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嚴亮跟小寡婦(二)
陳力庭當政陽城縣長后,意氣風發,誓要做出點成績出來回報黎城對自己的信任,還有白守恩對自己的期望,清理街道,疏通暗溝,修補路面,把陽城的衛生及城內面貌換一換,因為城內還住着一位“首長”嚴亮,這些“首長”眼裏看不得垃圾滿地,臭水橫流,不敢馬虎,在此同時,整理歷年來的存檔,整理衙役班房,這些舉措在山西很簡單,可是換成是在江南就行不通,原因就是人口,人口少了,想做什麼就變的容易,所以黎城在治理山西這一套下來,少有反對的,環境變乾淨了,城內也不臭了,道路通暢了,誰人不喜呢。
在整理積案時,王氏的案件很快就成了首要解決的事,王氏已在牢房快半年了。原本的美貌早就不成人樣了,人也變的傻獃獃的,當陳力庭看完案宗后,大罵前任不作為,還是件命案,就這樣不問不聞,陳力庭親自去了牢房,詢問王氏半年前所發生的命案,王氏腦子還算清楚,一五一十地說了整個過程,可是陳力庭越聽越皺眉。這件案子很不清楚,王氏一口指認雜貨鋪老闆失手殺了張掌柜,可卷宗上記載的死者是林老六,又招來了半年前辦事的一個白役詢問,死者確是林老六,不管死者是誰,只要把雜貨鋪老闆抓來,不就清楚了,聽白役說,雜貨鋪老闆就在城裏,沒有逃走,陳力庭立馬帶衛兵去抓捕。隨後當雜貨鋪老闆說出張掌柜時,這案子就越加迷離起來。
首先肯定的是王氏沒有撒謊,這一點雜貨鋪老闆已證明了,可嫌疑慢慢地指向了原本已死的張掌柜,順藤摸瓜,把張掌柜抓來一審就明白了,把張掌柜傳喚后一問,說兇手是雜貨鋪老闆時,兩人就在縣衙里吵了起來,到底誰是兇手就變的難斷了,誰在說謊成了迷。
因王氏已跟本案無關,只是一個目擊證人,所以放回,可是問題來了,現在王氏原本居住的張家宅院已被嚴亮改為陽城工業辦公指揮部,等王氏拖着虛弱的身子回到住宅時,才發現無處居住了,王氏被逼的走投無路,萬念俱灰,又一次上縣衙狀告家宅被侵佔。陳力庭這才想起此事,大呼自己粗心了,精力全放在尋找兇手上,把此事給忘了,就這樣又一次親自陪同王氏一起來到了嚴亮處,雙方見禮后,陳縣長詳細彙報了王氏案,嚴亮也覺的多有不妥,趕緊把後院騰出來讓王氏先住下,又是一番安撫道歉。在王氏喘喘不安下住了下來。
為什麼王氏會不安呢?因為從沒見過官府給一個百姓還是寡婦當面認錯的,本來王氏出獄后,發現住宅被占,就打算不想活了,自古民告官不死也脫成皮,回想自從嫁到張家后所經歷的總總,這一次也就豁出去了,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去上告官府嗎?可是結果卻讓王氏感到不可思議起來,是禍還是福,真的分不清了。
對嚴亮來說,就當是無主的房子,現在這房的主人尋來了,在主觀意識上就先矮了三分,原本也沒想着要霸佔此房,又看到這樣一個弱女子,弄了場官司,已夠倒霉了,就心生同情起來。
現在王氏等於是住在了陽城工業辦公指揮部里,加上嚴亮特意吩咐手下,好生對待王氏,所以連吃飯也吃在了指揮部里的大食堂。時間久了,反而王氏感到很不好意思,因為大家平時全讓着她,連廚娘時時有好吃的,也留給她,這也是嚴亮特意關照的,說王氏剛從牢裏出來,沒見過一個人臉色煞白到這個程度,這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嚴亮從工資中拿出5元,讓廚娘隔三差五地買點雞鴨魚肉食,給王氏補補。讓王氏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踏實安全感。用嚴亮的話來說,我們大家現在住在人家的家裏,人家也沒有趕我們走,也沒有提出一文租金,所以平時對待一個孤寡女子要客氣,要尊重,要好好照顧她。
這不,王氏就來找嚴亮,說是得到的照顧實在是太多,能為大家做點什麼來彌補,比如縫縫補補,洗洗刷刷什麼的,其實住在指揮部里的人員,一個警衛班及嚴亮本人加上二位辦事人員,平時搞衛生,打掃什麼的都有輪流值班人員分着做,在王氏看來很是奇怪,這官府里怎麼沒有傭人丫鬟的道理。想主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看來這位王氏還是個閑不住的人,也知道羞怯心,要是換了一個好吃懶做的人,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嚴亮就問王氏,認不認字,會不會算一些數?
王氏點了點頭,嚴亮正缺人手,平時身邊就兩個辦事人員被指派的團團轉,最近建設廠區到了最後的階段,已把辦事人員都指派到工地去了,目前身邊需要一個會寫寫算算的,人員已在找了,說是以前城裏的一個票行賬房,現在王氏主動要求,那就先試試看,把一些簡單的記錄整理一下就行。
王氏原本是晉城澤州當地有名的大戶人家小姐,大家想想,能嫁到張家一般的小門小戶肯定不行,首先張家目前老太爺還在南京任官,一品大員,雖在陽城老家一場兵禍張家全滅,可是在成親前,張家在陽城也是有名望的大戶。
自從跟着張家逃離陽城起,王氏的命運就發生了改變,可謂是上天入地,隨後就成了還不到19歲的寡婦,而張家也無一人了,回城后的日子,雖然難熬,也想過回到娘家去,可是外面兵慌馬亂,盜賊四起,澤州雖不是很遠,卻也有百十里路,一個小寡婦怎麼去?只能艱難地住下,等待熟人或是老鄉前來再想辦法,在古代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人,想要獨自生存是很困難的,在這種人治社會裏,“好心人”特別多,東家長、西家短,都拿眼睛盯着,只要有一丁點的漏縫就會引來災禍。
王氏在這個很奇怪的官府里住下后,經過細微觀察,人家沒圖自己點什麼,反而在生活上,吃食上處處為自己着想,聽廚娘說,這是“首長”大人特別要求的,說是肯定貧血了,身體很差,要補補,還說,佔着人家的房子不好,等工廠建好后,會儘快搬走云云。
經過二個多月來,每天的雞湯、大骨頭紅棗湯的照顧下,王氏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那種弱不禁風,骨瘦如柴的樣子也變的豐滿了不少,身上也有點力氣了,特別是女人,精氣神好了,就有了往日的美麗,想掩蓋也蓋不住,這是一種由內往外的風情,多虧了王氏還年輕,恢復的很好,要不然早就一命嗚呼了。
林老六的案子經過陳力庭的死纏爛打,終於有眉目了,這一點,還是嚴亮提出了幾個疑點才豁然開朗,1,雜貨鋪老闆出逃的原因是因為自認為殺死了張掌柜,也是王氏看到的經過,所以王氏指認雜貨鋪老闆殺人了。2,張掌柜沒死,那麼雜貨鋪老闆也就洗清了嫌疑。3,張掌柜是受害者,可是奇怪為什麼也逃出城去?4,除非是張掌柜也犯了命案,而死者就是林老六。
隨後陳力庭重點提審張掌柜后才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