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情是一把生鏽的刀
(1)
和咿呀的認識真的是很可笑。
你不會相信,一個年滿27歲的大男人,會喜歡玩最簡單的QQ遊戲泡泡龍,而且玩得還很糟糕。
那天晚上,和黛兒通完電話以後,心情極度鬱悶焦躁,睡不着覺,於是爬起來上網。直接去了QQ遊戲區打泡泡龍。
等了許久,來了一位叫咿呀的女孩,我們是對手,我一連送了她100多分。後來我退出去,又去了一個房間,不曾想,又遇到了她。
我送了她很多分數,換了3個房間,結果還是遇到了她。
我無奈,說:“涼風有信,風月無邊,沒想到小生竟然和姑娘你有緣。”
“沒緣,只是想從你身上多撈些分數,所以你去哪裏我跟着去哪裏。”她打了無數的驚嘆號過來:“老娘打了3天了,第一次分數變成正數,多謝公子拔刀相助。”
她可真直接。
被人佔了便宜心裏也着實惱火,想了想,油腔滑調地說:“拔刀相助以後一般都要以身相許,難道姑娘有此意?”
咿呀嘻嘻笑着:“我沒意見,不過你不怕勾引的是未成年少女?”
我看看她的資料,年齡寫着16歲,頓時沒了興趣,說了一句:“拜拜。”就消失了。
不多久,我的QQ喇叭響了,一看,原來是咿呀,直接點拒絕,加一句:“孩子,別加怪叔叔。”
她又加了回來:“其實我都88了。狼外婆都愛怪叔叔。”
覺得這女孩倒也有趣,反正現在是午夜12點,我孤枕難眠,不妨找個人閑聊。
加了我以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好餓。”
“你不是真的想吃我吧?”
“介紹下有什麼好吃的推薦,就考慮不吃你。”
“介紹給你,你也吃不着。H城的小吃好吃的多着呢!臭豆腐、涼粉、口味蝦、烤魷魚……不過最好吃的,還是本少爺的手藝……”
“嘻嘻,我此刻正在H城,所以才加的你。快告訴我,有什麼好吃的?”
我讓她報了個地址給我,說:“我有個朋友正好在你家附近開了個夜宵攤點,你可以打他手機讓他給你送上門去。”
她想了想,說:“好。”
我把電話號碼告訴給她。一陣困意來襲,我匆匆說了句:“我下了。”不等她回話,就下線了。
此刻,窗外正漂浮着一輪皎潔的明月,靜靜地照在紗窗上。我將手機端正擺在床頭,縮進被子裏,睏倦地閉上了眼睛。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我常採取的處理方式就是閉上眼,對自己說,明天會改變。
雖然我的生活從來不曾改變過。
第二天,我來到銀行上班。銀行大廈裝修得很豪華也很*,銀灰色的建築物,在陽光下閃着冷冷的光芒,進進出出的人們都低着頭,一副不願意讓人瞧見的神秘模樣,而其實也許有的人只是來存500塊錢的。
銀行職員是一個讓人羨慕的工作,可是如果一個人在一個崗位上默默無聞幹了5年那就例外了。
而我,就是那個例外。
段黛兒嫌棄我的理由之一就是:“聶曉明,你說我從你22歲開始和你談戀愛,一直談了5年,22歲你收入2000塊,27歲你收入3000塊,5年漲的工資就是工齡工資。22歲的時候你是銀行會計櫃的會計,27歲你還是會計,連個屁股都沒有挪過。你說,我跟你在一起,有什麼前途?”
