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高演駕崩晉陽宮 壯志未酬終有憾

69 高演駕崩晉陽宮 壯志未酬終有憾

老醫官經驗豐富,下了幾劑猛葯,高演竟然清醒了許多。婁昭君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只有高演知道,他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於是將孝瓘、斛律金、段韶招進宮中密議。

寢殿內只有高演和散騎常侍王晞,王晞眼睛有些紅,似乎是哭過,他將高演扶起來,靠坐在榻上。

高演臉色蒼白,起身對於他來說都很吃力,緩了緩才對孝瓘三人說到:“都坐吧。”

待三人坐下后,高演才道:“朕今日招諸愛卿前來,是要說說傳位一事。”

此言一出,孝瓘三人大吃一驚。

孝瓘不敢置信,他沒想到陛下的身體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斛律金和段韶大驚過後,則有些若有所思。

高演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已瞭然。鄴城傳來消息,前幾天,九弟去了平秦王府,出來之後心情甚佳,看來九弟已經開始了,他還是有不臣之心啊!

斛律金叩首:“陛下春秋鼎盛,何言傳位。”

段韶亦道:“太師所言極是,陛下莫要憂心。”

高演道:“愛卿不必勸朕了,朕的身體朕知道,只是朕有些放心不下太子,太子年幼,恐難當大任。愛卿有何良策?”

三人沉默不語,太子才剛滿六歲,屬實年幼。

高演將目光落在了年紀最長的斛律金身上:“太師?”

被高演點名,斛律金斟酌着開口:“陛下可效仿文宣帝,冊立輔政大臣。”

高演追問:“何人輔政合適?”

斛律金欲言又止,輔政之人如今看來非長廣王莫屬,但長廣王府暗中傳話來,長廣王恐難為人臣。

高演再問:“長廣王如何?”

他知道朝中這些老臣和宗親恐怕都已經和九弟通過消息了,可他還是想試試。

斛律金道:“長廣王文韜武略,可堪大任。”

高演又問,“太師可願輔政?”

斛律金叩首:“臣甘為陛下分憂。”

甘為陛下分憂?

高演苦笑,斛律一族世代忠臣無可厚非,可他們忠的是高家,是皇帝,而不是年幼的太子。

高演又看向段韶,段韶亦叩首,“臣甘為陛下分憂。”

高演又看向孝瓘,孝瓘沉默不語。

罷了,高演有些累了,他嘆了口氣,如今還試探他們有何用,“都下去吧,蘭陵王留下。”

斛律金和段韶聞言,叩首退下。

王晞喚來宮人又餵了高演一碗湯藥,高演這才又有了點精神頭,示意孝瓘近前說話。

“你剛才一直不說話,是在怪罪朕殺了殷兒?”

孝瓘低首,“臣不敢。”

高演道:“朕如今也算遭了報應了。朕當初答應二哥不會謀權篡位,可是朕做了,朕答應母后和你,保殷兒一世平安,卻還是害死了他。”

孝瓘聞言,心中五味雜陳,高殷被毒殺,幕後操縱流言之人、將高殷招入晉陽之人、以及阻止高殷入晉陽之人,他們都難辭其咎。

一個十七歲無權無勢的廢帝,眾人卻容不下他。

高演長嘆,“如今朕又要食言了,不能一統天下了。”

“陛下。。。”孝瓘聞聽此言心中悲痛,當年陛下登基,勵精圖治,誓要讓齊國崛起,蕩平周、梁。而他也誓死追隨在陛下身邊,一統天下。如今,方才一年有餘,卻已物是人非。

高演撐着手又坐起來一些,“朕只是擔心太子,擔心他會步殷兒的後塵。”

孝瓘叩首:“臣定拚死護太子周全。”

高演盯着孝瓘看了半晌,之後又靠回了被褥之上,他相信這個侄子,宗室之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這個侄子,所以將心裏話也問了出來,“太子和長廣王,朕該傳位給誰?”

孝瓘聞言沉默,陛下有此一問,他並不覺得意外。想來朝中眾臣和宗室都在暗中支持長廣王,陛下已經察覺到了。傳位給太子,長廣王必會謀反。

高演見孝瓘不語,又道:“長廣王,對不對?”

孝瓘道:“臣遵聖意。”

“跟朕說實話。”

孝瓘抬頭,看着高演眼中那抹不甘,終於狠下心說道:“齊國經不起政變。”

長廣王若謀反,無論最後誰稱帝,對高家來說都是元氣大傷,甚至會動搖齊國根基。彼時外憂內患,齊國還如何與列國抗衡。

“罷了,罷了。”高演忽然泄了氣,眼前浮現出乾明政變那天被鮮血染紅的尚書省。他早就已經明白了,無論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齊國,他只能將帝位傳給九弟,只是還在掙扎。

“朕將太子託付給你,如果將來九弟還是容不下他,你定要想辦法護他平安,可能做到?”

孝瓘叩首,“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陛下於他,不僅是君臣,更是關心他教導他的長輩。

君子一諾,重若千金,高演終於放下了心,“好,好。”

待孝瓘退下之後,高演又命人擺駕太后寢宮。

王晞擔心高演身體吃不消,“陛下,您今日過於勞累,還是先休息,改日再去也不遲。”

高演搖了搖頭,母后不喜九弟,傳位一事,他必須要儘早跟母后說清楚。

婁昭君見高演來了,忙讓人將他抬到榻上。

“怎麼來母后這了,你病剛見起色,當好好修養才是。”

高演道:“勞母后掛心了,兒臣來有事與母后商量,兒臣想把皇位傳給九弟。”

婁昭君原本接過宮人手中的湯碗,想要喂高演喝湯,聞聽此言,手中湯碗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她顫抖着斥責高演,“胡說八道什麼?”

高演眼圈紅了,他知道和母后說這些太過殘忍,但他不得不說,“兒臣,要把皇位傳給九弟,還請母后應允。”

婁昭君大怒,“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來人,把陛下抬回去好生歇息。”

“母后!”高演聲音哽咽,“母后請容兒臣說完。”

婁昭君看着面容憔悴的兒子,心如刀絞。老醫官也曾說過,要早做打算,可她不信,演兒還年紀輕輕定能挺過去。可沒想到,今日,這孩子竟然如此說,這讓她如何不心痛。

高演輕輕握住婁昭君顫抖的手,“母后,是兒臣不孝。”

婁昭君終於忍不住,抱住高演的頭大哭。

高演淚如雨下,他輕輕拍着婁昭君的手,安撫她,待婁昭君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繼續說:“太子還小,兒臣怕他壓不住朝臣。”

婁昭君擦了擦眼淚,“有母后在,你放心。”

“可如果是九弟呢?”

婁昭君道:“他不敢。”

高演道:“母后,兒臣不想看到宗室自相殘殺,江山毀於一旦,也不想讓太子步殷兒的後塵啊。”

婁昭君沉默,演兒說的不無道理,她雖嘴上說老九不敢,但心裏卻清楚,以老九的性格,恐怕不會再甘心為人臣子。可老九心術不正,不及演兒有大志向,江山交給他,她始終是不放心啊。

高演知道太后所憂,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只能寄希望於太后了,“有母后在,九弟定不敢任性妄為。”

婁昭君悲從中來,雙唇顫抖,半晌才說到:“你這是在挖母后的心啊。”

她明事理,為了高家,為了大齊,為了百年,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高演心生愧疚,可他不得不這麼做。終於都交代好了,肩上的擔子卸下了,他感覺許久都沒有這麼輕鬆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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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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