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歲歲知曉傷情

第239章:歲歲知曉傷情

蘇世卿醒來,眼裏一片漆黑,只記得那一刀削過來,眼裏糊滿了血,他聽辨着砍過來的刀鋒聲向後避讓,還是連連中刀,撐到無力抵抗之時,就此墜入了永夜。

“醒了?”

“徐娘子?”蘇世卿辨出了這道聲音,“將軍怎麼把我送到了你這裏,這是不是臨安?”

“你在臨安州府,”徐希拿出一個藥包,放在他的眼上熱敷,”眼睛還疼不疼?”

蘇世卿不在乎疼不疼,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徐娘子,我會不會失明?”

“等我看過你的眼傷再說,”徐希拿着換藥盤子過來,動手拆解着他眼上的紗布,“疼的話,忍一忍。”

她扯下一圈圈纏繞的紗布,看見那割深眼瞼的傷口上結了血痂,於心不忍地說著,“蘇世卿,輕輕地開眼,不要用力,看得見光嗎?”

蘇世卿眼裏一陣緊澀,他稍稍開了眼,見昏黑的屋子裏散着清淺的光,眼前是一個辨不清的人影,他越是想要看清楚她的樣子,眼睛越是緊澀地疼。

徐希用手帕遮住了他的眼睛,“你這一用力,眼裏結好的傷口又在往外滲血,這樣你還看什麼看?不必操之過急,你——”她頓了頓才出聲問道:“看見什麼了?”

蘇世卿緊着聲音回道,“有光,有模糊的人影,就是辨不出人來。”

冗長的沉寂里,他忐忑地問出聲,“徐娘子,我會不會失明?”

徐希抬手覆在他的雙眼上,告訴他:“不會。”

蘇世卿好似活了過來,整張臉都亮堂了起來,他伸手摸索着,在外裳衣兜里找到了那個彈弓,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裏。

徐希見他這般模樣,說不出地難受,“你再不能像先前那樣用力地睜眼了,瘀血要是積在眼裏散不出來,你以後什麼也甭想看。”

“明白。”

“楚娘子昨夜來看過你,蘇世卿,你是想繼續留在張大人的府上住着,還是想回衛府?”

“徐娘子,我住這裏,求你一件事,不要讓歲歲知道我受了傷,”蘇世卿顧慮深遠地說,“等我的眼傷好后,我再找她說這個事。”

“你們之間的事,我懶得摻和。”

徐希拿出澄澈的藥水,命了他道,“我要給你洗眼,這回聽清楚了,要輕輕地開眼。”

蘇世卿:“有勞徐娘子費心了。”

這事怎麼瞞得過歲歲,

她自己就會琢磨,昨夜娘親半夜裏出去,一宿未歸,眼下又打發了她照顧雙寶,分明就是有事避着她。

歲歲把雙寶交給洛氏和方婆子看管后,出門去尋娘親,敲遍了後院的廂房都沒見着人,她又去到了前院,平日裏慣常睡懶覺的年年、宋易和錢清玄也不見了人影,問了下人,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歲歲搜遍府邸無果后,便騎馬去了醫館,娘親近來每日必喝湯藥,指不定她就在徐娘子屋裏。

她到了醫館,套牢了馬後,徑直去往徐希的屋裏找娘親,推開廂房門,將將跨了一隻腳進去,就見裏面的人抬頭向她看了過來。

所有人都在。

徐希和楚蘭枝坐在床榻上,年年、宋易和錢清玄挺直腰桿地站在屋裏。

“娘,你們有事瞞着我,”歲歲上前走了兩步,心弦一緊,不知為何地慌措起來,“這下瞞不住了,說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楚蘭枝,而她隔空望着歲歲,目光堅定而溫柔。

“歲歲,蘇世卿率兵突圍時落入了守衛軍的埋伏里,他身中七刀,刀刀見肉,好在避過了要害部位,他的眼睛被毒刃割傷,雖不至於失明,但能不能看清楚,徐娘子也拿捏不準,得看眼傷癒合的情況來定。”

歲歲的眼淚淋濕了臉龐,她死死地掐着指甲,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洶湧而無聲地宣洩着她的悲傷。

徐希不忍看她這副模樣,偏了目光道,“蘇世卿不想讓你知道他受傷的事情。”

“娘,他活着就好,”歲歲抹掉了眼淚,又忍不住地想哭,“他活着就得娶我。”

楚蘭枝:“歲歲……”

“徐娘子,他不想讓我知道這個事,眼下他看不見,我就在邊上看着他好了,不會讓他發現我在那裏。”

年年伸手托住了歲歲的後頸,把她的頭磕在了他的胸膛上,“想哭就哭,忍什麼忍。”

歲歲抱着他的肩膀,放聲大哭了起來,那悲切的聲音,聽得所有人都難受了起來。

蘇世卿百無聊賴地坐在床榻上,他曬着照進西窗的日光,眼裏綁縛着白帶,手裏摸索着那支玩了上千遍的彈弓,不知在想些什麼。

視力受損后,聽覺變得尤為敏銳。

他聽見馬車進院的聲音,而後有腳步聲穿過迴廊,踏着青石板上了台階,到了廂房門口,房門“吱呀”作響后,不聞步履聲,應是有人探頭看了進來。

“蘇乞兒,你躲在這裏享清福,讓我們幾個好找!”

