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夢
長夜縫羅衣,思君此何極。
----謝眺《玉階怨》
殷竹逃跑了,帶着碩大的行李箱,和及腰的如瀑長發,站在蕭山國際機場,迎着人海拿了身份證取了機票前往待機室,五月末的機場有些擁擠,大概是長假已過完,旅客都急着回去工作忙碌。
過安檢的時候,安檢員目不轉睛,直到身後的旅客抱怨聲大到殷竹都尷尬起來,安檢員才回過神,訕訕的問“小姐,可以留個手機號嗎?”
殷竹彎唇,俏笑起來,皓腕輕抬扶起散落的長發別至耳後,“大叔,我不用手機的。”睜眼說瞎話的殷竹並沒有避開手裏拿着的手機,帶着花色的歐式行李箱笨重的立在旁邊,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握上手提桿兒,心裏輕嘆,跟着仲子期竟然練就了如此一張厚臉皮,假以時日也能雲淡風輕的橫着走了。
這一笑又讓眼前的安檢員晃了神,眉目清淺,氣質清蓮,沒有時下流行的網紅臉,卻比誰都更適合生活在畫裏的女子,甩着大長裙擺走的搖曳生姿。
早晨醒來的時候,仲子期還未睜眼,睡夢中的他越發帥氣,枕在她身側,長睫在日光里留下剪影。她抬手撫上去,酥酥痒痒。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的人。
她收回手低頭看掌間紋路,眉目里是愁緒和一絲遺憾,他果然比柳下惠還柳下惠,她的獻身倒成了笑話。
穿了衣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趁着他熟睡落荒而逃,一路上都在思考去哪裏,於是買了青島的機票回到了這裏。殷竹登上機場大巴回頭看候機室,裙擺微恙,長發隨風飄散,柔和的畫風,讓身邊站着的旅客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美好”一詞。殷竹很想哭,但細細想來,仲子期好似從未給過她難過的回憶,就連他的名字都讓她覺得甜蜜,子期,子期,我的子期。
她笑,原來愛已至深,她是這麼淺薄的人,只是他的邊角就已經讓她墜入夢裏。
青島的六月是最溫柔的初夏,不暴烈,不灼人,殷竹有時候很慶幸自己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學步從這裏,愛情也從這裏。
一個半小時的行程,飛機抵青的時候已經晌午,旅客離開的通道口,大大的國內出口字樣擦着藍底綴在拐角,殷竹看了一眼,推着行李箱蓮步輕移,明亮的機場通道,匆匆而過的人流皆路過的時候偷看她一眼,更有人明目張胆的和她並肩而行。
表叔的電話就在這時候打破了美好的沉靜,殷竹接起,眉目里漾着笑意,“表叔,又要小女子幫什麼忙?”
對面的粗獷男音爽朗的笑,“小竹,給我代個培訓課吧。”
又是培訓課,殷竹無奈扶額,
所謂的培訓課是這個八杆子親戚表叔的增員必經,每次他的部門成員培訓以各種理由開溜或去不了的時候,閑暇的她就會被趟進這渾水,“表叔,你應該給我開工資的。“
“可以,你辭掉你的編輯,來給我做助理。”對面的表叔哈哈大笑。
“您來接我吧,流亭國際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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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初夏着實讓她糟心了一把,她將行李箱放入酒店,汗涔涔的頭髮與微涼的體質呈現了鮮明的對比,殷竹時常反省,到底是做了如何冤孽的事,才一年四季手腳冰冰涼涼。
電梯下到四樓培訓廳,殷竹在管事人員前面擺的規整的桌子上籤了代訓的成員名字。一回頭,譏笑入耳,
“原來你叫李來福?真是別緻的名字。”
說話的人眯着狹長的丹鳳眼,穿着高級定製酒紅色西裝,領帶打的一絲不苟,妖冶性感裏帶着說不出來的帥氣,陰柔的臉竟沒有一絲娘氣。
沒想到他也回青了,她眉稍鎮定,整了整因為薄汗貼了腿部肌膚的亞麻長裙,黑長發恰好蹭了身側盛幀的手。
沒有任何話語,抬腿便要走。
“我盛家旗下的保險公司已經散漫到如此程度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殷竹終於停了步。
“盛總,可以出來下么?”她笑的明媚,襯着酒店走廊的明黃燈光氤氳了長發,淡色亞麻裙像盛放的荷花。
盛幀眯眸,隨她穿了走廊去了隔間,
並不寬敞的雅間,殷竹拽了他的領帶,一米八多的個子順着她纖細手腕俯身下來,唇角興味。
“盛總這麼喜歡消遣我,不如玩個刺激的?”殷竹勾唇俏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誘惑至極。
“來福小姐想怎麼玩?”諷刺躍然臉上,
“不如,我們來個賭約?贏了你盛世百分之五十歸我。輸了,我將魂戒贈你。”
“那便成交,”
.他不信,那個冷血之子會輕易被她俘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