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第七節

話說,小馬哥被騙,身無分文,去不了深圳,但他不能不去。為了工作,小馬哥只好返回四叔那裏,把剛留在那裏的兩百塊錢拿去上路……

車行大約兩個小時又幾十分鐘,終於在一個名為新橋的地方停了車。司機告訴小馬哥,說這裏便是沙井了。於是下了車,給老闆打電話,接了,說他那裏叫稔田村,一問就能找到。

於是小馬哥掛了電話,向路人打聽稔田村如何走,路人均不知。

沒法,小馬哥只好給四叔的朋友又掛了電話。連着打了好幾個,沒人接聽,繼續前行。走了約半小時,再打那老闆電話。通了,說是要他沿着新橋車站前邊的那條107國道一直往南走,走到一個叫錦泰的酒店便差不多到了。

於是接着走,又走了一會兒,近中午,餓了。正想着呆會在哪吃飯的事,突見前邊有一破酒店,遂來了精神。到門前,見上寫錦泰二字,知道到了。於是找人打聽稔田村,結果還是無人知道。

而此時,小馬哥也已經餓得不行,遂找一小飯店吃了飯。問店主,店主剛好知道,便告之如何如何走。

到了近兩點,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四叔朋友開的那家工廠,名字有點怪,叫海朋飛。這間廠實在不怎麼樣,廠房破破爛爛,窗戶的玻璃能留下來的全是零零碎碎照不進陽光的幾片,而地面的油漬早就被踩得發亮。不知道老闆是從節約考慮還是怎麼的,整個廠里百來號人不論男女竟共用一間廁所,只是廁所里又用隔板隔成了一個一個小單格,各自有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小門,門框上不封頂下不封底。那種狀況,用腳都能想得出有多麼的糟糕。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估計這老闆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才讓他的工人們男男女擠在不分男女的廁所里解決個人生理問題。尷不尷尬好像都是次要的,只要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而這間工廠的老闆長得也很糟糕,身高只有1米5出頭卻偏愛穿西裝,看着都叫人難受;而他那張瘦臉彷彿用熨斗熨過,眯成一條縫的兩隻眼睛分別掛在兩條短而粗的眉毛下面,因隔得太遠而得了相思,所以眼角常掛着淚水。他不太愛說話,走起路來像小雞仔子似地,總要把兩臂往外稍微展開以便掌握方向和控制平衡。

老天對他是公平的,給了他欠考慮的外表便一定會給他足智多謀的腦袋,所以他才擁有了現在的成就。

那天,他見到小馬哥,便吩咐文員給辦了手續,然後親自領着在工廠里走了一圈。完了,他關切地吩咐道:“小馬,今天你也累了,先到宿舍休息休息,買點日常用品,明天正式上班。”

小馬哥領命而去,買了些日常用品便在宿舍周圍熟悉環境。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便開始了他的新的工作。

老闆安排小馬哥跟了一個在廠里技術算最差的師傅學做模具。此人叫吳惠志,廣東河源人,自稱做了七八年的模具但技術含量最多只有四年。他,三十好幾的人了至今未婚。平時不怎麼說話,看上去就知道是個地道的老實人。工牌上職位是模具製作師傅,但實際上他的工資水平達不到師傅級別。據說,他原來是做建築工作的,一直在外邊給人蓋房子。後來自己通過關係進了一家小模具廠當學徒,但是沒有師傅肯收他,於是就眼巴巴看了一年。看了一年之後技術沒有學到手,模具廠的老闆也不肯收他了。而他就憑着那一年微不足道的模具工作經歷和墊底的技術水準闖蕩江湖,於是經常找工作,一直流浪了好些年。雖然工作不穩定,但是見識多了技術自然有進步。現在當上了師傅也算是找回了點點的面子。

這是一份體力活,但它是含有一定技術量的體力活。在廣東據說有兩種工種的打工者是有錢的,一是做業務的,二是做技術的。而模具則是當時比較吃香的熱門技術,可偏偏小馬哥對這門技術不感興趣,原因不僅是因為他是體力活,更主要的是他跟了一個技術不怎麼樣的師傅;而他的心也不在這上面,偏對CNC編程死心踏地。

吳師傅進廠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還是不怎麼說話,有什麼事也不叫小馬哥做,自己一手搞定。

小馬哥也算是樂得自在,師傅不安排事做便經常性地跑到CNC組去玩、去看。為了這事,小馬哥被廠里的老員工和老闆給過不少臉色,老闆甚至當面責問他:“你的工作崗位在哪?”

