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名將相邀(2)
第八十五章名將相邀(2)
郭靖不防孟珙會有如此一問,竟似自己所為都是在給趙宋小朝廷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一般,一時呆愕不知所言。歷來朝廷對於江湖中人都是既利用又防範,此等心態郭靖自然也是懂的,只不過一想到南宋小朝廷會對付一心一意為保大宋百姓而順便保他趙宋江山的自己,卻是萬萬不願意看到了,更不曾想過會有此一天的。
疑惑的望着孟珙,郭靖錯愕了許久,這才猛的醒得這個“親痛仇快”是何意,頓時心裏被狠狠的一揪,臉上悲憤之色一閃即逝,沉聲道:“郭靖今日之所為一切,只為保我大宋百姓免遭蒙古人鐵蹄踐踏,與朝廷官家無關!若是朝廷信得過我郭靖,郭靖為國為民自當竭力而為,若是朝廷信不過我郭靖,以為郭靖此舉別有用心者,郭靖,有死而已!”他說了這個死,卻不是要用死了表自己清白,意為誓死也要保衛天下百姓一個安寧,卻是因為若無法得到朝廷支持,這前景便要悲觀慘淡得多了。中原非無能人,只在於執政者敢用與不能用之間,尤為可恨的是,這個不用也便罷了,執政者卻一再的自毀長城!
孟珙聽得郭靖說得如此決絕,言語之中滿是悲憤,心內亦是凄凄。有宋建國以來奉行以文馴武的政策,作為統軍大將軍方第一人的孟珙也是飽受打壓,想自己對朝廷官家忠心耿耿,卻因為朝廷的防範而大志不得展,恢復中原是此生無望了。對郭靖語中怨屈之意更為認同,起身離座向郭靖躬身一禮,慨聲道:“郭兄俠義無雙,孟珙豈會不知。郭兄放心,孟珙對天發誓,只要孟珙一日在位,必不叫郭兄有後顧之憂!如違此誓。有如此木!”言罷抬手一掌,只聽“喀嚓”一聲。身前几案應聲而碎,木屑四溢,案上杯盤酒肉“嘩啦啦”地灑了一地。
郭靖見孟珙起誓,心中一暖,也便長身而起,笑道:“郭靖能得孟兄一知己,此生無憾了!”言罷轉身拾起案角兩壇烈酒。拍掉封泥,走近孟珙身前遞了一壇過去,慨聲道:“郭靖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平生只有一個念頭,但得有一口氣在,必不教蒙古人踏入大宋半步!”
孟珙大叫一聲“好”,接過郭靖遞來了酒罈。哈哈大笑道:“若是天下英雄都如郭兄這般的豪氣,縱是蒙古人有雄兵百萬,我大宋又何懼哉!恢復中原,指日可待!”說完仰頭將整壇烈酒往喉倒去,飲過此酒,這大宋軍方第一人與中原武林第一人就不再是孟大人與郭大俠兩個人的。而是同為守護大宋百姓的一線戰友,生死與共的知己。
李庭芝新科進士,文采斐然,雖然他從來都是敬孟珙如師如父,畢竟不似小校出身的孟珙那般的胸懷廣博,反是覺得郭靖地這一句“與朝廷官家無關”頗有些刺耳,只在孟珙面前不好插言。見着秦業與田文聽着兩位尊長引為知己而興奮不已,尤其秦業方才的那一番話,顯是對郭靖地這一句話“與朝廷官家無關”也是認同的,舉杯向著秦業眉頭微皺道:“秦兄。令師郭大俠的為人。我等自然信得我,不過庭芝有句話堵在喉中。斗膽向秦兄一問,不知可否?”說罷雙目炯炯直逼秦業。
眾人不防李庭芝會說出這樣破壞氣氛的話來,俱是有些奇怪,秦業微有些不悅的道:“若是李兄以秦業友,自是無有不可說的,若是李兄視秦業不可結交,這話便不說也罷。”他也看出來了,孟珙這次邀自己師徒前來,多半是因為自己組建的這個聚義盟,只有衛國衛民卻無忠君思想,又是自己地一言堂,放心不下了。若說孟珙,能千里迢迢的趕來與自己一見,其心中對自己關愛秦業不言自明,但這個李庭芝卻是另一回事了,秦業也不願與他客氣。
孟珙聽得秦業說話重了,李庭芝面上有些不太好看,連忙擺了擺手攔道:“秦賢侄與郭兄師徒一體,庭芝這話過了。”說到此處,孟珙心內不由有些黯然,李庭芝什麼都好,就是文人肚腸不能容物,更無識人之明,雖是忠心可鑒,還是差了些火候。
李庭芝受了些秦業冷遇,臉色不由大變,又聽得恩師訓斥,本不該再說話,但他性子倔強,卻也不能就此罷了,冷視着秦業一字一頓的道:“若忠君為民,天下人人可與庭芝為友。”後面的話,不須再說也是很明顯的。