這寬厚的大嗓門,一聽就是錢清玄。

“看你沒日沒夜地看書,看你還敢不敢挑燈夜讀,這回把眼睛看瞎了吧?”

這氣音稍弱,聲音輕挑的便是宋易。

“秧子,你張嘴胡說些什麼?誰說蘇乞兒的眼睛瞎了,他只是受了輕傷而已。”

這麼護着他的,只能是年年了。

錢清玄一屁股坐到了蘇世卿的對面,“輕傷不下火線,蘇乞兒,你怎麼搞地,這麼點傷就來找徐娘子求醫,弄得我們以為你缺胳膊斷腿兒,着急地趕過來給你接骨,你倒好,四肢健全地坐在這裏曬太陽。”

蘇世卿由着他們笑鬧,“就你們仨來,歲歲在哪兒?”

三人默默地望了眼身後的歲歲,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靜靜地凝望着他。

宋易好笑道:“還記得當年我是怎麼調笑先生的?”

錢清玄和他一唱一和地說著,“先生回府,開口必問年年,你娘在哪兒?”

宋易接話,“要麼就問歲歲,你娘親呢?”

錢清玄嘻嘻笑道:“實在不見人,就問蘇乞兒,你師娘去了哪裏?”

宋易總結道:“蘇乞兒,你是不是得了先生的真傳,要不要學得這麼像?”

蘇乞兒將彈弓攏進了廣袖裏,嘴角輕輕揚起,就聽見年年爆了他倆的頭,訓了他們道:“再敢笑話我爹和娘親試試,我揍死你們去。”

年年斂了聲息道:“雙寶跟慣了歲歲,一刻都離不開她,娘親就讓她照顧雙寶來着,你又有言交代在先,這事我們都沒告訴她。”

蘇世卿:“年年,謝了。”

宋易和錢清玄向上覷了眼年年,這傢伙何時學會了這本事,撒謊不帶半點心虛的,當著瞎子的面,還能如此地面不改色。

“謝什麼,歲歲是我妹妹,我自會護得好她,”年年擔憂地望着他的眼睛,“倒是你,快些把傷養好才是事兒。”

宋易湊了過來,挨着蘇世卿坐着,捅了捅他的胳膊,“一個人坐在屋裏養傷,你悶不悶得慌?”

蘇世卿搖頭,末了又點頭,“有書看不覺得,如今看不了書,倒確實有些悶。”

宋易將一冊書拍落在案桌上,得意地笑道:“《遊俠方寸山》第六部,送你。當初就你看我寫的話本子,年年和串串死活不看,如今我這話本子在茶館裏都說到第六部了,過幾天我就帶你上茶館包場聽書去,這本子,留着你眼睛痊癒后再看。”

蘇世卿伸手摸了那本書的厚度,“你這書越寫越薄,江郎才盡了?”

宋易皺了他一眼,錢清玄出聲打岔道:“這話本子賣得這麼緊俏,印書局按本子數給他算錢,他拆了故事裝進幾個本子裏,能多賣一倍的價錢。”

“串串,你別在先生面前說這渾話,賺那幾個臭錢事小,有損文人風骨事大,先生要是把我吊到樹上去,我一定拿你墊背。”

這邊笑鬧個不停,歲歲偏安於一隅,便顯得猶為落寞。

年年、宋易和錢清玄走後,歲歲還留在屋裏,不似以往般囂張,她安分得過了火,壓抑着萬千的情緒,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西窗上還殘留着落日的餘暉,暖色黃光打在他白瓷的臉上,把他的唇染成了橘紅色,鼻翼挺翹,落下了一側暗影,她見過那深潭似地雙眼,如今被紗布纏繞,恰似覆上了一層白雪,眷戀有之,嚮往有之。

蘇世卿自是不知曉有人在看他,拿出藏於廣袖裏的彈弓,他細細地把玩着,睹物思人,這麼些年來,想見而不能見,他都是這麼排遣着瘋長的思念。

歲歲看着那個黑得發亮的彈弓,淚水破閘地鋪排而下,她咬白了嘴巴,才不讓自己發出一聲嗚咽。

蘇世卿口渴,他摸索着下了床,伸手往前探,摸空了幾次后才夠到了八仙桌,而後手順着桌沿往前划拉,試着去找水壺的位置。

歲歲凝住了眼淚,見桌上沒有水壺,她悄無聲息地走到鍋爐邊,提了一壺溫水過去,靜靜地放置於他面前。

“沒有么,這下上哪兒去找水?”

蘇世卿收回手,無意間碰到了桌上的水壺,他驚詫地摸上那個水壺,猛然一轉頭,就朝歲歲看了過去。

隔着紗布,他眼裏什麼也看不見,可是歲歲就是知道他在看她。

“誰在那裏?”

這個位置,他先前順着桌沿摸索的時候,明明是空的!

無人應聲,冷寂了許久,蘇世卿才轉過頭來,摸索着給自己倒了一盞溫水,許是自己想多了,他喃喃出聲:“誰會這麼欺負一個瞎子,把水送到他面前?看來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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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全家都是反派,我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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