吳師傅不安排事情給小馬哥做全廠的人都看出來了,小馬哥也不提。但是老闆卻對每月給他的六百元工錢心痛,於是老闆直接對吳師傅提出要求:“吳惠志,你有什麼事就安排給馬遠銘做,你要好好帶他!”

吳師傅滿臉堆笑,不停地答應着,“好好好!”

其實他不安排事給小馬哥做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技術不自信,怕小馬哥做壞了東西自己無法收拾;二是因為他還沒有走出自己曾經求學的陰影。現在他既然答應了老闆,那也要多少安排些事給弟子去做:比如磨幾塊邊角料、鑽幾個運水孔、攻幾個鑼絲眼……

小馬哥雖然每天會有點事做了,但是只要一有空他還是會跑到CNC組去看,去學。次數多了,這事在廠里的反響也很大。老闆實在拿他沒有辦法了,終於有一天對他說:“你乾脆去開火花機,打火花算了。”

於是當天小馬哥就被安排到了EDM組工作。EDM組加上小馬哥目前共有四個人,其中組長石澤軍上晚班,另外一個叫周峰一個叫楊二。石澤軍是EDM組唯一的對外招進來的師傅,周峰和楊二都是老闆家親戚。來時,都是奔着錢和學技術來的,所以工作起來都比較的賣力。楊二已經來了有半年了,但到現在為止還不能獨立工作,同事們都認為他腦子有問題,所以把他當二百五使喚。他自己也無可奈何,所以慢慢地,只要他站在哪裏就會有罵聲到哪裏。

周峰則不一樣,雖然表面上看去像農民,學起技術來倒很快,現在才兩個月就能獨立帶領楊二完成白班的工作,以致於楊二對他唯命是從。

楊二並不是白痴,但頭腦有點呆,不愛和群也不愛說話,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據說這是遺傳,他的媽媽就很呆,然後還有一個同樣呆的哥哥。

沒事的時候,楊二就會沒骨頭似地歪靠在火花機旁,逢人就歪着脖子傻笑。有事了,周峰就叫他:“喂,過來幫忙!”

楊二條件反應似地彈了過去,“好!”

“幫我把校表拿來!”

“好!”,然後風風火火找起校表來,找了一圈空着手回來了,像是受了委屈似地到周峰那裏彙報:“沒有找到,不知道被誰拿去了?”

周峰不好意思對楊二發火,但語氣可有點重:“來了半年多了,還不知道校表在哪裏?”

“在哪裏?”

“你來給我搖機子,我去拿。”

“好!”

一會兒,周峰把校表拿了過來,往火花機機頭上一粘,然後用手往左一揮,“搖!”

楊二痛快地應道:“好!”,然後右手飛快地順時針搖起來。

“靠,搖錯了一邊!退!”

楊二彷彿被電了一下,但手沒有立馬剎住車,等腦子反應過來時,校表已經重重地撞到了模具上,然後“啪”的一聲掉進了火花油里,濺了周峰一臉的污漬。

周峰正欲發作,楊二傻笑着跑過去揚起衣袖便給他擦拭起來,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好了。快去做事!”

楊二往後傾着身子,歪着脖子,傻笑着問道:“做什麼事?”

“掃地,把機子擦乾淨。”

“好!”,說完就去拿掃把,但走出去沒有幾步便回過頭來,道:“那做完之後呢?”

周峰聽到這話哭笑不得,只得把頭埋下去做事。

楊二以為周峰沒有聽到,於是提高了嗓門問道:“周峰,我掃完地擦完機子后做什麼呢?”

“站在那裏好了。”

“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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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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