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高殷瘋癲難為君 高演稱帝成定局

49 高殷瘋癲難為君 高演稱帝成定局

昭陽殿寢殿外早已被重兵團團守住,高演身邊的侍從抻着脖子望了好久,好不容易將孝瓘盼來了。

“蘭陵王請隨我來。”

侍從領着孝瓘穿過長廊,一路來到寢殿外。寢殿外等候的都是各宮的內侍宮人,看來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皇后都在了。

孝瓘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侍從輕輕將殿門推開,示意孝瓘進去。

孝瓘邁入大殿,殿內的情形頓時讓他大吃一驚。

只見太皇太后婁昭君面色凝重的坐在殿內,一旁站着神色哀戚的皇太后李祖娥和年僅十二歲的皇后李難勝。常山王高演以及長廣王高湛站在另一側,還有四五個醫官圍在陛下床榻前。

看來自己剛走不久,太皇太后他們就都到了昭陽殿。

“臣高孝瓘參見陛下,參見太皇太后,參見皇太后,參見皇后。”

婁昭君有些疲憊的說道:“起來吧。”

孝瓘起身,站到了高演一側。

孝瓘壓低聲音對孝瓘說:“陛下今日大喊大叫,一會我去上朝,你在這看着點。”

“是。”

之前都不說話,怎麼會忽然間大喊大叫?孝瓘有些擔心,但陛下被醫官團團圍住,他也看不見什麼。

忽然,一聲刺耳的慘叫劃破一室寂靜。

只見高殷忽然從床榻上沖了起來,推開醫官就要往外跑。

口中大喊:“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屋內頓時亂做一團,幾個內侍慌忙撲上去,想要按住高殷。但不知道高殷哪來的力氣,竟然都被他掙脫了。

“殷兒,殷兒。”李祖娥聲淚俱下,想要上山抱住自己的兒子。

“危險!”

孝瓘只覺得身邊忽然有人沖了過去,扶住了被高殷險些推到的李祖娥。

定睛一看,原來是長廣王高湛。

“哼!”婁昭君朝着高湛冷哼一聲,又喊到,“還不快按住陛下!”

孝瓘趕緊和幾個內侍一起沖了上去,將到處亂跑的高殷抓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殷目眥欲裂的嘶吼着,青筋暴跳。

孝瓘摟抱着瘦骨嶙峋的高殷,衝著醫官說道,“想辦法讓陛下鎮定下來。”

醫官額頭上的汗已經流到了嘴角,也顧不得擦了,“按住陛下,我馬上施針!”

幾人分別按住高殷的四肢和脖子,穩穩的將他固定住。醫官手起針落,乾淨利落的在幾個穴位上施了針。

高殷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獃獃的坐在榻上。

高演問:“情況如何?可有辦法根治?”

醫官抹了抹臉上的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施針也只是暫時壓制。”

“殷兒。”李祖娥抽泣,本想著兒子做了皇帝,她便不必再受婁昭君的氣,可沒想到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皇后李難勝見姑母哭,她也跟着哭。

婁昭君被哭的心煩氣躁,“別哭了!都回去!哭哭啼啼的有什麼用!”

李祖娥和李難勝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聲,被宮人摻着出了殿。

高演道:“母后,您也回宮歇着吧。”

婁昭君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呆坐在榻上的高殷嘆了口氣。

又對高演和高湛說到:“演兒,湛兒,隨我過來。”

高演安排了孝瓘繼續看守在這裏之後,便隨着婁昭君出來了。

內侍扶着婁昭君走在前面,婁昭君嘆了口氣,“殷兒如今這般模樣,天子之位反而是禁錮,不如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病,安度餘生。”

高演跟在後頭,聞聽此言,他有些猶豫不決。母后這話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也明確說過讓他來做皇帝,但是都被他拒絕了。可是這一次,他有些動搖了。

這麼長時間,陛下的病不但沒好,反而更加瘋瘋癲癲。若繼續關在這裏,恐怕會加重病情,若能尋個好地方養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自己當了皇帝,那便是大逆不道。

一旁的高湛見六哥為難的樣子,輕笑一聲,“六哥若不願做皇帝,我來做。”

“放肆!”話音剛落,婁昭君便轉過頭來,狠狠地呵斥了一聲。

高湛也不生氣,聳聳肩,“母后,都是您親生的,如此厚此薄彼不太好吧。”

婁昭君大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你這麼跟母后說話的嗎?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離那婦人遠點!若不是她挑撥,楊郎他們也不會慘死,殷兒也不會有今日!以後專心跟着你六哥做事,莫要再想些不着調的!”

高湛挑了挑眉,得了,閉嘴吧,再說下去恐怕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高演忙岔開話題:“母后容我再想些時日。”

婁昭君瞪了一眼高湛,深吸一口氣,方才平復怒火,“也罷。為了高家的江山,母后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若想好了,母后給你下詔。讓殷兒衣食無憂,平平安安一生,也算是對你二哥有一個交代。”

說罷,婁昭君領着一眾侍從回了宣訓宮。

高演和高湛則去上朝。

路上,高演忽然問高湛:“九弟剛才說的可是真話?”

“哪一句?”