我自嘲地笑笑,想起段黛兒那張清秀的臉龐,心想是我對不起人家。以她的條件,她原本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不明白為什麼拖拉地和我在一起拍拖5年。也許因為她跟着我的時候還是處女吧,那時候太單純所以被我吃了。女人都眷念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我換上銀行制服,坐在透明的玻璃窗前,面對着密密麻麻的票據和電腦上不斷跳躍的數字,第一個客戶已經向我走來了。他穿着金利來的西裝,肚皮鼓鼓的,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只丟進來一張匯票,很大聲地打着手機。對於他來說,我只是一個工具,替他辦理業務的工具。不知道在服務行業上班的人,是否常常會如我一樣產生一種淡淡的自卑感,覺得自己彷彿是被這個快速運轉的世界所拋棄的人。
我是聶家這一代的唯一男孫。我的堂姐聶曉丹是一位作家,出版了好幾部小說,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有無數的粉絲,雖然是一位“剩女”,婚姻大事讓老人家焦慮不安,但她的追求者不乏成功男士,走進圍城只是時間問題;我的堂妹聶曉芳在北大念書,還是碩博連讀,她一心想飛去大洋彼岸。小的時候,家人總是將我們比來比去,然後用怪異的眼光看着我嘆氣。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眼光。在一個二流大學畢業以後,家裏通過關係將我弄到銀行,拿着這份不高不低的工資,供了套70平米的兩室一廳的小公寓,交了個漂亮的做業務員的女朋友,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我也沒有太多夢想。
不,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夢想的。我喜歡甜品,我的夢想是希望能開一個小小的奶茶店,我可以調製各種奶茶出售,然後,我可以沐浴着陽光,悠閑地生活,沒有任何負擔,物質和精神都很充足。
下午下班以後,我飛速趕回家,冰箱裏還藏着巧克力和麵粉。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雖然和黛兒爭吵不休,但對她的愛一直沒有改變過,尤其是她的生日。
每年她的生日,我都會為她製作一個蛋糕,今年已經是第5個。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在第6個蛋糕出來之前,我們能夠修成正果。
1個小時候,門鈴響了,穿着緊身裙和弔帶裳的黛兒走了進來。
我戴着高高的潔白的廚師帽,捧着精心烹制好的蛋糕從廚房裏走出來。
我放下蛋糕,親吻着她潔白細膩的脖子,說:“黛兒,生日快樂。”
她用一種讓我有些膽戰心驚的憐憫眼神看着我,這種眼神我一點也不陌生,我的大伯大伯母,我的叔叔和嬸嬸,他們拿我和堂姐堂妹相比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她伸出尖尖的手指,我訕訕地說:“還要親手啊?”
“你看我手指上是什麼?”
我掃了一眼,一絲光亮有點耀花我的眼:“咦,你買了戒指?戒指應該讓我來送嘛,哪有自己買給自己的?”
黛兒的眼是斜斜的,細長的,帶着些許風情,只是在一起5年了,熟悉她的身體就像熟悉我自己的一樣,她再有風情我也統統視而不見。
此刻,她的眼就是帶着淡淡的哀怨的風情,說:“曉明,你知道為什麼你一直升不了職嗎?你真的很笨,不是一般的笨。”她瞥了一眼蛋糕說:“5年了,我吃了你做的5塊蛋糕,你為什麼從來沒有發現我其實並不愛吃甜食呢?”
我急忙解釋:“是嗎,不怕,我還做了辣雞翅膀……”
她幽怨地說:“我不愛吃甜食,我也討厭吃雞翅膀,那會讓我變胖,我愛鑽戒。你總是給我我不喜歡的,不給我喜歡的。但是現在,我想我真的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我離開你的話,你會不會恨我?”
