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海爾波的誠意

蠕動的、凝實的人形黑影靜靜地站在樹冠之上。

肖恩的雙眼處覆上了一層淡紫色的魔力，但即便如此，他的腦袋中依舊有一股又一股的刺痛傳來。

不可直視神！

即便有【傲慢】的存在，即便來到這裏的僅僅只是一個海爾波的分身，但這種先天上的壓制還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

完整的權柄，這裏還是迷離幻境，海爾波的確強大到無法匹敵。

但這個分身……肖恩只是毫不畏懼地繼續注視着。

分身不行，分身……不夠強。

【傲慢】也察覺到了海爾波的氣息，他在肖恩的腦海中立刻說道：“這是神明利用執念體構築魔法體的方式，距離神明距離越近，力量就越強，其上還帶着一些祂從母親那裏竊取來的權柄！”

肖恩微微驚訝：“權柄也能這樣分開？”

“這是當然！肖恩，你自己判斷，但海爾波這個分身的力量在我看來稱不上無敵，他現在絕對在蛻化期！”

“我要是殺了這個分身，那部分權柄對於知更鳥的復活有幫助嗎？”肖恩默默問道。

“有，分身是魔法體，分離出來的權柄是以魔力的方式輸出的，消滅分身之後，權柄會和魔力一樣自動歸於世界——我就在這裏，我能比海爾波更快抓住那回歸世界的權柄。”【傲慢】立刻說道。

肖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再次望向了海爾波的分身。

對方來到這裏之後一直沒有說話，他似乎知道肖恩在和體內的【傲慢】的交流，但他並不急切，反而像是在等兩人交流結束。

注意到肖恩的視線，海爾波的分身閃爍了一下，蒼老、平靜的聲音響起：“肖恩·沃勒普……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不過，第一次見面時，我並沒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現在想想有那麼一點後悔，我明明可以在那時候就以一個分身的代價殺死你的。”

海爾波的聲音中沒有什麼感情，雖然說著後悔，但並沒有惱火的感覺，相反，他似乎對肖恩很感興趣。

肖恩眯着眼睛沒有說話，只是不斷打量着對方，老魔杖從他的袖口中滑落了出來。

海爾波見肖恩不說話並且掏出了魔杖，卻只是平靜地抬了抬頭。

他非常自然地從樹冠上慢慢飄浮而下，來到了肖恩的面前。

上下打量一番，海爾波微微露出一些驚訝的神色：“你主動屏蔽了一些【傲慢】給你的影響，不，應該說，你主動屏蔽了一部分【傲慢】的恩賜——有意思，你竟然在用一個凡人的狀態來注視我。”

肖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把老魔杖握地更緊了一些。

海爾波也並不着急，他似乎不是來阻止肖恩的，而是來找他聊一些閑事。

“【傲慢】可以直視一位神明，凡人不可以……你的意志力比我想像地要強大的多，這讓我來到這裏的初衷有些許改變了——”

“以你的性格，似乎沒必要這麼做，即便再強的意志力，一直直視我的話，也會對你的精神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傷……當你和【傲慢】達成那可笑的合作之後，這種程度的恩賜並不會令祂的蘇醒加快……”

“你在做什麼呢？我想想……呵——”

海爾波分身的黑影蠕動地越來越快了，明顯的輪廓線、五官等，全都在慢慢地浮現。

一張看上去並不老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年輕的臉出現在了肖恩的眼前，詭異的是，明明看上去是三十歲男人的模樣，可他給人的感覺卻和老態龍鐘的將死者沒有區別。

海爾波笑了笑，目光平靜地令人害怕：“你屏蔽了【傲慢】的恩賜，以凡人之軀直視一位神明……真聰明，你很明白，神明也是巫師，神明的力量也是魔法……你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解析我的魔力嗎？”

“你的體質比我想像地更神奇，對於你的血脈，我更加好奇了。”

