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解心結茅塞頓開 登長城志存高遠

34 解心結茅塞頓開 登長城志存高遠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孝瓘用手遮了片刻,方才漸漸適應。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可他知道,劉起說的卻沒錯。

劉起好大喜功,欺上瞞下,罪有應得。但連年征夫役,民不聊生,才是根本。

尉相願和相和等在外面。旁邊還站著錄完口供的雁門山老者和他的兒子,還有城外王家村的王伯。

看着自家公子最近都折騰瘦了,相和有些心疼。

“公子,廚房燉了補品,公子用些,好生休息幾日。”

“哪有那麼嬌氣。”孝瓘壓下心中的情緒,面朝陽光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胳膊,還沒活動完,就見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

張仲尊在前,雁門山老者和他的兒子,還有城外王家村的王伯跪在後面。

“長史,這是做什麼?快都起來。”孝瓘嚇了一跳,慌忙去扶張仲尊。

張仲尊卻不起,執意叩首:“多謝公子救肆州百姓於水火。”

眾人也叩首:“多謝公子。”

“各位快請起。”孝瓘將張仲尊扶了起來,又去扶後面的人。

王伯沒想到那日那個戴着面具的公子居然就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爺,一時之間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只連聲道謝。

這時,從王伯身後露出來一個小腦袋,正是王伯的孫子,先前辦案,孩子便跟在尉相願身邊。

“哥哥,你能把父親找回來嗎?”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孝瓘。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寂靜。

王伯和孩子滿懷希望的看着孝瓘,而其餘人等都沉默不語。

這麼多年,夫役一個都沒回來,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何能找的回來。

孝瓘頓了頓,蹲下來,溫柔的摸了摸孩子的頭,看着孩子的眼睛認真的說到:“能,哥哥幫你把父親找回來。你要跟爺爺乖乖在家等着,好不好?”

“大人。”王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看的出來,大人的話是在安慰他們,可即使是安慰的話,但因為是大人說的,他就會選擇相信,他會一直等,一直等。

“王伯快請起。”孝瓘將老人扶起,又吩咐相和去給拿着吃食,安排將他們都送了回去。張仲尊也一併告辭。

看着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孝瓘嘆息一聲。

尉相願搖着扇子,“小公子何故嘆息?”

孝瓘道:“本是分內之事,如何當得千恩萬謝。”

尉相願到:“小公子辦了劉起雖說是分內之事,可這分內之事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可我卻帶不回他的父親。”

“但你帶給了他們希望。”

孝瓘有些驚訝的看着尉相願,他沒想到先生會如此說。

尉相願懂孝瓘,於是老神在在的搖着扇子,“入了仕,在百姓眼中,便代表的是朝廷。小公子如今便是肆州百姓看到的希望,也是對朝廷的希望。”

對朝廷的希望?

是了,孝瓘豁然開朗!如果百姓對朝廷失望,那麼他願意去做那個重新為他們帶來希望的人。

心中的鬱結瞬間煙消雲散,晴空萬里。

孝瓘拱手施禮,“多謝先生教導。”

“教導談不上,頂多算開導。小公子心思重,思慮多,倒不像我,頭腦簡單。”

孝瓘眉眼彎彎,“先生說笑了。”

轉眼間,便到了晌午。用過午膳,孝瓘便去見斛律金,他需要將審訊劉起之事彙報給斛律金,可斛律金卻去了雁門山巡防,於是孝瓘又騎馬趕去雁門山。

哨兵領着孝瓘進了哨所,只見斛律金正站在邊防圖前佈防。薛毅站在他旁邊。

原來那日,薛毅和孝瓘一起在山上尋找線索時,發現先瓘不見了,立即派人去尋找,但是卻沒找到,當他要回軍營繼續增派人手時,劉超的人忽然找到他說,在雁門山腳下發現了縣公和突厥人的蹤跡,薛毅擔心孝瓘安慰,於是立即帶人前去。可到了那卻發現什麼人也沒有,薛毅便知上當了,趕緊往回返,正巧遇到了斛律金身邊的侍衛前來傳話,讓他全力追捕劉起。

