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自毀容顏
他叫鳳麟，面戴醜陋的人皮面具，手執一柄不知真假的名劍扶天。他來自中原，他要去為師傅報仇。
這是瓔珞對鳳麟所有的了解。
樓蘭國下轄六省，首都為瀚廬，其餘五省分別為喀什、和田、伊琴、克拉瑪依、博爾塔，博爾塔地處樓蘭東南部，與西蠻、大淵和北方狼族接壤。
瓔珞當初被逼婚，逃至樓蘭邊境博爾塔，是做好了逃亡異國他鄉的準備。
但是她萬萬沒料到，此番出境竟是為了尋找一個男人。
倒春寒散去，春陽微暖，和風煦煦，異常舒適，但瓔珞的心情自始至終地沉重，因為她不知道如此漫無目的地找下去，是否真的能再見到鳳麟。
瓔珞走累了，在一處山腳溪畔歇息。
她低頭的一瞬，那張明媚的臉蛋映在了水中，肌膚如雪，點綴着淡淡的紅暈，格外耀眼，試問世間哪個男子見了這傾城之貌不動心？
對於自己的姣好容貌，瓔珞自己都動心了，“難怪那狼族野蠻人非要娶我！”
一想到鳳麟，她又止不住心痛，“偏偏他卻不懂得珍惜，棄我而去！”
瓔珞撿起一塊石頭砸在了水中，嘩啦一聲，那副美麗的面孔破碎了，如一面鏡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待河水平靜，破鏡重圓，美麗依舊。
瓔珞的腦海中滿是鳳麟戴着面具的樣子，她忍不住去猜想，那張面具底下的模樣該是有多醜陋，“他一定是自慚形穢，不敢與我在一起，他一定是厭惡美好的東西！如果沒有這張面孔，他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
自言自語的同時，她順手撿起一塊鋒利的石屑，慢慢地靠近自己的臉頰。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笑，打斷了瓔珞的思緒，她抬頭一看，竟是王大麻子一夥土匪。
被攆出青牛鎮后，王大麻子一伙人無路可去，又干起了攔路打劫的勾當，在這四國接壤之地，不受管束，亂中取栗，果真是絕勝之地。
再碰到老仇人瓔珞，王大麻子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猛然見到瓔珞姣好的面容，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哥，瓔珞他……她是女的！”
“對，絕對是女的，這模樣真好看，就是胸脯小了點。”
一眾土匪沸騰了，各抒己見。
王大麻子再三確認之後，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原來是個小美人啊，長得真夠水靈的！”
土匪們紛紛起鬨：“大哥，要不今天就在這辦了她。”
王大麻子看得直咽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瓔珞小妹，怪為兄眼拙，之前居然沒看出你會有這俊俏模樣，可真是比那天上仙女還美上一百倍。天下第一孔仙胄評了個蛾眉榜，我看你呀絕對能上榜。”
瓔珞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臉，佯裝鎮定道：“王大麻子，我小弟找吃的去了，馬上回來，你現在逃命還來得及。”
一眾土匪禁不住向四周山野望去。
王大麻子奉承道：“我在前面的驛站碰到你那小弟了，他讓我給你捎個話。”
“他去哪兒了，讓你捎什麼……”
瓔珞話一出口便知自己着了王大麻子的道兒，只怪她心心念念都是鳳麟，但聽到他的消息竟忘卻了自己身處險境。
“小寶貝，我來了！”王大麻子試探成功，消除了疑慮，雙手摩挲着，邊解衣服邊向瓔珞走來。
一眾土匪吱哇亂叫，吆喝助威，有些甚至迫不及待地開始脫衣服，等大哥享用完接着上。
瓔珞嚇得向後退步，“王大麻子，你敢碰我一下，我小弟必將你碎屍萬段！”
王大麻子光着膀子，敞開懷抱，步步逼近，一副餓虎撲食的樣子。
瓔珞用鋒利的石屑抵在自己臉上，狠心道：“別動，你再敢過來，我就毀了這張臉，讓你什麼都得不到。”
所謂美人，無非憑藉的是一張俊俏的臉蛋，環肥燕瘦，身材便成了其次。如果瓔珞真毀了自己的臉，那得多可惜。
王大麻子趕緊勸道：“瓔珞妹子，快將石屑扔掉，這麼漂亮的小臉蛋划傷了多可惜，要是讓最愛美人的孔閣主知道了，我可吃罪不起呢！”
被父王逼婚。
迫使鳳麟暗自離去。
被歹人垂涎。
原來一張漂亮的臉蛋竟是如此不堪的累贅，要之何用，不如直接毀掉算了。
刷……刷……刷……
瓔珞使勁揮舞手中的石屑，鋒銳的石鋒在她臉上割開了一道道口子，鮮血滲出，一張白皙的臉蛋盡被染紅。
“不要……”王大麻子想要阻止已然不及，看着那張恐怖的鮮血面容愣住了。
一眾土匪也是一樣，有些脫掉衣服的趕緊又穿了回去。
瓔珞此時如同鬼魅一般，可沒人敢再起歹念。
瓔珞忍受着凄厲的疼痛，開懷大笑道：“鳳麟，我現在比你還丑，你該不會嫌棄我了吧！”
王大麻子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握住瓔珞的手臂使勁搖晃着她的身體，大喝道：“你這個小賤人，為什麼要毀了這麼漂亮的臉蛋？”