肖恩有些踉蹌地後退一步，他抬起頭來擦了擦流出的鼻血，將【傲慢】的魔力重新覆蓋。

就如同海爾波所說的一樣，剛才，他已經悄悄地撤去了一些【傲慢】的魔力保護，為的就是感受所謂“神明的威勢”——這也是魔力的一種，而他魔力之子的體質可以解析一切魔力。

但是，海爾波比他想像地更加敏銳……

果然，這麼短時間還是沒辦法解析完成……肖恩有些遺憾。

海爾波剛才從黑影變成了人形，屬於神明的威勢過於可怕，他的精神已經沒有辦法再承受更嚴重的壓力了。

見到肖恩的動作，海爾波輕笑了一聲：“你的心機甚至令我都有些驚訝了……不過，作為……呵呵，前輩，我還是有一些防備之心的。”

肖恩將【傲慢】的魔力重新覆蓋，他的魔杖尖對準海爾波，渾身緊繃，但語氣卻很隨意：“身為攫取了最強大神明權柄的竊賊，你竟然這麼小心，圖什麼呢？神明的權柄沒能給你帶來強大的自信心嗎？”

海爾波搖搖頭：“肖恩，我建議你還是少玩一些嘴上的小把戲，在碾壓的力量面前，這會顯得你有點滑稽——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在嘲諷你，我只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那種感覺在自己體會之後才是最糟糕的。”

肖恩不以為意地笑笑：“現在的你可稱不上強大。”

“你更適合【傲慢】——”海爾波的笑容依舊平靜，“不過，你不令人討厭。巫師要想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到盡頭，就該如此自負地往前走着，如果沒有我的話，我覺得你也許會成為第一個我。”

“我對於成為第一個卑鄙的海爾波興趣不大，唯一的肖恩·沃勒普會讓我更感興趣。”肖恩平靜道。

海爾波抬起手鼓了鼓掌：“本該如此——那麼，可以談談了嗎？”

肖恩嗤笑一聲：“談談？”

海爾波點點頭：“是的，站在一個合作者的角度上。對於你來說，你不就是想要解決現世的危機、你體內的炸彈嗎？這太簡單了，只要你……成為我的合作者，一切都不是問題。”

肖恩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用非常不禮貌的眼神上下掃了一遍對方。

海爾波並沒有沒冒犯的憤怒，他依舊平靜：“我甚至不需要你成為我的下屬……而合作也非常簡單，我付出的東西很少，你付出的東西也不多。”

“結束這一場鬧劇，把你手中阿瓦隆的湖水交給我——”海爾波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肖恩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嗯哼，很合理的要求，然後呢？”

海爾波攤攤手：“沒有然後，只有這些要求。而你，死神的三聖器在你手中對吧？我想，你應該從多方的視野里了解到了，死神的三聖器代表着死神的權柄，而死神的權柄是有隱患的。”

“我可以幫你去除隱患，讓你成為真正的……”海爾波微微抬頭，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讚歎，“死神——”

他的笑容稱不上真誠，但稱得上認真。

“我與你並沒有衝突，我想掌握愛神的權柄，這本來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而死神的權柄也沒有必要空置……別忘記，那條可悲的蛇是我親自殺死的，祂死去了，權柄被遺留在現世，而裏面帶着祂早就設置好的隱患。”

“我幫你去除掉，你可以安然地成為唯一的死神——到時候，我們倆就像之前的知更鳥與智慧之蛇一樣，平起平坐。”

“【傲慢】？不必在意。你想要的生活？死神的位置可以讓你達成一切夢想。甚至於，你還可以輕易地就得到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長生不死、屹立世界的力量、無數人的崇敬。”

“所謂的夢想、仇恨、隔閡……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單詞‘利益’。起因是利益，那自然也可以用利益結尾。”

他露出個有些感慨的神情：“這可太簡單了……站在我的立場上，我可以花費不小的力氣來解決你，最後可能還會指向一個我並不算樂意的結局。與其如此，不如讓出一些我原本的利益。”