我頓時感覺胸悶,強笑着說:“黛兒,你別開玩笑……你喜歡戒指嘛,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去給你買的。”
“這個戒指1萬8,你買得起嗎?”她揚揚手指頭,說:“別怪我狠心,我也給了你我5年的青春,還有我最寶貴的東西,都統統給了你。只是現在我真的好累了,我想我和你過不下去了,沒有結果了。”
我瞪着那個戒指,彷彿果然比一般的鑽戒個頭都要大。我在想如果戴着這個戒指結婚,我可以少出一枚鑽戒的錢……
“你別這樣瞪着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難過,會不忍心。我實在受不了你了,我不想捱窮,數着錢過日子。反正你才27歲,很好交往女朋友的,我也不算耽誤了你。”
我低下頭,有些惱恨自己沒有出息,一提到錢,我就有些底氣不足。
她卻走到我面前,靠在我的肩膀上,再仔細看着她,只見她眼裏已經噙滿眼淚:“不過,曉明,我想我還是要告訴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從來不後悔。”她吻了我的嘴唇,和以前一樣輕車熟路,和以前一樣的熱烈,彷彿我們不是分手而是打算上床的暗示。然後,她放開了我,轉身朝外面走去。
我拔腿就追,在門口死死拉住她的衣裳,可憐巴巴地說:“這個蛋糕……我一個人吃不完……”
她頭也沒有回,厭煩地說:“別這樣了,曉明,永遠不要對一個已經變心的女人說挽留的話,那是沒有用的。如果我結婚,希望你能來。”
她就這樣絕情地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獨自坐在房間裏,夜色像水一樣蔓延進來,將視線全部遮住,此刻,正是秋高氣爽的9月,我卻感覺全身冰冷。
舔舔嘴唇,芳香猶在,可是斯人已經離去。
我失戀了。我更改我的QQ簽名,呼我的兄弟兼死黨杜康,可是這傢伙遲遲沒有上線,手機也打不通。難道兄弟永遠只能共快樂不能共悲傷嗎?一想到這個天性風流女人緣不斷的兄弟此刻也許正流連在某個女人的懷抱,我的心就如刀絞,我們之所以會餓死,就是因為這些飽漢強取豪奪了我們的資源。
我的QQ上有一個綠頭髮的妖精在晃動,點開來,咿呀的話就撲了過來:“怪叔叔,這麼早上線?打不打泡泡龍,再送我點分數。”
“滾!”
咿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粗俗?”
“我不僅俗確實還很粗。”
咿呀:“……”
她半天不回話,我心裏忽然閃過一絲內疚,急忙打上一行字:“對不起,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說點粗野的話。”
“怎麼心情不好了?讓人給甩了?”
這小妞,猜得可真准。我打過去一個哭的表情。
“唉,我們彼此彼此。我也被人甩了。”
啊,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你也被人甩了啊?為什麼?”
咿呀說:“能有什麼為什麼,我不漂亮,也沒有身材,也不解風情,被甩很正常,甩人才不正常咧。”
隨着她的描敘,我腦海里漸漸浮現出這樣的一個女孩形象,身高154厘米,體重140斤,又黑又壯,齙牙,汗毛茁壯。
“怎麼了?聽我不漂亮就不和我說話了?”
“沒有,你別誤會。既然你長得這麼安全,你願意來我這裏幫我消滅生日蛋糕嗎?我一個人吃不了,浪費了又可惜。你放心,我是正人君子一個,如果我想做壞事,你對着窗戶吆喝幾聲,樓下物業保安就會飛奔上來的。”
“你想見我?”
“談不上想。只是一個人怪孤單的,朋友又找不到,都玩兒去了。”
“想見我就來。”她倒也乾脆。
我想了想,老實地說:“其實你不來也沒有關係。吃不了我就丟了算了。其實,這個蛋糕是我親手做的,我每年都在她生日這天做一個蛋糕給她吃,已經做了5次了,沒想到今年她告訴我她原來討厭吃甜食。”
咿呀笑慘了:“沒有見過你這麼笨的人,都交往5年了,才知道人家原來不吃甜食的,人家甩了你,也是應該的嘛!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接下來就是查戶口的系列問題,問得很細緻,只差沒問到祖宗十八代了。
半個小時后,她決定來了。
我警告她:“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騷擾你的事,但是你也要保證你自己,因為我是一個帥哥,如果你做出什麼酒後亂性的事情,我申明在先,我不負責啊!”
“呸,去你的,想得美了你。本小姐雖然長得丑,帥哥見得可多了。你就靠邊站去吧!”