秦業本來聽得孟珙說了“親痛仇快”這幾個字,心下早已有些不忿,想來將來大家若是有了誤會,皇帝朝廷自然是不可能有責任了,這個不是就只能秦業的扛了。寧贈友邦不與家奴這種蠢事,歷來有之,南宋小朝廷能有今日,就全在於那個沒卵子皇帝趙構寧可自毀長城做他的兒皇帝也不想去恢復中原雪恥復仇。再聽得李庭芝的話,冷哼一聲道:“君為漢武,我為衛霍;君為趙構,我不為武穆!”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孟珙養氣功夫足還好些,只是滿目呆愕地看着秦業,田文李庭芝“呼”了一聲跳了起來,張大嘴巴塞得下一個雞蛋進去——當著朝廷大將的面抵毀先帝,這是怎樣的一種大不敬!田文忽的探到門外,仔細瞅瞅左右沒人,這才放得下心來,李庭芝手指秦業怒喝道:“秦業,你大膽!”除了這個大膽,他還真不知該怎麼來駁斥秦業了,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來駁斥秦業了。
秦業對趙構的如此不屑,便是身為師父的郭靖亦是有些不知所措。他雖是秦業地師父,但以郭靖的心性,根本就沒可能往深里真正的了解徒弟在想什麼要做什麼,更沒想到徒弟對兩國之爭的前景會是這樣的一種心態,對趙宋朝廷有無認同感。不過他的心思,倒是跟徒弟差不多了,我的所有努力只為保大宋百姓,跟姓趙的皇帝沒關係。
秦業依舊端坐不動,冷視着李庭芝嘿嘿笑道:“趙構敢做出這等事,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堵得住千載青史如刀乎?李大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尊者諱自是理所當然,秦業卻是江湖草莽,只知世間自有是非曲直,腹內沒那麼多彎彎道道。”世間多少遺憾都毀在這豎儒之見中,秦業自然不會對他客氣。
李庭芝給秦業這一句話登時給噎得差點吐出血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不難受。孟珙眼見秦業如此倔傲不馴,心下不由大為失望,事實雖是這麼一回事,話卻不一定要這麼說了,深吸一口氣道:“賢侄,此間往事,我等不議也罷,老夫今日來,只是不想賢侄走得太過,以致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賢侄,大敵當前,還是該細細思量才是。”郭靖也是覺得秦業話說得太過了,但這本是他地心裏話,卻也不願出聲訓斥秦業。
秦業道:“依孟伯父以為,我們師徒便該學那韓世忠元帥,北虜若來,則當誓死抗敵保衛官家。北虜一去,就該騎驢養鶴,裝痴弄傻求田問舍,不問世事了?忍看中原腥膻一片,坐待官家哪一日振作了,再來討論恢復中原地事?!”略一頓,又復冷笑道:“如若不然,就如岳元帥一般,有死而已了?”孟珙大帥之尊千里迢迢的趕來相勸,秦業心內感動,但若說要他自收羽翼盡斂鋒芒,卻是不可能地。
聽得秦業提到岳飛與韓世忠兩人,都是百年不遇的絕世將才。尤其是岳飛,一生無有敗績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卻倒在自己人的刀下,累及親人,李庭芝每次讀史至此,無不掩卷長慟,一時倒也忘了秦業與恩帥說話的語氣太過不敬了。
秦業語氣不善,孟珙也不在意,卻是真真實實的體會到秦業心中的那份悲憤之情,蔚然一聲長嘆道:“秦賢侄,好自為知罷。當日紅襖軍起事,也是為恢復中原,濟世救民,結果卻反是集了山東英雄成了蒙古人帳下一員,其中雖有頗多無奈,這數年裏殺略大宋也是毫不手軟。賢侄才略比之楊安兒何止百倍,此中利害,難道竟也看不出來不成?”這會他也看出來了,在郭靖與秦業師徒中,舉大旗的郭靖,秦業卻是那個急先鋒,而此時這個急先鋒已是遠遠的將主帥甩開不受控制了,只是郭靖心本不在此不在意罷了。
秦業心下略略一松,起身向孟珙一揖道:“孟伯父大可放心,聚義盟眾人家小都在大宋,人人與朝廷息息相關,秦業做不出出格的事來的,只要朝廷能信得過我,我在前方驅除北虜,朝廷大可在後收略中原,只須留與我一方生息之地,莫要與我為敵便是了。”說到這裏秦業也是沒甚底氣,若是他手中沒有這麼一支能與蒙古兵較量的百戰勁旅,這只是一句空話罷。而若是北方義軍真有這個規模了,又有聚義盟財力之助,待要放手聽任徒有大義無有功勞的朝廷號令,只怕自己帳下里也沒有多少人會服氣。
孟珙微微搖了搖頭,他數番率軍殺入中原,自是也深知中原是怎樣的一種情景,若是秦業真的在中原站住了腳步,中原百姓還哪會將自棄中原已有百年的大宋放在心上?悵望銀月默然許久,輕嘆一聲道:“別的老夫也不多說了,只盼賢侄一日中原未復,莫要與大宋起衝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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