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珍珠慰寂寥

第九節 珍珠慰寂寥

相比珠匣里其他的珍珠而言,正是這樣的靈性令她不同尋常,多了些心意難平,也多了非比尋常的手段。

這一天是個呵氣成冰的日子,人人都巴不得在暖爐旁烤火,再吃上一碗熱乎乎的湯羹。當然,這樣的好事,宮裏的小黃門可輪不上,年下他們又忙得團團轉。宮裏各處洒掃、盤點庫房的活計還忙不完,各地來送貢的、托門子的,宮眷請見的又多,都要有人招呼伺候。

他們是最會看山水的,誰都知道女道士楊太真有寵,皇帝總是將下朝後的時光消磨在昭陽宮裏。於是,宮裏管事的小頭目收了孝敬,就會找個借口把貢品禮單送到昭陽宮,皇上往往會更早看到,也常常心情大好,有的好物件,就手賜給太真妃,換來美人傾國傾城的一笑,那個進貢的官員多半也能得到皇上的青眼。

今天李隆基的心情很不錯,下朝後直往昭陽宮來。楊妃忙接出來,噓寒問暖。“教坊可開始排《好時光》這首曲子了?”

“皇上新度的曲子,人人都說好得不得了吶。念奴忙着領人排曲子。她前兩天染了風寒,現在約摸是好了,正在後面暖閣里預備着,候着皇上來了好排演歌舞。”

李隆基聽了便直往暖閣里去,高力士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兩名宮人捲起蹙金滿地綉牡丹的夾簾,李隆基卻是心神微微一顫。

他看到一個婀娜的背影,披了件滿地綉梅花的銀狐披風,立在熏爐旁。那件披風似乎有幾分眼熟,下邊有一片焦痕,有些顯眼,與這滿屋子重幔綉幢有些不合,又別有一種奢華盡頭的頹廢之氣。

“暮雲冰蕊香入袖”,他記起這是江采蘋的披風,他也曾經隔着這件披風擁住那個纖巧的肩膀。梅樹下那個柔順的南方女子,善舞,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明眸善睞,無論是否有寵,不怨不艾。“好久沒見她了。”一瞬間,李隆基轉了千萬種心思。

屋裏那女子已經迴轉身來,盈盈拜倒,原來是念奴。念奴教坊出身,唱起歌來聲如裂帛是不消說的,容色倒只是尋常。皇上似乎一下子醒過神來,卻又若有所思,只居中坐了,讓她揀着新排的曲子唱來。

楊太真帶着宮人佈置酒饌,皇上卻忽然有幾分懨懨的了。太真妃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皇上為了國事煩憂,妾在深宮,總不知如何為君王解憂。”說話間,拿了幾張明黃色的箋子來。“天下太平,五穀豐登,皇上你瞧,這年下的貢品都是一等一的吶。”

李隆基不忍拂她的意,就手拿到眼前來瞧一瞧。看到一條“南海產上品玫瑰珍珠一斛”,心念一轉。梅妃祖上曾經居於海邊,她喜歡珍珠,尤其是產於海里的珍珠。趁着楊太真張羅歌舞的時候,李隆基叫過高力士,吩咐了幾句。

高力士一疊聲地應着,拿着明黃箋急匆匆地跑出去。宮裏人都奉承高力士,司庫的郭阿大見他進來,忙上前來獻殷勤,又喝着小黃門快些倒滾燙的茶來。

“哪裏有空吃茶,快把這單子上的南海玫瑰珍珠取來,皇上要賞人。““是是是,馬上得。這是要送到哪一宮呀?““翠華宮。”

郭阿大在宮裏混了幾十年,最會看眼色的,像個陀螺一樣團團轉,安排人去找珠匣。“這庫里的事可怠慢不得,都是一件一件寫了簽子仔細收起來了的。您瞧,今年的玫瑰珍珠特別好看吶。說起來,這裏正好有個波斯大琉璃盞,不如放在琉璃盞里送去,更加顯得貴氣。”

他一邊安排一邊向高力士露出諂媚的笑容:“您說,給皇上效勞,誰不盡心呀。這樣金貴的東西,我得親自捧着,就怕這些楞頭小子辦砸了。”他想着天心難測,說不定梅妃過幾日又得寵了。那高力士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由着他張羅。

一時間,東西備齊了。高力士微笑着覷着郭阿大:“叫兩個伶俐的小子送去就行了,說是‘皇上知道娘娘愛珍珠,賞一斛珍珠給娘娘穿珠冠。’咱家去給皇上回話了,你也不準瞎跑。這事張揚不得。“郭阿大聽了一下子愣在當地,只得依吩咐去辦。

如意聽小黃門說,來宣旨賞東西,引着見了梅妃。小黃門恭恭敬敬地把琉璃盞放下,鸚鵡學舌地說了高力士教他的話,匆匆領賞告退。如意見高力士沒來,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表面上還是歡歡喜喜地說:“恭喜娘娘,您看皇上始終惦記您吶。這份恩寵是難得的,這樣豐厚的賞賜。我這就傳話下去,讓拿些珠冠的圖樣子來讓娘娘選。”

梅妃卻不說話,只是低着頭,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你先出去吧,我倦了。”她也知道自己希求的恩寵是難再來的,皇上有幾分懼怕楊妃,不過是借珍珠慰寂寥。深宮長夜,似乎永無盡頭,她昏昏沉沉地和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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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妃穿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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