咿呀問了我的電話號碼,下線了。
不多會,一個陌生電話打來了,接起來,一個柔媚嬌俏普通話純正的女聲響起來:“聶曉明,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心裏悲傷地想,上帝真公平,給了她如此美好的聲線卻不給她漂亮的外表,這是告誡男人啊,永遠不要被美好的聲音蠱惑了。
“咿呀唄!還能是誰?你快點來吧,我給蛋糕加點工去。”因為不是美女,我殷勤程度有些低,隨便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這時候手機又嘟嘟響起來了,一看是杜康這小子。
他那邊又是鬧哄哄的,可見又在哪個場子裏瀟洒,他是富二代,家裏開着三家頗有規模的汽車美容店,有房子有車子,沒做正職,一天到晚在外瀟洒。
“你小子電話打不通,你知道我快要死了嗎?”我沒好氣地說。
“死什麼呀?過來夢天使娛樂城吧,很多漂亮MM,在這裏死吧!”
“早點說嘛,我約了個網友來家裏吃蛋糕,我被黛兒給甩了,她找了個送她1.8萬鑽戒的主,一腳把我給踢了。”
杜康說:“她怎麼才踢你啊?換了是我,早踢了八百年了,這年代誰願意找一個和尚做男朋友?不過你今天進化了,你約的是女網友吧?確定不是恐龍?”
我沉默了一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只怕是。”
他在那邊揚聲大笑,說:“哥們,讓我說什麼好?唉,恐龍肉吃多了不消化,你悠着點兒啊!還有,其實燈滅了,就看不見了,你實在擔心的話,就再閉上眼,雙重保險。”
“去你的。我沒有你那麼賤,我就是約人家替我消滅蛋糕的。我才失戀,對女人這樣的異類不感興趣了,害怕了……”
我們胡說瞎侃着,直到咿呀的電話再次打進來。
我掛斷杜康的電話,趕忙接了咿呀的:“對不起,對不起,才一個哥們打電話過來,瞎聊呢!”
“我在你門外了,我按門鈴了。”
隨着話音,門鈴響了。
我理了理頭髮,瞧瞧鏡子裏的自己,白皙的臉龐,黝黑的眸子,濃密的眉毛,172厘米的身板,對於一個恐龍級別的女人來說,只怕潘安也就我這樣的長相了。
去開門的剎那,我還在想,如果被這個恐龍纏上了,我該怎麼擺脫?
門嘩啦間打開了,我瞄瞄外面,不禁愣住了……
(2)
一個穿着淡綠色連衣裙的女孩微笑着站在我面前,竟然——戴着墨鏡?瞧她的身材,風吹飄得起,哪裏有一絲肥胖的影子?
我讓她進屋,她大大方方地走進來,隨手拋給我一個果籃。
我幽幽地說:“來就來唄,送什麼東西?”
“幸虧買了水果,你看你皮膚缺水,需要補充水分。”她淡淡地說著,掃視着我的屋子。
我的房子面積70平米,兩室一廳,裝修得很簡單,每月按揭800元,我能力承受的範圍內。雖然房子小,但令我驕傲的是,房子是我自己買的,沒有要父母的一分錢,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至少羞於“啃老”。
沒想到遇到帥哥,第一句話竟然是這麼無情地打擊?
她走進來,點點頭:“現在確定你不是變態殺人魔了,我可以讓我的朋友走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說什麼鳥語?”
她笑而不答,撥打手機,輕輕地說:“行了,安全,你可以走了。”
我醒悟過來,拔腿走到窗前,我住4樓,可以清晰地看到樓底下,一輛黑色的車滑進了濃墨一般的夜色里。
我回頭,正想質問她為什麼如此不信任我,卻見她已經摘掉了墨鏡,含笑凝視着我。
那瞬間,如果說有觸電,大約就是我現在這樣的感覺,全身麻酥酥地。
我身處銀行,單位里不乏漂亮女孩,而且我的女朋友黛兒也算一個小美女,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咿呀是我27年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
她的臉龐又尖又細,肌膚白皙如雪,眸子烏黑髮亮,大得驚人,一閃一閃的,猶如鑽石閃閃發光,鼻樑挺拔,鼻頭卻又十分秀氣,頭髮如潑墨一般披散下來,微微的彎曲,身材很瘦,但曲線非常優美協調,綠裙穿在她身上簡直就像輕盈的仙女一般飄落人間。
而最可貴的,是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既有點書卷氣又有一些高貴,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一下就和普通女孩區分開來。
我聽到自己的喉嚨里發出“咕咚”的聲響,訕訕地說:“你幹嘛說自己沒身材又長得不好?”
