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 第十八章生命賤如狗
身在聯盟領地之內,這就是聯盟的優勢,大規模炮火的支援,可以進行密集覆蓋的打擊,永生陣營那邊,如果沒有黃金子爵之上的實力,其他的可以說很難在這樣的密集炮火之下倖免。
看來,鶴城的軍方和護衛隊,已經洞悉了這片貧民窟內的情況,為了不想這些灰色遊盪者衝擊他們的防線,像另外一個方向那般陷入被動,已經提前做出了準備。
只可惜,這一切可難為了李太黑,而這還是他見機得快,第一時間已經選擇了正確的方向,反方向而退,逃離了密集炮火覆蓋的中心。
不過饒是如此,他的身上還是被無數飛濺而起的土石碎片,帶起了一道道的血痕,渾身鮮血淋漓,而幸運的是,目前還沒有一塊彈片直接落在他的身上。
嘭!
隨着一聲悶響,李太黑重重的落在一處三層樓高的水泥平台之上,隨後他的雙腳一個踉蹌,整個人已直接向前摔了出去,在光滑如鏡的水泥地面之上滑出了老長一段距離,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色痕迹,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的血皮。
呸!
吐出口中的血水,李太黑沒有再動,因為他感覺自己實在是再沒有多餘的力量飛奔了,跌坐在水泥地面之上,已經癱軟無力的他,勉力挺起自己的脖子,揚起自己的腦袋,向著烈焰滾滾,已經化成一片火海的地方看去,他不禁暗道了一聲僥倖。
剛才,要不是自己對這裏比較熟悉,要是稍有猶豫,或者速度稍慢,亦或者選錯了方向,那麼此刻,自己恐怕早已葬身火海之中了。
不過,旋即他便苦笑了一聲,因為一停下來,緊繃的神經稍微一鬆懈,他便感覺渾身上下一片火辣辣的,疼得他麵皮一陣的抽搐。
方才一陣的連滾帶爬,他估計自己身上可能已經找不出一塊好的地方了,而後背之上有幾處地方,他更是感覺一陣的麻木,還有幾處甚至能夠感覺到有碎石和沙土陷進了血肉之中。
一場無妄之災,差點斷送了性命,光是想想,李太黑都是一陣的后怕。
不過,隨後,他的一張臉面已變得陰沉無比。
雖然鶴城軍方和護衛隊的目的是為了消滅那些灰色遊盪者,免得他們衝擊滄瀾街的防線,或者進入其他地方,這樣做是為了整個鶴城好,但是這種做法,李太黑卻有些不敢苟同。
畢竟,眼下東區的三大貧民窟雖然已經可以斷定淪陷了,但是這其中定然還有不少人幸運的逃過了一劫,仍然會有人沒有變成灰色遊盪者,而今鶴城的軍方和護衛隊根本不理會這些,直接進行大規模的炮火覆蓋,看來,他們已經是準備將這三大貧民窟內的人,直接放棄了。
生命賤如狗!
誠如平民窟內的人時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一般,那些人根本沒有把他們這些人的命放在眼裏。
雖然從另外一個角度和方向講,鶴城軍方和護衛隊的做法,是為了將這些灰色遊盪者會帶來的傷害和破壞降到最低,算是一種正確和選擇和決定,但是這種無視人命的行為,還是讓李太黑很是難以接受。
還是說,他們覺得,這三大貧民窟內的人,有,或者沒有,對於他們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亦或者他們認為,這三大貧民窟內的人,已經全部變成了灰色遊盪者。
李太黑很不希望是後者,因為他不想那些人拿着這樣的借口和理由,上報到上面,然後以此來獲取他們的榮耀和功勛。
聯盟有着一套十分強大的天網系統,覆蓋著聯盟的每一個地方,而一旦有永生陣營的生靈被擊殺,天網系統便會隨之做出反應,將他獲得的功勛記錄在那些擊殺者的身份銘牌之中。
一名普通的灰色遊盪者只有一點功勛,一頭普通的狼奴則是一百點,一名普通的墮落者則是一千點,而一名純正的永生一族,哪怕是實力最低的青銅男爵,也是一萬點起步。
聯盟的功勛即是榮耀,因為一些特殊的功法、戰技、戰甲和武器,以其他方式根本不能獲取,而唯一能夠獲取的方式,便是使用功勛點去到軍方的功勛兌換處換取。
所以,在聯盟之內,有時候代表着金錢的銀券和金券並不是萬能的,而身份銘牌之內的功勛點,卻是能夠做到很多銀券和金券不能做到的事。
而類似於這種永生陣營一方突入聯盟領地之內,發動攻擊和破壞的戰鬥,所有的功勛點都會在正常的情況之下翻倍。
所以,不管那些人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李太黑都不希望那些人以那樣的借口和理由,獲得到這樣的功勛和榮譽。
是的,戰爭沒有同情和眼淚,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奈,有時候更是無從選擇,但是李太黑覺得,最起碼的道德和人性,有時候還是必須應該去遵守的,不然,聯盟和永生陣營又有什麼區別?
