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劉安帶着張綉賞賜的犒賞，辭別了胡車兒，先回到了山陵城，告訴幾位伍長，安頓他們。

劉安並不擔心自己的前程，他從胡車兒對自己的喜愛就看得出來：在酒席上，胡車兒感嘆說要是有劉安這般大的女兒就好了，定要招劉安為婿。有他在張綉身邊，還怕自己在山陵縣立下的功勞跑了嗎？劉安想到這裏，除去留給胡車兒兄弟的部分外，將張綉賞賜的財物全部都給了眾位將士。這一點，讓跟隨劉安的兩個親信卻也不理解。劉安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但這件事，畢竟傳遍了山陵城，眾位將士都對這個伍長起了敬意。

三日後，還在宛城的胡為財升任別處，有了胡車兒的進言，張綉就地選才，任命劉安為山陵縣縣令。劉安第一次見到了車騎將軍張綉。比起胡車兒來，張綉更是雄壯威猛，雖然沒見過張綉在戰場上殺敵的景象，但劉安卻可以想像出來張綉掄刀狂劈所向無敵的大致形象。曹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能夠讓張綉這樣的將領在開戰前就聽信賈詡的話願意投降，劉安想知道。宛之戰，雖然以張繡的勝利而結束，但他先投降的事實卻是掩蓋不了的。想到這裏，劉安不由的偷眼瞧了瞧站在張綉身邊的賈詡，卻發現賈詡也正在打量自己，看那神色，想是深信胡為財絕不可能取得山陵城的勝利，而是確定誰才是這幕後的謀划者。這眼神讓劉安心頭不由的生出了一股寒意。幸好，掃了兩眼后，劉安發現賈詡竟眯上了眼睛，現出了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劉安通過胡車兒在張綉高興的時候提出了將俘虜中的六百精壯編為城守軍其餘老弱婦孺遣散的建議，也得到了張繡的同意。其實，這個時候，不是黃巾動亂時期了，那時候，因為是亂民，俘虜的黃巾兵大多被殺死，後來，各方諸侯都學着曹操，將黃巾兵編為自己的部屬，增強自己的實力。劉安並沒有打算遣散這些非強壯的黃巾殘餘。屢次征剿山陵縣裏的佔山的賊王，劉安就總結出來一點，要想根除這些山賊，必須給他們安排好生活着落，因為他們大部分淪為山賊是為生活所迫無奈的最後的選擇。現在，身為縣令，必須處理好這一點才行，所以，劉安打算和城中的豪族商議，將俘虜安頓下來。

“諸位，黃巾軍餘孽苟廉已經被我們消滅了，可是苟廉和汝南黃巾餘孽多有聯繫，只怕黃巾賊兵會捲土重來。我縣人丁單薄，僅憑這縣城的不到一千守軍，那時，就怕多半不保。上次，我們憑着僥倖，贏了一場，如果他們再來的話，再想贏就怕沒那麼容易了。因此，本官找各位來，是想請你們想個主意，看看怎麼辦？”劉安看着集於縣衙的山陵豪強，道。

聽了劉安這番話，廳下立時多有議論，有的說應當多招兵，有的說應該請張綉將軍多派些人來，更多的卻是看着劉安，知道他定還有話說。這些人，多是一些精明的人，他們從上次劉安的手段就總結出來了，現在，也並不是他們出主意的時候，而是看這位新任縣令大人說什麼，要他們怎麼做。

“其實，各位所想的辦法，本官也想過，這些都是治表不治本的做法。多招兵，上哪裏招兵，怎麼招兵，以後怎麼安頓這些兵，並不是一個我小小縣令所能夠決定的，對此，本官毫無辦法。請張綉將軍多派人來鎮守，只怕也不現實，這裏不是宛城，張將軍想也不會再派人來，況且，即使少派來一點人，黃巾軍來的時候會更加在意，人數更多，那時，只怕反而是麻煩。”正如他們所預料的，劉安開始了反駁，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根除黃巾危害。一方面，由縣裏出錢加固整修城牆，另一方面，需要諸位先稍微破費一點。”說到這裏，劉安看了看幾個似乎瞭然於心的豪族，接下去道，“從根本上看，這些大部分的賊兵，都是一些良民，只是迫於沒有飯吃，才走上了這條絕路。而我們只要讓他們吃上飯，相當多的人就不會再去做賊兵。那時，賊兵必定越來越少，而依附於我們的，必定保護他們剛有的飯碗，我們的縣城也就穩定了下來。然而，憑着小小的山陵縣縣衙，怎麼能夠養活這麼多人呢，所以，請諸位來是想商議解決這個問題。”

這次卻不比上次，儘管劉安費那麼多唇舌，他們還是沒有什麼熱情，這讓劉安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從過去的幾個月裏，這些人也知道在這個情況下，怎麼也要表示一點了。正想說話，一個剛才眯着眼的家主說話了，道：“大人殫精竭慮，為了縣城百姓着想，我們出些錢財也是非常樂意的。只是，我怕，我們出了錢財不打緊，卻讓這批刁民都養成了遊手好閒的習慣，那時，倒辜負了大人您解救他們的一番願望。聽到大人說他們沒有飯吃，我倒有了一個辦法。”說到這裏，那人看了看劉安，看他正在聽着，便接下去道，“城西有個道觀，早已敗落，卻比較寬敞，可以把這些人都安排在那裏。我們每家按能力大小各提供不等人數的食用，卻要他們開墾道觀周圍的荒地，所得的田地，三分之二歸東家所有，三分之一歸他們個人，這樣，到秋收的時候，大人可以多收取一部分稅糧，而在座的諸位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又養活了他們，一舉數得，大人您看如何？”

想了半天，又瞧了瞧說話的這個人，劉安覺得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要讓這些人白白拿出錢來沒有多少收穫，那是沒有可能的了。想到這裏，劉安又想到，那些人一年能開墾多少地，三分之二已經先歸附了這些人，永久變成了他們的財產，再要交上稅糧，只怕一點剩餘也沒有，又沒有飯吃了，那時，又有了新的麻煩，應該多少給他們留點。看到有幾個紛紛表示贊同，而那個出主意的人也微露得意之色，劉安說話了，道：“這是一個好主意。不過，他們開墾的地，若是給我們的多了，他們一番辛苦就沒有了着落，到時還是沒辦法生活，也丟了各位救活他們的一番美意。我看，二分之一也就足夠了。各位看怎麼樣？”

即使是二分之一，他們也還是有一定利益可賺的，廳下眾人紛紛表示同意。看了眾人，劉安忽然想到，有了地，沒有種子和耕牛農具，依然要向這批人借用的，那時，如果他們狠下心來大撈一把，自己可就白費了那麼多工夫了，立即說道：“這些刁民家無遺財，沒有種子農具耕牛，也種不下地去，那時，就白白浪費了大家的工夫，還希望諸位多多襄助。當然，也不能夠讓大家白白出力，就按官家定的比例好了。”

最後這句話，卻沒有徵求他們的建議，劉安自己做了決定，這也讓幾個瞅着這個機會的家主斷絕了**頭。在過去的時間裏，他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別看這個縣令面上笑呵呵的，下手卻是狠得很，是不能夠得罪的，況且，自己無論怎麼樣，都是不賠本的生意，還是要給這個縣令一些面子的。當下也紛紛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