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你一直都在
夜晚,遒勁的寒風貼着冰面流過,在戰場的殘骸上刮出刺耳的獵獵聲,彷彿未被超度的亡魂還在遊盪。
不遠處的避風港內一片張燈結綵,遠遠地就能聞到菜肴的香氣。
戰爭勝利,自然是盛大的慶功宴,香檳和雞肉端上了家家戶戶的餐桌。
這次勝利,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殲滅所有龍族,化險為夷,還因為技術層面的重大突破,這意味着人類能夠開拓更大的生存空間,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盯着庫存里的那點食物不放。
赫魯曉夫樓的頂層,西子月獃獃望着沒有星星的夜空,回想着剛才審問所獲得的情報。
根據那條龍的招供,它們之所以能進入避風港,並非有帶路黨帶路,而是來自更高冠位的協助。
奧丁,就是那位冠位更高的存在。
代替奧丁行使權力的是瓦爾基里,不久前,某位瓦爾基里找到了這群龍類,向它們傳達了奧丁的旨意,以及烙印授予,還把這座避風港的坐標告訴了它們。
不久前的戰鬥過程中,那位瓦爾基里一直都站在尼伯龍根的邊界外,着龍族們的進攻。
那位暗紅色長發......的瓦爾基里。
想到這裏,西子月輕輕嘆息,一縷縹緲的乳白在黑夜裏升起。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待着?不去下面和大家一起嗎?」尹麗莎白推開樓頂的大門,來到西子月身邊。
「你可是宴會的主角,沒有你的話,他們會很掃興的。」
「先讓我靜一靜,有些事得想明白才行。」西子月靠坐在牆壁上,腦子裏泛起好多漩渦。
雖然沒有明確得到任務指示,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來到這條世界線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幹掉奧丁。
現在看上去,奧丁似乎也是這麼認為的,他也感受到了西子月的存在,也覺得她是必須得死的對象。
之所以不親自動手,而是把任務外包給散軍游勇的龍族,多半是因為他無法親自行動。
否則那位瓦爾基里也就不會全程默默看完這場戰鬥,
而是直接進入尼伯龍根,加入戰鬥的最前線。
可那位瓦爾基里,那暗紅色的長發,怎麼看都像是陳墨童吧?或者是繪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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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港的安危,而是有重要的理由吧?」尹麗莎白說。
西子月點點頭:「沒錯......那個傢伙,奧丁,馬上就要開始行動了,我必須阻止它。」
自從她進入這座避風港以來,這樣的預感就一直在醞釀,在見到那個紅髮瓦爾基里的一刻,這份預感更加強烈了。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就明天早上吧,剛好今晚可以和大家道別。」
尹麗莎白沉思片刻,撐開雙臂:「來,再抱一個。」
西子月將身子了挪過去,輕輕鑽進對方的懷抱。
「很高興遇見你,西子月。」
「我也是,遇見你是我一切的開端。」西子月說。
現在想來,她推開龍族世界大門的就是新娘島上與對方的相遇,如今旅途的終點將至,尹麗莎白再次出現在了她面前,依舊是那個威風凜凜的領袖,舉手投足間都充滿魅力。
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刻,感謝這一刻來得並不算早。
「走吧,大家都還在等我們。」尹麗莎白牽起西子月的手。
沒過多久,兩人從樓頂上下來,這座樓的大廳里正在舉辦宴會,所有參加過戰鬥的核心成員都能來這裏喝上一杯。
這座避風港自建成以來,幾乎從未像今天這樣歡慶,不少女孩們都穿上了豪華的禮服,在大廳里娓娓走動,與喜歡的男性眉目傳情。
禮服當然是尹麗莎白贊助的,她終於願意開放所有庫存,由於勝利過於輝煌,以至於人們忽略了委員長女士悄悄搞奢華這件事。
「來,換上這件。」尹麗莎白將西子月拉到換衣間,從衣堆里取出一套露背開胸款式的禮裙,還有紫水晶項鏈。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西子月肯定會吐槽風格過於成熟,但現在西子月並不介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
「喲!怎麼現在才來呀!大家都在找你呢!」格蕾爾從後方勾搭上西子月的肩膀。
和周圍畫風一樣,她也穿着一套淺綠色的束腰禮裙,上面綴滿水鑽,不遠處的零則穿着素白色的蓬鬆裙子,連頭髮也高高豎起,梳成魚骨辮的形狀。….