事後,薛毅便來到雁門山。

見孝瓘進來,斛律金便停下了。

孝瓘拱手施禮,“見過太師。”

斛律金擺擺手,示意孝瓘不必多禮,“你來了,正好我也乏了,陪我出去走走。”

孝瓘跟着斛律金出了哨所,登上長城。放眼望去,山巒起伏,綿延不絕。山脊長城,猶如一條巨龍蜿蜒曲折,飛向天邊。觀之,讓人心曠神怡。

斛律金領着孝瓘在城牆上緩步而行,“‘雁門山,雁出其間。’那個山峪便是每年雁過之處。”

孝瓘順着斛律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群山峻岭之中,的確有一處山峪。山峪里古道蜿蜒,古道盡頭山頂處,有一關隘,有重兵把守。

“那便是西陘關。”斛律金指着那處關隘,“當年漢孝武皇帝為了北伐匈奴,將這條山峪鑿寬,便於行軍。如今這裏成了過雁門山的必經之路。早些年,突厥和宇文周一直想要將雁門山居為幾有,如此便可長驅直入,攻佔晉陽,直取鄴城。後來,太祖皇帝將西陘關修繕,又築長城和哨所,戰事才稍稍平息。”

斛律金駐足雙眼望着遠處的山峰許久,似乎在憑弔先人。

孝瓘不好插話,於是便安安靜靜的跟在一旁傾聽。

片刻,斛律金才又繼續往前走,這一次他問孝瓘:“劉起之事?如何了?”

孝瓘跟在斛律金半步之後,“劉起對所犯之事供認不諱,目前暫押在大牢,等候陛下定奪。”

斛律金點了點頭,又問:“肆州刺史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責怪之意,甚至還眼含笑意的看着孝瓘又重複了一遍,“肆州刺史監管不力,當如何?”

孝瓘沉默。

肆州刺史斛律光作為劉起直屬上級,竟沒有發現劉起所犯罪行,確實存在過失。可斛律光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若被彈劾,恐寒了功臣的心。

這也是他必須要來見斛律金的原因之一。

斛律金轉過頭去,眺望遠處的山峰:“回京這些年,我一直惦記着肆州。光兒勇猛,是一個難得的將軍,但他卻少了些憐憫,註定不會是一個稱職的刺史。百姓對他多是懼怕,卻從未把他當做父母官。此事,便當做是給他一個教訓,你如實上報即可。將軍守的是國,更是國里的百姓。”

“是!”孝瓘心中對老太師的敬佩更深了一層。

斛律金拍了拍孝瓘的肩膀:“記住,有國才有家,只有把敵人擋在門外,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明日我便要回京了,肆州就交給你,薛毅聽你調遣。”

薛毅是斛律光手下的得力幹將,斛律光不在軍中,軍中之事便由薛毅主管。如今斛律金說薛毅聽他調遣,就等於說肆州的軍隊都聽他調遣。

“是!”孝瓘心中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斛律金將孝瓘的神情皆看在眼裏,這孩子話不多,但卻都聽了進去,他很欣賞他。

斛律金忽然想到他父親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你將他放在文官之位,他能建言獻策,你將他放在武官之列,他又能踏平四方。這種人,不可多得!

眼前這個後輩顯然就是這種人,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必陛下也是如此認為的,才會讓他來肆州。

想到了陛下,斛律金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望着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峰,眼底思緒萬千,他知道陛下是在為太子鋪路。可為什麼偏偏選在了肆州,選在了光兒的地界。

次日,斛律金返回京城。

孝瓘上疏,將肆州之事上報朝廷。又直言因土木不息,肆州百姓夫役賦稅繁重,致使田地荒蕪,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叩請陛下減輕夫役賦稅,以安國本,以定民心。

然而,奏疏剛剛送出去,京城八百里加急便到了。

京城的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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