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徐希直言

第260章:徐希直言

徐希連夜趕到了楚府。

她從馬車上下來,抬眼就見衛殊和蘇世卿等在了府邸門口,心裏咯噔地扯了一下,想來楚娘子病得不輕,不然他們也不會急在這裏等她。

“見過衛將軍。”

“徐娘子,府里請。”

衛殊朝她拱手見禮,起身走在前頭,領着她朝內院走去,“我家娘子夜起高熱,喝了湯藥也不管用,隱隱燒糊塗了過去,在床上昏睡不醒,還請徐娘子過去看看。”

徐希加快腳步地往後院走,“楚娘子這次病了多長時間?”

衛殊:“半個月。”

徐希追問道:“請太醫過來看了沒有?”

衛殊:“整個太醫院的醫官都看了我家娘子,說是體質陰寒所致,開了湯藥調理,仍是反覆地發燒不退。”

徐希進到廂房裏,見楚蘭枝躺在床上,兩頰燒得通紅,伸手探向她的額頭,觸手溫燙,急急地拿過她的手腕,就給她摸起了脈象。

衛殊立在床頭,目光深審地看着她把脈。

徐希診完脈后,速速地拿出銀針,在楚蘭枝的十個手指尖點刺放血,殷紅的鮮血滴滴地落在方紗上,她又拿針去刺楚蘭枝的耳垂,用力地擠出了血珠子。

“蘇世卿,去藥鋪抓一把青蒿回來,取二錢煮水,喂楚娘子喝下去。”

“是,徐娘子。”蘇世卿不敢耽擱,出了房門便跑了起來,一路衝出了院子。

衛殊沉聲問她,“我娘子病得重不重?”

徐希:“很重。”

衛殊的呼吸一凜,“多重?”

徐希聲音緊澀地道:“如此寒涼的脈象,我只在死人的身上摸過。”

蘇世卿將青蒿煮水,放桌上晾涼了,一勺勺地喂進楚蘭枝的嘴裏。

一個時辰之後,楚蘭枝從昏睡中悠悠轉醒,她聽着屋裏傳來了瀝瀝水聲,看着徐希在她身上施針,虎口處傳來針扎地刺痛感,她張着乾涸的嘴唇,扯了個笑道:“輕點扎,疼。”

“你小命都快燒沒了,還顧得上疼,”徐希真是服了她,拔了針后,伸手探向她的額頭,“退燒了。”

楚蘭枝見她胸膛往下一沉,似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對別人強裝的淡定,在她面前裝不下去了,“徐娘子,你想到治我的方子沒有?”

上次從北境返回臨安的途中,徐希就診出了她的脈象,這些時日以來,她翻遍了所有的醫書,雖沒找到具體的治法,卻已然摸出了一些門路,試一試,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收到衛將軍的信后,我沒有急着進京,而是去尋了幾味稀罕的草藥,到時熬成湯藥給你喝下去,看看療效如何。”

“我這還留有一手,逼不得已才會用上,”楚蘭枝定定地看着她,全無半點玩笑的意思,“等我病情緩和一些,我就去皈依佛門,畢竟成了俗家弟子,佛祖怎麼著都會饒我一命。”

徐希被她這沒頭沒尾的話給嚇住了,“你莫不是燒壞了腦子,說的什麼胡話?”

楚蘭枝一本正經地道:“保命要緊,其他的我都顧不上。”

“你要是去尼姑庵,衛將軍能放火把那山頭都給燒了,”徐希不和她這個病人一般計較,“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別當著衛將軍的面亂說,起來泡葯浴,為了佛門的清凈,我也要把你治好。”

內室里放了浴桶,許寧放好了水,伺候着楚蘭枝浸身葯浴,不消一會兒,她就蒸出了滿額的細汗。

徐希守着火爐子煎藥,見她面頰粉如桃瓣,汗涔涔地往外滲,吩咐道:“許管事,給她喝青蒿水。”

許寧遵從地端來了青蒿水,一杯杯地倒給楚蘭枝喝下去,骨子裏的寒氣被湯藥溫散而出,她落了一身舒爽,整個人虛脫地仰靠在浴桶邊沿,她看着屋頂的房梁,無力地說著話。

“徐娘子,你信不信佛緣?”

徐希盯着跳躍的火苗,看得出神,“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你一心治我,不能沒了章法,”楚蘭枝偏頭望了過來,手臂拂動水浪,在浴桶里端坐了身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應該告訴你,我的體質為何會如此寒涼。”

衛殊等在長夜的迴廊里,時不時地看向廂房門口,屋裏透出橘色的暖光,門扉四合,他還沒等到人出來。

楚蘭枝在床上睡去后,徐希又一次替她把了脈,而後將她的手掩進了被子裏,這才起身走出了房門。

她直直地走到衛殊面前,伏身向他行禮。

衛殊頷首道:“徐娘子,我家娘子好些了沒有?”