她笑着說:“美女才說自己丑,醜女才會說自己美的,這點上網常識都沒有,還想在網絡上認識女孩子?”
我搖搖頭,糾正她的說法:“我可沒有想在網絡上認識女孩子,是你加的我。我網絡上都是熟人和朋友,我沒有那麼無聊……我……”我本來想說自己長這麼帥,難道還要靠網絡去泡妞嗎?但覺得自己這樣的外表站在咿呀面前,多少還是有些自慚形穢,那個“帥’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我不喜歡網戀。”
我推出蛋糕,替她切了一塊,端給她,這才想起來我對她還一無所知:“你問了我很多問題,我現在只知道你網名叫咿呀,你做什麼的啊?年齡能說不?”
她捧着蛋糕,正想喂到嘴裏去,好似被我突然的問話給嗆到了,咳嗽起來。
她睜大那雙實在不能再大的眼睛,凝視着我,嘴唇上掛着一絲奇怪的笑容:“我叫咿呀啊!”
“我知道,我是問你的真名。”
這下輪到她有些尷尬了:“這個……咿呀就是我的名字,我叫林咿呀。有印象了嗎?”
我呵呵笑着:“林咿呀,又不是林依輪,有什麼印象?難道你以前認識我?”
她默然,用那種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忽然眉開眼笑了:“噢,我是問你以後會不會對我有印象了。”
“切,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的女朋友比你還漂亮呢!”為了挽回點尊嚴,我吹噓起來。
她輕輕咬了一口蛋糕,在嘴裏慢慢回味,良久才嘆氣:“真好吃啊,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甜食……唉,我已經有半年沒有碰過蛋糕了……”
瞧她吃得那副貪心的模樣,我心想這丫頭難道是窮瘋了,蛋糕都買不起,瞧她穿得不差呀,怎麼連塊蛋糕也不捨得買?
我語重心長地勸說:“咿呀,你做什麼的還沒有告訴我,可能你的職業需要你打扮得很漂亮,所以你把錢都花在打扮上了,不捨得吃,怕自己長胖。你這是自虐,對自己的健康不利,你看看你,瘦成這樣,嘖嘖嘖,你可以做成風箏飛到天上去了。”
她頭也不抬地吃着蛋糕,良久才舔舔嘴唇說:“你分析得很對,我那工作就是需要人長得漂亮點,不然就得失業。”
我同情地望着她,說:“也是服務行業吧?KTV?還是郵政?電信?”
她拍拍手,彈掉身上的蛋糕渣,皺眉說:“回去可又得跳繩了。你女朋友把你甩了?為什麼呀?瞧你也不像一個壞人。”
我苦起臉,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又沒有什麼錢,能怎麼樣呢?”
“你們真好了5年啊?我告訴你,分不了的,你去追回來,我替你出主意呀!”
“謝謝。”我想起黛兒走的時候那絕情的眼神,心裏已經不存多少希望了,有幾個5年的感情?都說男人絕情,其實絕情的女人也不少。愛情這場遊戲,註定了誰付出多誰就更容易受傷害,這個道理我很明白,可是我還是沒有想到,5年的情分竟然比不了一個1.8萬元的鑽戒。
“如果有人給你一個1.8萬元的鑽戒,你會跟人走嗎?”我幽怨地問。
咿呀笑起來:“神經病,1.8萬……切……”眼神里有着淡淡的不屑。
我嘆氣:“瞧,你比她更現實,她為了1.8萬元就放棄了5年的感情和人家跑了,你只怕要18萬,180萬。女人呀,唉,我們這些男人娶不到老婆,剩女們找不到老公,你說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了?”