卡塞爾的感覺又回來了,每個學期的期末和起初都會有一場盛大的舞會向所有人開放。
西子月的出現果然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老教授們迫不及待握住她的手,同屬一棟宿舍的戰士們急着邀請她跳舞,在普通居民內部,她的海報已經貼滿大街小巷。
「大家聽我說!今天這場勝利不僅僅是一場勝利!它意味着我們能徹底掙脫尼伯龍根邊界的束縛,邁向更為遼闊的外界!」有人興緻來了,直接站上桌面發表演講,周圍一片掌聲。
「我們將在西子月小姐的帶領下,實現一個又一個技術突破,可想而知,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我們能夠看到大地上再度豎立起高樓與軌道!」
所有人都爭相發表描述美好未來的演講,西子月則又被尹麗莎白叫了過去,還有零與格蕾爾,說是要合影留念。
「來,大家一起笑一個。」尹麗莎白隨即按下快門。
鏡頭中的三人擠在一起,除了格蕾爾以外,零和西子月的表情都不太放得開。
「零,這樣可不行哦,如果不能留下微笑的表情,就沒多少紀念意義了。」尹麗莎白說。
零略有猶豫:「你馬上就要走了吧,西子月?」
沒有人告訴她這些,但她就是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沒錯,我們以後還會再次......見面。」
西子月一度想用相遇這個詞替代見面,但想了想,就用見面。
相遇,總給人一種遙遠的距離感,而見面彷彿馬
上就會發生。
「我吃飽了,先回房間去了。」零扭頭就走,她的唐突離場很快引起了周圍的詫異,但尹麗莎白僅僅只用微笑的表情解釋,就打消了他們的在意。
「是嗎,你要走了啊。」格蕾爾短暫露出低落的神情,「這麼一來,想必這裏的很多人都會傷心吧,尤其他們才剛成為你的粉絲。」
「對不起。」
「什麼呀,你不應該說對不起,反倒是我們該感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根本不會懷抱如此巨大的希望去戰鬥。」格蕾爾凝望着西子月的眼睛,「是你救了大家才對。」
這番對話以極小的聲音進行,沒有其它外人聽到,在他們看來,西子月會在這裏一直待下去,帶領他們完成心目中的宏偉願景。
宴會在一陣意猶未盡中結束,狂歡之神許久后才露出疲憊的神情。
回房間的路上,西子月遇到了之前那位杜登教授,他看上去已經等西子月很久了。
「很抱歉,之前對你惡語相向了,但有些話必須得在你離開之前告訴你,否則我會抱愧終身。」杜登教授朝西子月低頭。
作為委員之一,他當然得知道西子月的去留與否,但他也不打算告知其他民眾。
「是有關路明非的事嗎?」西子月猜測。
「沒錯,這裏是那個男孩的最後一站,也是如今這個世界演變成這樣的開端。」杜登教授感慨,「關於這一切,我和當初的那批委員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尤其是我,結果諷刺的是最後活下來的也只有我一個。」….
備戰的這兩天裏,西子月也一直在路明非在這座避風港的蹤跡,既然路鳴澤在,那他肯定也在。
在側寫的視角中,西子月看着對方的身影出沒在避風港各個角落,彷彿只是一位來這裏避難的普通人,而到了最終聖所之後,她的側寫居然開始失效起來,某種強大、絕望的力量遮蔽住了她的視野。
「我們試圖將路明非與那個小男孩的靈魂分開,為此我們的手段是對路明非進行深度催眠,讓他在靈魂的最深處與路鳴澤對戰,在這個環境下,兩人的能力完全對等,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殺死對方,獲得身體控制權。」
這個描述讓西子月一聳,沒想到這兩人的關係居然也會有這麼絕望的一刻。
「然後呢?」
「根據我們的推演,無論他們的對決結果怎樣,總會有一方能勝出,不存在平手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不論結果如何,路明非的身體都將蘇醒,如果他在蘇醒前的心跳指數平穩,那就說明取勝的是路明非,如果心跳緊急歸零,說明是路鳴澤贏了,到時候我們就竭盡一切手段,趁他還未蘇醒時,就摧毀這具肉體。」
「可結果卻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路明非的心跳永遠定格在了一個相對平緩的高度,可無論時間過去多麼久,他都沒醒來,我們最開始以為他們之間太過勢均力敵,以至於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直到有人提出他們可能在悄悄談合作的可能性,我們才察覺到事件的嚴峻性。」
「後來我們終於不打算再坐以待斃,決定搶先動手,可也就是在這一刻,還是昏迷中的路明非就發動了某個未知言靈,效果類似於審判,在周圍造成大面積死亡。」
「幾乎在場的所有委員們都死在了這一輪風暴下,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我昏迷了很久才醒來,醒來后的第一件事是趕緊路明非的狀況。」
「結果......他已經死了,他的心跳大約在一小時前停止跳動,而這段期間他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這對兄弟,最終沒有一個人能控制這具身體。」
「就在他死後大概三個小時左右,這具身體開始風化,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得無影
無蹤。」
「不久后,龍族們便發動了席捲世界的進攻,也可以說是諸神黃昏的開端。」
「以上,就是我的故事。」
「怎麼樣?有能幫到你的地方嗎?」
西子月認真思索:「如果是針對我接下來的行動與目的,-這些可能並不能幫到我多少,但能聽到有關他們兄弟倆的情報,我心情上會好很多。」
「這樣啊,原來僅僅只能在心情上幫助你。」杜登教授無奈笑笑,他邁着年老的步伐離開,與西子月擦肩而過時,他駐足。
「接下來你的旅途可想而知會很艱難,即便如此,你要走下去么?」杜登教授開口,「好比路明非最後的逃亡之旅,終點並沒讓他感受到溫暖。」
「不,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他那樣的終點,而是宿命的終點......以及我出生的地方。」西子月搖搖頭,「而且我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我和大家就能再度見面......一定。」
杜登教授離開后,西子月回到了卧室,準備度過自己在座避風港的最後一個晚上。.
娜爾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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