“楚娘子骨子裏的寒氣鬱久化熱,經過施針、湯藥和葯浴,我只逼出了她身上的三分寒氣,”徐希對他毫不隱瞞,“衛將軍,我已使出了渾身解數,要解楚娘子身上的寒毒,還需另想辦法。”

衛殊神色凝肅地站在迴廊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衛將軍,”徐希抬眼看了過去,目光沉潛地道,“楚娘子私下和我說了一件事,思慮再三,我還是想讓你知道。”

衛殊隔空看着她說話。

“楚娘子說她來自異世,不是殷朝人,但她知曉每個人的命定結局。”

“她改了你的命格,按之前的宿命,你帶領的戍衛營在滁水之戰中會遭遇伏擊,最後全軍覆沒,整個軍隊無一人生還。”

“楚娘子的體質之所以會如此寒涼,她說這是反噬,畢竟天意不可違,篡改他人的命格會遭來天譴,等她身子稍好些,她會上清和寺拜佛祈願,請求寬恕。”

徐希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見衛殊沉鬱着臉,整個人融進了夜色里,“這話聽着荒唐,卻是楚娘子親口說予我聽的,不知衛將軍信與不信?”

明明還是仲夏,衛殊卻感受到一股冷意切膚透骨地泛上身來,“徐娘子信否?”

“我向來不信命,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楚娘子這人我是救定了,”徐希堅定地說著,“只要我不斷地辨證論治,總能找到醫治她的方子。”

衛殊朝她躬身拜行了一禮,“徐娘子的救命之恩,此生銘記於心。”

徐希泛潮地濕了目光,動容到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尋不到喜歡衛殊的根源所在,想來見他的第一面,知曉楚娘子寒涼的身子難以受孕后,他朝她拜行大禮,請求她不要告訴楚娘子開始,他於她而言,就是特殊的存在。

如今他的身份顯赫,依然為著楚娘子躬身下拜,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心意始終未變,而她也該釋懷了。

“衛將軍,當初若不是楚娘子寫書信與你,讓你顧念到我,”徐希低頭隱去了眼裏的淚意,“將軍還會衝出城門口救我嗎?”

這不像是她會問出口的話。

可她問了,那藏在心底里的情意,便豁開了一個口子,讓他窺見了分毫。

衛殊避開了她的淚眼,想起媒婆說過的那些話,越發地覺得徐娘子要尋的那個內外皆修,有學識有膽魄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徐娘子,你與我有恩,就沖這點,我都會捨身救你。”

徐希只要他這一句話,當初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從此以後她和眼前這人風清雲淡,那些藏起來的歡喜就此別過。

她朝他施行一禮,轉身往外走去,消失在了深濃的夜色里。

衛殊將徐希說的話從頭到尾地梳理了一遍,他站在夏夜裏,冷得指尖發涼。

當初被貶回鄉,他所認識的那個楚蘭枝怯懦而卑憫,不知從何時起,她在他眼裏一下亮堂了起來,活得恣意而洒脫,他對她本就了解不多,一直沒有深究這背後的原因。

之後她勸他遠離太子,不惜和他撕破臉也要阻止他去滁水,這樣一個沒念過學堂,不識得幾個大字的農門婦人,談何而來的智慧,可以看透朝勢的陰謀詭譎?

衛殊不敢往深了去想,若是天意如此,要把她從身邊帶走,他能奈天如何?

外院裏,宮燈依舊高掛在迴廊上,照亮了偏隅一角。

蘇世卿徘徊在歲歲的房門口,在進與不進間猶豫了許久,終是下了決心地站在她的窗扉前,隔着窗戶紙和她說話。

“歲歲——”

屋裏傳來了鞋子拖沓的聲音,將將地停在了窗棱前。

歲歲看着窗戶紙上映出的那道頎長身影,說了他道:“你在迴廊上走來走去,煩不煩人?”

“白日裏諸事纏身,夜裏也尋不到單獨和你說話的機會,只能如此冒昧了。”

歲歲:“你尋我何事?”

“我去見了徐娘子,她說師娘的病勢好了三分,”蘇世卿沉吟道:“衛歲歲,沖喜之事你是一時興起,還是當了真?”

歲歲忽然被他點名道姓地念着,不經提了嗓門道:“你要做甚?”

蘇世卿毫不含糊地說道,“我要娶你。”

歲歲又羞又怯地背身靠在了牆上,“這話哪有人隔着層窗戶紙說的?”

蘇世卿聞言,扒拉着窗格子,一下就打開了窗戶,看着眼前受驚的小人道:“歲歲,嫁我。”

他這麼冒失,知不知道這樣會唐突佳人?

歲歲臉皮菲薄地紅了個透,又氣得發作不能,看他是真的急切,她硬氣道,“嫁就嫁,誰怕誰。”

蘇世卿心疼她看着她,“就是委屈了你。”

成親對於待嫁閨閣的小娘子而言,是頭等大事,沒有誰家的女兒,會為了沖喜而成婚。

“為了娘親,不委屈,”歲歲只是擔心着,“我就怕沖了喜,娘親的病也不見好,蘇乞兒,到時候該怎麼辦?”

蘇世卿撫着她的頭道,“盡我們所能,把所有方法都用上去,師娘定會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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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全家都是反派,我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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