩個清冷的小字映入眼帘。
周清。
......
而此時,喬成之則剛從晉王處歸來,正招了喬秉淵在書房議事。
只見喬成之深坐在椅中,皺眉撐頭,看上去十分疲憊。
“晉王殿下……如何了?”
喬秉淵今日心情也不是很好,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
“殿下他…”
一邊的范煙槐沉吟着開口,“本就中了腐毒,如今又氣血攻心,怕是……”
喬成之在范煙槐的聲音中,從書桌間緩緩抬起頭,這一日之間鬢角竟已添了几絲白髮。
可見他對自己親妹妹所生的皇子,最終得了如此下場,心中亦甚是難過。
良久,喬成之終於長嘆了口氣。
“罷了,都是罪孽。”
喬成之這話說的模稜兩可,這罪孽一詞也不知說的是聖上,還是晉王自己往日裏所做之孽。
但無論是誰之孽,如今這結果已是無法改變,屋內兩人一時對此事也再無話可說。
喬成之用力揉了揉眉心,說到正事,“我聽聞今日周將軍回朝了?”
“是。西南邊陲戰事剛息,亦不知皇上這次召阿清回朝是何用意。”
喬秉淵躬身回復,眉間依舊帶着不可抹去的愁思。
說起周清和邊陲戰士,喬成之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金戈鐵馬的時光,眸中愁緒,也終於漸次退下。
“周小將軍少年英豪,這西南涼國國勢日漸強盛,但現如今也仍懼怕他這名虎將。若不是由他鎮守邊關,恐我西南危矣。”
喬成之愈說眼中雄光愈勝,但思及朝中再無能士,而自己又被削官罷職只能窩在家中,更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
范煙槐跟隨喬成之多年,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但眼下也別無他法。
“不若讓公子明日去周將軍家拜訪一下,或許此次回朝另有其他也未可知。”
喬秉淵從聽聞周清回朝的那一刻開始,早就決定要去與他一敘,此時聽范煙槐如此說,更是沒有猶豫。
“我剛才路過馬廄,聽家丁說你今日與後院那姑娘出去了?”
周清之事終於定下,喬成之也與喬秉淵開始說起了日常。
“是,父親。今日帶她去添置了一些衣物。”
雖然馬上就要大婚,但在父親面前談起蘇九娘,喬秉淵仍舊有些臉紅。
看得喬成之胸中一陣煩悶。
“那蘇九娘商賈之流,定儘是銅臭!”
說著,喬成之眼中仍舊嫌棄,但轉而想到此女總要成為自己的兒媳,便又緩和道:“盡量與她之前用度相似,也別丟了我喬府顏面。”
父親雖與自己思慮不同,但卻並不衝突。對蘇九娘這個兒媳身份雖仍有腹誹,也終究是被迫接納了。
秉着循序漸進的想法,喬秉淵未再多做辯駁,眼中卻也禁不住現出了悅色。
但喬秉淵並未特意提仙雲閣之事,顯然也並不想讓喬成之知道自己與仙雲閣的淵源。
而蘇九娘這廂,隨手燃盡了手中紙屑后,雙眼望向窗外,唇角卻不自覺的地泛上一抹邪魅的笑容。
半夜。
晉王府安靜的卧在黑暗中,像一隻奄奄一息的犬類。
晉王白煜霄聽到身邊響聲,從睡夢中皺眉醒來。
這兩日被腐毒折磨,又氣血攻心,他的日子並不好過,好不容易睡着,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侍衛又來擾他。
但還未等白煜霄發怒出口,一絲冰涼便瞬間鑽入了他的喉嚨。
那冰涼在喉間的感覺明明是尖銳的,卻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若剛才只是他的幻覺。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覺,因為從那冰涼入喉之後,他的嗓子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煜霄本想皺眉,但突然間彷彿記起了什麼,一股徹骨的寒意直衝天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