“我是一個極致的實用者，仇恨和對立？在利益面前，那些鼓動情緒的東西全都一文不值。”

海爾波慢慢上前了一步，他伸出了一隻手，臉上帶着似乎永遠不會被人拒絕的笑容：“這是一個實用主義者的誠意，而我相信你也能看到其中的好處——放心，你的那些朋友、親人……呵呵，還有現世的大軍，你也可以帶回去，甚至於……”

他的聲音愈發迷幻：“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你也可以從冥界帶回來了……多麼美妙，神明的力量就是這樣，我也正是因此而沉迷。”

說著，海爾波還露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反正，你和愛神、死神都不熟悉。你總不會說，祂們是你的什麼人，你非得報仇不可吧？肖恩，你是聰明人，也是實用主義者，你懂我的。”

默默聽他說了一大堆的肖恩點點頭，在原地踱起了步子：“假如一切都能保證不會出岔子的話，那倒的確算是場公平的交易。”

海爾波平靜地笑了笑：“你果然能算清楚。那接下來的一切就更好辦了——哈哈，我知道，你我都是那麼謹慎，當然會懷疑某個人出爾反爾，我會擔心，你更擔心。”

“不過……”

海爾波放低了聲音：“作為提議的發起人，我將證明我的誠意——比如，先幫你成為死神……”

肖恩停下腳步，驚訝地望過去：“先幫我？”

“沒錯，為了防止你的擔心，我只是將消除隱患和成為死神的方法告訴你——當你成為了新的死神之後，你就會明白，我沒有騙你。”海爾波自信地說道。

肖恩古怪地挑了挑眉頭：“那你就不怕我成為死神之後再找你的麻煩？”

海爾波平靜地晃了晃手：“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而且，既然提出這樣的提議，我自然會考慮到這一點。呵呵，不勞你操心，這權柄到我手裏也這麼多時間了，還是能為我提供不少信心的。”

“怎麼樣？誠意足夠嗎？”

肖恩點點頭：“可以，那你告訴我吧。”

海爾波失笑出聲：“這可不是認真思考後的表現，肖恩。”

肖恩奇怪道：“不是你說你要展現誠意的嗎？死神權柄的隱患如何消除、如何成為死神——你告訴我的方法我也不能全信，還得驗證不是嗎？”

說著，他驚訝地張大嘴巴，隨後又痛心疾首地搖頭：“你是覺得我答應太快，所以不夠誠心？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怎麼可以這麼脆弱呢？”

海爾波看着他，最後笑了笑：“說實話，肖恩，有動心嗎？”

肖恩想了想，隨後點頭：“當然有。”

“那證明我的想法的確是對的——”海爾波欣慰地鼓了鼓掌，隨即又嘆息了一聲，“要是你沒有一直試圖在將我的視線引導至門口的話，我肯定會先幫你成為死神，不管你信不信。”

已經站在了知更鳥小屋門口的肖恩停住步子，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沒有一點真心啊。”

海爾波贊同地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你讓我有點傷心了肖恩。不過，這在我的預料之中。”

他又笑笑：“那麼，神殿裏見了，肖恩——你的靈魂氣息有點露出馬腳了哦。”

肖恩呲牙咧嘴道：“一個分身也能幹這種事情？”

“當然——”海爾波點點頭，隨即猛然揮動雙手，“還有這種事情。”

鋪天蓋地的岩漿憑空出現，直接砸向了肖恩！

肖恩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絲毫懈怠，老魔杖揮動，一道透明的屏障直接擋住了炙熱的岩漿海。

海爾波的黑影發出一聲尖利的笑聲：“太可惜了，肖恩，我的誠意你真的不敢想像。”

肖恩回敬了一道粗大的綠色光芒，隨即，沒有任何徵兆的，火焰巨人拔地而起！

壓縮了魔力和雷電的巨掌蓋下，巨人的聲音如同雷鳴。

“我倒是覺得，這樣更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