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朱娜辭職
二三十味中藥對於他這個浸淫了多年中醫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夠塞牙縫,擴充中藥櫃、增加中藥品種就迫在眉睫了。
雖說重生了,但手頭沒什麼書籍,只有學校的舊教材,而這些教材根本就不夠看,必須去書店買些書回來。
另外,朱娜要走,工資需要有個了結,不能拖欠着不給。
這四件事,件件離不開一個“錢”字,可眼下最為緊迫的卻是房租。
據他所知,男房東得的是老慢支合併肺氣腫,身體差得很,三天兩頭往醫院跑,住上十天半個月,更為要命的是,這家子沒有別的經濟來源,就靠着房租過活,想要拖欠根本就不可能。
其他三件事,也只能等交完房租后,再做打算了。
雖說宋乾有着多年的中醫經驗,假以時日是可以變現的,可眼下他就像守着金山銀山卻又無計可施,徒留遺憾。
至於伸手向家裏要錢,宋乾可開不了這個口,買診所時已然掏空了家裏的一切,還欠下數萬的債務,家裏也好不到哪去。
“唉。”宋乾不禁暗自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總比困難多。
宋乾自嘲的笑了笑,將目光看向診所門口,門口並未有人出現,更別提進門看病的人了。
就這般枯燥無味的等到下班時間,也沒進來一個人。
“下班了,朱娜。”宋乾朝朱娜喊了一聲,停頓了片刻道:“朱娜,如果沒人請你吃飯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朱娜本能想要拒絕,腦海中一想到“辭職”二字,便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點了點頭道:“嗯。”
關好門后,宋乾就近挑了家還算講究的飯館,接過老闆遞過來的菜單點了幾樣菜。
飯吃到一半,朱娜掙扎良久后,終究是將“辭職”二字給說了出來。
宋乾對此並不意外,絞盡腦汁的想要挽留對方留下來,畢竟像朱娜這種有着集體榮譽感的人可不多,而且對診所里的事情盡心儘力,他沒有理由輕易放人。
不過當聽到朱娜即將去河橋市中心醫院上班,宋乾再也沒有理由去挽留對方,一個診所、一個三甲醫院,二者之間完全沒有可比性。
雖然宋乾有十足的把握將診所生意做起來,甚至做大做強,但還沒盲目自大到跟一家三甲醫院去一較高下。
無奈之下,宋乾只得答應朱娜的辭職。
碰了一鼻子灰后,宋乾再沒心情吃飯,味如嚼蠟般吃了點,待朱娜吃好后,便揮手告別回了診所。
從吃完晚飯守起,宋乾守到晚上十點多,始終一無所獲。
“唉。”過慣了人滿為患的診病生涯后,宋乾對眼下這種處境有點適應不過來,但又無計可施,醫患之間的信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建立起來的。
關好門后,宋乾回到診所樓上租住的單間,單間裏到處堆滿雜物,顯得很是凌亂,一切的一切顯得陌生而又熟悉,非常久遠的感覺。
宋乾麻利的動手收拾了一番,然後美美的洗了個冷水澡,整個人瞬間清醒了,睡意全無。
宋乾滿臉落寞的走到單間陽台邊,昂首望着滿星星空,遙想重生之前,生活富足、夫唱婦隨、膝下一雙兒女聽話乖巧。
而今卻孑然一身,孤零零的獨守出租房,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
一想到“夫唱婦隨”,宋乾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與之相識相知、然後到牽手相戀,到一窮二白踏入婚姻的殿堂。
其中的點點滴滴,一幕幕的熟悉的場景湧入腦海中。
為了爭口氣,也為了心中的那個中醫夢,宋乾可沒少跌跟頭,一路跌跌撞撞走過十多個年頭。
在常人眼中,開診所是非常賺錢的一門行業,就連入門之前,宋乾也是這麼認為的。
待一隻腳踏入之後,宋乾方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上班可以朝九晚五,而開診所比朝九晚五更誇張,早上七點開門到晚上十點關門回家,可以說一天都在診所里,跟軟禁完全沒有區別。
尤其是生意慘淡的時候,心中那種煎熬,真是難以莫名。
偶爾關門去辦點事,心裏又老是擔心流失生意。
即便如此,妻子並未因此嫌棄宋乾,始終如一用行動支持着他的事業,擔負了大部分的家務,這讓他相當感動,也很是愧疚。
一想到此,宋乾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暗道二十年前的這個時候,老婆應該是十八歲,剛好高考完,這個時候應該在準備上大學的路上了。
宋乾莫名的有種衝動,想要過去看看大學時候的她,隨即又否認了這種不切實際的衝動。
先不說這麼做可能影響她的學業,現在就算想去也沒路費,囊中羞澀的緊啊,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宋乾總算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乾早早的來到診所把門打開,他信奉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只是事與願違,和朱娜一起收到晌午時分也沒進來一個人。
就在宋乾熬好李叔的中藥,想要放棄、準備鎖門去吃午飯的時候,門口出現一對母子。
女的看上去三十來歲,一手牽着七八歲的小男孩,一手提着個膠袋。
宋乾只稍瞄上一眼,就知道裏面裝的是注射用水和藥品。
中年女子一進門,就張開大嗓門問道:“醫生,你們這裏能代注藥品嗎?”
宋乾本能的想要拒絕,卻見朱娜滿臉熱忱的走了上去,邊走邊道:“可以。”
接過中年女子手中的葯后,朱娜便自顧自的忙開了去。
宋乾沒有辦法,只得上前向中年女子討要病曆本,沒曾想到後者根本沒有病曆本,只有一張鬼畫符般的處方紙,出自於一家村衛生室醫生之手。
對於處方紙上那幾種葯,宋乾早已耳熟能詳,雖說字跡潦草的很,卻不妨礙他認出其中的藥名來,典型的“三素一湯”。
看完處方后,宋乾示意朱娜不急着打針,而是親自為小男孩把脈、看舌苔,用聽診器聽了一下胸部,然後又問了一番病情,這才讓朱娜打針輸液。
就算是病人帶葯代注,一旦答應接了,宋乾也會當成自家病人,十分耐心的為病人做一番相關檢查,這是他一貫的原則。
既然接了代注,那就意味着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如果對病人兩眼一抹黑,那是十分危險的,一旦出現可能的風險,那時再來臨時抱佛腳,絕大部分時候已經遲了。
另外一方面,宋乾能將他人的客源轉化為自己的客源,甚至還能因此做上一筆生意。
聽起來似乎滿滿的都是銅臭味,但對於自負盈虧的私人診所來說,這也是沒得辦法的辦法。總的來說,只要不坑蒙拐騙,不違背職業道德,對得起這份職業就行。
經過一番檢查后,宋乾對小男孩的病情有了大致判斷:頭暈、頭痛、咳嗽、咳多量清痰,再加上脈浮緊,舌苔白膩,應該是風寒感冒,嚴格來說沒有抗生素的使用指征。
但舌苔白膩單純的用風寒感冒似乎解釋不清,宋乾凝神了片刻,開口問道:“請問一下,你家小孩是不是經常吃冷飲?”
中年女子聞言兇巴巴的瞪了一眼小男孩道:“醫生問你呢?昨天吃了幾根冰棍?”
小男孩眼神躲躲閃閃,卻是不敢接中年女子的話茬,只一個勁的搖頭。
中年女子伸手欲打小男孩,卻是重重的舉起,手掌卻輕輕落下,並未真去打後者,隨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我反覆強調要他不要經常吃冰棒,可他老是說不聽,總躲着我偷吃。每次只要一吃多,就百分之百的要感冒,吃個好幾天葯都不得好,非得要打針輸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