她想了想,問:“如果有個女人每月給你10000元的零花錢,還負擔家裏所有開支,你願意嗎?”
我也不屑:“5萬50萬也不幹,我吃我自己賺的,舒心多了,這男人還要女人養活,不如回去投胎選擇做女人好了。”
她幽幽地嘆口氣:“瞧,我也比你聰明不了多少,我就這麼一直養着我的男朋友。然後看着他刷我的卡去找別的女人。”
我愣住了。
咿呀強笑着說:“其實今天我來見你,不是為了你的蛋糕,而是因為你說到的‘5年’。5年的感情,多麼不容易,一路走來,經過了那麼多的歡樂和悲傷,身邊一直有一個人陪伴,有一天忽然宣告自己恢復單身,這樣的日子,剎那間怎麼能習慣?”
我小心翼翼地問:“原來你也剛剛失戀?”
咿呀站起來,看看手錶說:“還沒有徹底斷,但一定會斷,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蛋糕。”
我送她到門口,想了想,還是問:“是不是剛才開車送你來的男人就是你的男朋友?”
她搖搖頭:“不是,那人在追我呢!他現在應該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我默然,心想你長得漂亮被人追求肯定是常事,但也沒有必要拿出來炫耀吧!這女孩子,夠虛榮的。
我忿忿地說:“你不會以為我請你吃蛋糕了就想追你吧?”
她驚訝地說:“怎麼會呢?追我的人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不過,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我又有些酸溜溜地了:“成為好朋友的借口就是婉言謝絕人家的追求,看來我一早就被你打入冷宮了。”
咿呀微微笑着,她笑起來真的美麗得像一個天使,我訕訕地避開她明亮皎潔的眼神,心想這個女人真是男人殺手,可惜已經被豬給啃了。
咿呀說:“我不會隨便交往好朋友的,以後你就會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她再次湊近我,與我對視,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納悶地問:“想幹嘛?數我臉上的痣嗎?”
她略有些失望地說:“你真的不認識我?”
我一拍大腿:“我說你怎麼這麼眼熟呢!你是不是小時候住我家院子裏的胖妹妹?”
她悻悻地說:“走了,不和你瞎掰了。”她重新戴上墨鏡,走到樓梯口,回頭說:“聶曉明,我以後會來找你玩兒的,你真有趣。”
我忿忿關上門,找我玩兒,我又不是玩具。
趕緊給杜康打電話,告訴他我今天晚上見到的是一個絕色大美女。
杜康好像正玩得開心,在那邊大聲唱歌,不耐煩地說:“你小子見過什麼美女?豬八戒是女的在你眼裏也是美女了。”他掛了我的電話。
我躺到床上,咿呀的出現令我的心情暫時有了些許歡愉,可以強逼我不去想黛兒此刻在哪裏,是否在那個有錢男人的身邊。5年的感情,還說有多愛那是騙人的,更多的已經是親情和習慣。從現在開始,我真的要開始一個人的日子,無牽無掛,這樣的寂寞我能否適應?就像咿呀說的那樣,“5年的感情,多麼不容易,一路走來,經過了那麼多的歡樂和悲傷,身邊一直有一個人陪伴,有一天忽然宣告自己恢復單身,這樣的日子,剎那間怎麼能習慣?”
月光如水,晃蕩在我的眼睛裏,變成了清涼的淚水,慢慢地流了下來。說了不去想,依然開始想,分手第一天就這樣狼狽不堪,以後該怎麼辦?滿世界都是被男人傷了心的女人在嚎啕,又有誰知道男人的淚水只在夜裏無聲無息地流淌。愛情是一把生鏽的刀,切割在重感情的人的心上,殘忍又緩慢,這就是我們無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