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第八十三章 偶然和必然
上帝用泥巴造了男人,又用男人的肋骨做了女人,卻把男人和女人分別丟到世界上任何地方。男人和女人遵循本能在有生之年四處遊盪,目的是為了尋找屬於自己的骨頭。有的人很快就能找到,可有的人終其一生都找不到。
他是江西人,大學二年級快暑假的時候去了趟北京。在北京中國人無人不識的廣場認識了一位懷着相同的目的卻來自大連的女孩,當時只是互換了聯繫方式。往後的幾年間發生了些為人知不為人知屬於他倆的故事,然後女孩成了他的太太。
來自荷蘭的VAN,因為一次公幹從香港飛馬尼拉,短短的四個小時飛行時間就和一個來自青島的中國女孩定了終身,自此便開始了兩個人之間許許多多糾纏着愛與恨以及無奈的故事。
她和他本來就是中學同學,學校期間他很有些光環,她卻是躲在角落中灰姑娘。她曉得他卻不認識他,他壓根連她的名字都沒聽說過。若干年後微信卻把她和他牽在一處,然後發生了許多改變她同時又改變他的故事。
人生軌跡本來就是由無數偶然形成的點相接而成。
兩條本來互不相交的平行線,即便靠得再近卻永不相交;兩個相隔千山萬水的人不僅能走到了一起而且還碰觸出火花。看似偶然到最後卻是個必然,很是玄乎。信命信緣的人把改變每個人遭遇的原因視為是命或者是緣使然,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個節點上一定會發生些披着偶然外套的必然讓當事人入了套。
去杜拜的那次因為跟着集團公司二老板去的,同行的還有集團杜拜分公司的經理老宮。整個行程吃住行全部有杜拜分公司安排,我一點都不需要操心,是這些年裏我在國外遊盪的經歷中最爽的一次。可這麼爽的事情,竟然就發生了些意外。估計為了避免二老板過於勞累我們早一天就到了香港,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因為老宮送機的朋友一點點事情耽誤,我們趕到啟德機場的時候竟然錯過了辦理登機的時間,不得不改簽第二天的機票。國際航班誤機這個事情還是頭一回碰到,不過要罵娘的當然輪不到我。沒想到第二天的四個小時飛行航程中,竟然邂逅了一個異常美麗的當班新航空姐,最後還互換了電話號碼。十多天後從杜拜回國需要在新加坡逗留三天,飛機上二老板就笑說這三天其實是特意留給我約會美麗空姐的,最好三天後就能把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新加坡小妹妹綁回家。但是即便抵達的第二天在酒店附近很是迷了一次路,卻總沒想過按照電話本上的號碼給那個女孩打一個電話。很多時候,獨自遊盪的路上總有些美麗的邂逅甚至是讓人迷離的旖旎,但那些註定了只能是一個接一個的短篇故事。要象Van那般把一個本來的短篇故事發展為一個往後的長篇,那絕對需要大勇氣而且說不準就是一個劫。除非是高手,誰能對打劫結果的勝負打劫過程的利弊精確預判?
去的那年杜拜還沒有大面積地開發,頂多就是一個沙漠邊上的海濱城市。每天清晨五點遍佈全城的高音喇叭就開始朗誦古蘭經,很是特別;作息時間也特別,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休息。公司宿舍所在同一棟樓里住着許多國內派駐當地公司的人,大家混得很熟,連帶我這麼個新面孔過去一下子就和其他的小年輕混了個裏外熟透。他們招待人的方式更特別,下班後到哪家哪個房看毛片。以前網絡還沒有普及,看個視頻靠的是錄像帶或光盤。這些駐外的員工都是讓自己的同事或供應商把錄像帶或光盤放在貨櫃裏頭跟着貨物一起發到杜拜的很是矜貴,怪不得被當作招待賓客的一種方式了。不過我卻認為,一大群未婚的熱血青年聚集在異國他鄉,很多情感沒有渠道宣洩,才是造成這種近乎變態生活方式的根本原因。在這個地方,偷竊的賊人會被砍手,偷情的女人會被石頭砸死,商店或超市裏的商品不能含有一丁點酒精成分。看着他們喝着白開水看毛片還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覺得很是無趣也覺得可憐。或許在這個地方,水才是最矜貴的物資吧。朱美拉沙灘那時候還沒有帆船酒店和其它如森林般密集的高聳入雲的玻璃外牆建築,但是沙灘旁已經有很多漂亮的別墅群,老宮說評定哪家有錢與否的關鍵是看他們家院子中有多少棵樹,有多大面積的草坪。
經過這麼些年,說起杜拜的印象,只剩下在沙漠裏發瘋似地沖沙,帳篷里放肆的肚皮舞還有美得一塌糊塗的朱美拉清真寺,卻沒有阿布扎比來得深刻。那裏除了漂亮得無與倫比的謝赫加耶德清真寺,還有在那條沙漠中間孤獨的柏油公路上痛快飆車的經歷。即將離開杜拜的時候還是弄出了點小風波,我在黃金街偷拍黑袍人,沒想到相機閃光燈不受控制忽然的動作被其中一個黑袍人發現,嘰里呱啦下被一大群警察團團圍住差點沒被弄到警察局。
那次從杜拜回國后便接到集團把我派駐杜拜擔任老宮副手的命令,卻被我以經營理念相左為理由拒絕了。當然這個決定也為我在那個集團公司帶來了兩年的黑暗期,差點沒有因此而辭職。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似乎當年實在過於年輕,拒絕公司的指令也過於生硬和堅決,那些年杜拜正是一個爆炸性增長的時期,或許在那邊發展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雖然和老宮的經營思路不相同,但老宮是一個能聽取建議的人,而且我倆的私交也不錯,經營思路更不可能一成不變。不過時間不可能逆轉,發生了的故事也不可能有另外的版本。
錯過了節點,人生的故事就是另外一個版本,這是我們熟知的常識。但誰能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緣分或者命中注定的結局;如果註定的結局不是這個版本,會不會即便錯過了一個節點還會被安排在另外一個節點上的再次偶遇,然後再次發生導致必然結果的故事?即便通曉天道的大師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我們這些普通人或者除了等待沒有其它的辦法,時間確實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第一次在MONTERY錯過了的鯨,卻在第二次走一號公路的時候在某處觀景台上不經意就碰上了,雖然隔着老遠但是鯨那高高豎起在陽光下如鏡子般發著亮光的尾鰭恍如豎在海面上的旗幟般醒目。很多短篇故事裏的她和他,或許若干年後會再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再次相遇。但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最終衍生出浪漫的長篇故事,始終都參雜着悲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