瓔珞放肆大笑，眼中泛着委屈的淚水，自毀絕世容顏只為一個相識短短數月的醜陋的男子，她也不知道值不值。
“老子原想將你送給天下第一孔閣主，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你毀了老子的前程似錦，老子就讓你香消玉殞。”王大麻子伸手在她胸前使勁一拉，整個外套被撕碎了大半。
瓔珞一腳踹開他，捂着衣服向後退縮，驚恐道：“王大麻子，你幹什麼？”
“幹什麼？老子連畜生都搞過，你以為你毀了漂亮臉蛋我就望而卻步了嗎？”王大麻子盯着她內衣下隱隱約約的白皙肌膚，喉嚨鼓動，嘖嘖稱讚道：“這窈窕身姿，一看還是個雛呢！”
老大連畜生都搞過？
一群土匪今日可算是開了眼了，霎時間群情激奮，激昂的鬥志再被點燃，又開始高聲呼喝起來。
王大麻子被踹進了溪流里，衣服大半濕了，他起身脫掉濕漉漉的衣服，詭笑着撲向瓔珞。
“你這畜生，別碰我！”
瓔珞驚呼着，沿着溪流沿岸，向上奔逃而去。
一群土匪在後緊追不捨，鬼哭狼嚎似的吼叫着，驚得她魂飛魄散。
瓔珞逃不出百尺遠，被飛身而來的王大麻子撲倒，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對於獸性大發的王大麻子而言，這時候哪會分什麼美醜，能辨雌雄已非難得。
怪瓔珞涉世不深，江湖經驗不足。
“我是樓蘭國公主！”
瓔珞一聲喊，如晴天霹靂降臨，整個世界立時陷入了安靜。
風也停了，空氣也凝滯。
王大麻子按着瓔珞肩膀的雙手登時軟了下來。
一夥土匪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瓔珞重複了一遍：“我是樓蘭國公主，爾等草民膽敢犯上，不怕滿門抄斬嗎？”
不論在什麼時代，什麼朝代，什麼國家，侵犯皇族者，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這罪責，可無人能吃得下。
樓蘭國小，人民服教化者眾，王權貴重的思想更加深入人心。
一個土匪忽然說道：“大哥，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這荒山野嶺的，待會享受完把她埋掉，誰找得到？”
王大麻子遲疑了。
瓔珞駁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膽敢傷害本公主，我父王定不會放過你們。”
那土匪又勸道：“老大，聽聽這娘們多猖狂，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她現在傷成這樣，回頭樓蘭國王怪罪在咱們身上，一樣死路一條，不如放手一搏。”
其餘土匪紛紛響應稱是。
瓔珞可不想在找到鳳麟之前死去，忙勸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肯放過我，我必感大恩，保你們一輩子榮華富貴，不再做這強盜勾當。”
身為無信無義之輩的王大麻子，又豈會輕易相信他人，況且還要冒着生命危險。
看到他驟然間異常兇狠的目光，瓔珞嚇了一跳，掙扎道：“不要，你想幹什麼……”
嘶啦！
王大麻子用力一扯，直接將瓔珞的衣服給撕開了。
在旁圍觀的土匪紛紛起鬨，大聲叫好。
瓔珞大喊道：“你這禽獸，我可是樓蘭國公主……”
嗖！
一支飛箭憑空射來，洞穿了王大麻子的面門。
嗖！嗖！嗖！……
“老大！”
一群土匪還沒反應過來，飛箭如雨般射來，隨之便是一陣鬼哭狼叫的慘叫聲。
箭雨襲來的同時，馬蹄聲陣陣，一群官兵沿着大道疾馳而來。
為首之人身着錦衣，氣度不凡，正是樓蘭國博爾塔省省廷花剌子鐮。
馬還沒停穩，花剌子鐮飛身到了瓔珞身邊，一腳踹飛了壓在她身上的王大麻子的屍體，趕緊去扶她，同時關切地問：“公主，你怎麼在這兒？你的臉……”
氣急敗壞的花剌子鐮大喝一聲：“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博爾塔省地處四國交界之地，乃商旅必經之地，土匪眾多。
土匪平時搶掠所得都要給官兵上繳部分，漸漸形成了官匪一家親的局面，平日裏官兵碰到土匪，多會網開一面。
花剌子鐮雷霆震怒，主要因為這伙土匪得罪的是公主瓔珞，此彌天大罪不可饒恕。
花省廷將自己的衣服給瓔珞披上，遮住了她半裸的身體。
瓔珞可是樓蘭第一美人，閉月羞花之貌，冠絕古今，絕美的容顏居然給傷成了這樣。
即便殺死了所有土匪，花省廷仍覺不解氣，喝道：“將這些畜生全部鞭屍，找到他們的家裏，誅滅九族。”
瓔珞用寬大的衣服裹緊身體，顯得相當冷靜，“花省廷不必動怒，是我自己毀容的，與他們無關。這些人既然死了，便不要再追責他們的家人了。”
花剌子鐮應聲諾，不解道：“公主您為什麼要毀容？皇上要知道了還不得傷心欲絕。”
瓔珞望着累累屍體，顯得很平淡，臉上的鮮血還在不住地流。
花剌子鐮不敢再多問，吩咐道：“護送公主去就近的驛站，就近尋找最好的大夫為公主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