火海肆掠,迅速的向著四周蔓延了開來,雖然還沒靠近李太黑所在的地方,但是滾滾的熱浪,已然撲面而來。
身上的劇痛似乎因為滾滾熱浪加重了數分,不過李太黑並沒有再退,他就這樣盯着那片火海,面色一陣的陰晴不定。
看着那些在火海之中掙扎咆哮的灰色遊盪者,看着那些一直藏在暗處,躲過了被變成灰色遊盪者的劫難,卻沒有躲過這場無情炮火洗禮的人,看着他們一個個最後在烈焰之中化作了灰燼,李太黑前所未有的一陣沉默。
原來,不管是永生陣營那邊,還是聯盟之內的人族,生命都是如此的脆弱,在某些時候,在某些力量面前,是那樣的無力和渺小。
今夜所發生的一切,給李太黑所帶來的衝擊,無疑比他過去十餘年所受到的衝擊,加起來還要更甚,此刻的他,顯得是那樣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因為在那些被化作灰燼的人中,有很多人他並不認識,而有幾張臉,他卻又有些熟悉,曾經見過幾次,然而現在,他們都在那片火海之中化作了虛無,估計很快便不會有人再記得他們了。
從初晴尾戒之中取出一瓶叫做生肌膏的藥劑,李太黑撕下身上那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就這樣光着鮮血淋漓的身子,迎着前方蔓延而來的火光,有些麻木而又機械將那瓶生肌膏,塗抹在了身上。
不得不說,白牙給的生肌膏,其效果確實比鶴城那幾家醫院的生肌膏要好的多,還沒將身上的傷痕塗抹完,之前被塗抹過的地方,已然有着清清涼涼的感覺傳了出來,鮮血立止不說,那些傷痕之上更是蒙上了一層淺淺的薄膜。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太黑將丟在地上的破爛衣服,隨意的打了幾個結,然後圍在了腰間,遮住了要害部位,確定不會因為自己的行動而隨意走光之後,他邁開自己的雙腿,手握黑鷹,爬上了身後的那道堤壩。
堤壩之後是一條有些混濁的小河,這條河,是生活在這片平民窟內的人,耐以生存的一道水源,很多年前,這條河的河水還比較豐富的時候,每逢大雨便會衝破堤壩,倒灌進這片貧民窟內,帶來巨大的破壞和傷亡,而今這條河,因為上游的一些工事和工程,也已經快要乾涸了。
順着這條小河,亦或者說是這條小河邊的堤壩,一路往下,然後繞過很大一個圈,翻過幾座矮山,再轉向大路,便可以去到鶴城的南區。
這是李太黑的打算,因為前方被火海覆蓋,以東區目前的情況,任何一個地方都已經不再安全了,他惟有繞道去南區。
這中間是一段不短的路,李太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安全的到達?
光着腳,弓着身,藉著河邊大樹的陰影和低密的草叢,謹慎而又小心的向著前方行了一段距離之後,李太黑便蹲在一棵樹后停了下來,隨後探出頭向著四周打量了一番。
不是他不認識路,而是他需要確定,這附近有沒有灰色遊盪者的蹤影。
不知道為什麼,隨着這一停下,沒來由的,李太黑竟是感覺有些莫名的心悸,彷彿被某種野獸給盯住了一般,極其的怪異。
憑着那種似有似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李太黑緩緩抬頭向上看去。
我去!
李太黑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差點從胸腔之內直接給蹦了出來,而為了不讓自己驚呼出聲,他急忙緊閉嘴巴之際,更是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直接咬了下來。
一雙帶着臨死前的憤怒、不甘和怨恨的猩紅色眼睛,就在他的頭頂上方,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看着那雙眼睛,看着那具渾身乾癟,彷彿體內的鮮血已然完全被抽幹了的屍體,李太黑只覺一陣的毛骨悚然,背脊陣陣的發寒。
“這是……”
猛然間,李太黑向著附近的另外幾棵大樹看去,隨後他一臉駭然的發現,在臨近的幾棵大樹之上,同樣倒吊著一具這樣的屍體,而他們的雙眼,同樣呈現着那種詭異的猩紅之色。
恍惚間,似有一陣風過,那幾具屍體隨着樹枝的晃動而一陣的搖晃,彷彿下一刻就會直接復活過來一般,李太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