“做皇帝那句。”

高湛側過頭,看了看目視前方,但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高演,勾起嘴角說到:“玩笑話。”

高演沉默片刻,忽然說到:“如果六哥做了皇帝,將來九弟便是皇太弟。”

皇太弟?高湛驚訝的看着高演。

可是高演再未說什麼,繼續朝着大殿走去,彷彿剛剛那句話也只是一句玩笑話。

高湛有些諷刺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昏暗的寢殿內,充斥着濃濃的藥味,熏得人頭昏眼花。

孝瓘站在一旁,看着內侍喂高殷服藥。高殷被施了針,四肢都動彈不得,閉着嘴不肯吃藥,偶爾喂進去一些還都吐了出來。內侍手忙腳亂,也沒喂進去多少。

孝瓘走過去,伸手接葯碗,“我來吧。”

內侍如遇到了救星一般,鬆了口氣,趕緊將葯碗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孝瓘。

孝瓘單身跪地,仔細吹了吹有些熱的湯藥,舀了一勺遞到高殷嘴邊。“陛下,該吃藥了。”

高殷目光獃滯,彷彿沒聽到。

“吃了葯,才能趕快好起來。”

高殷依舊毫無反應。

醫官嘆了口氣,搖搖頭:“陛下早已神志不清,聽不到王爺說話。”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陛下受了驚嚇,又憂思過重,因此才得了這種病。如果能出去走走,舒緩心中鬱結,再加以藥物治療,會有所緩解。可如今整日悶在殿裏,又不吃藥,恐怕只會越來越嚴重。”

天下人只知道皇帝身體不適在修養,但具體得了什麼病,卻很少有人知道。如果讓他出現在人前,一個瘋瘋癲癲的皇帝,恐怕就要出亂子了。

手中的葯漸漸的有些涼了,施針也只能控制住一會,若再不喝下去恐怕又要發作了。

孝瓘看着痴傻的高殷,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跪下朝着高殷磕了一個頭:“陛下,請恕臣無禮之罪。”

說罷,迅速站起身,一手捏着高殷的臉,一手拿着碗將湯藥灌了進去。高殷嗚嗚反抗,想要擺脫孝瓘的控制,葯灑了他一身,但總算是喝進去大半。

內侍和醫官臉都嚇白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和有禮的王爺竟然如此膽大。可是下一刻,又都心照不宣的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高殷有些驚恐的看着孝瓘,若不是不能動彈,恐怕早就逃跑了。

孝瓘嘆了口氣,拿起布巾,將高殷嘴角和衣服上的的湯藥輕輕擦去。

“給陛下換件衣服,服侍他休息。”

內侍趕緊找來了乾淨的衣服給高殷換上,又服侍他休息。

片刻,藥效起了作用,高殷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高演下了朝,便急匆匆的回到了高殷的寢殿。見高殷已經睡下,略微放下了心。叫上孝瓘陪他出去走走。

遠處的天空陰沉沉的,風吹動長廊上的帷幔,前後搖晃,發出烈烈響聲,看樣子會是一場大雨。

高演看着天邊,迎着風,想到了今早母后說的話,又想到了今日早朝高歸彥等人上疏,要求陛下讓位與他,心裏有些亂糟糟的。

孝瓘問:“六叔,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高演回過頭來,看着孝瓘,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問如果他當了皇帝,會怎樣?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昨日周國傳來消息,皇帝宇文毓被宇文護毒殺,病危之際,口傳遺詔,傳位於四弟宇文邕。這些年,宇文家雖然一直在爭權,但國力卻提升了許多。”

孝瓘看的出來,六叔要說的並不是這個,但六叔不說,他也不便問。

於是順着高演的話說到:“六叔所言甚是,宇文護當政期間,周國國力迅速提升。如今宇文邕也並非無能之輩,無論哪一個執政,都將是齊國一大隱患。”

宇文毓雖然沒有斗過宇文護,但到死也沒有把帝位留給他,而是留給了自己的弟弟宇文邕。宇文邕相比宇文毓有過之而無不及,有膽識,有謀略,宇文護與他爭權,鹿死誰手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周國大權統一,無論是落在宇文護手中,還是宇文邕手中,對齊國都是不利的。

而且齊國近些年,天災人禍,國力早已不復當初。

高演嘆了口氣,“如今朝中眾臣卻拉幫結派,心如散沙。內憂外患,長此以往,齊國危矣。”

朝中派系明顯,大多數人支持高演,一小部分人支持皇室,另外還有一些人雖然表面支持高演,但卻和高湛走的比較近。各懷鬼胎,人心不齊,又如何能重振齊國。

孝瓘垂下眼瞼,他知道六叔話內之意,也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果然,高演還是沒忍住,回過頭來看着孝瓘,“殷兒這病再待在宮裏恐怕會越發嚴重,我打算讓他去晉陽,做個閑散王爺。”

高演一瞬不瞬的盯着孝瓘看,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他想看看這個侄兒的態度,也想知道,在別人眼裏,這麼做到底對還是錯。

果然!六叔說了出來。

其實孝瓘早就猜到了,即使陛下沒有生病,六叔做皇帝也是早晚的事。

六叔能挽救齊國,而且,這帝位對於高殷來說,何嘗不是一個牢籠,如果能讓出來,能平安順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孝瓘掀起衣擺,恭恭敬敬的跪下叩首:“侄兒還是那句話,求六叔保陛下一生平安,衣食無憂。”

高演看着跪在面前的孝瓘,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他扶了起來,“放心,我不會傷害殷兒。我希望齊國能在你我叔侄手中崛起,踏平周、梁,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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