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落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位普通的母親
和在宗門酒樓里，在宗門那些清心境巔峰的老人家裏不同，虞承玉這次放開了心情，一杯接一杯喝個不停。
玉珂和桐無雙沒勸，虞承玉在宗門的時間不多，接下來就是枯燥而漫長的閉關，就讓他放縱一回吧。喝酒，也要分場合，眼前這些人，都是虞承玉關係最好的朋友，親人，也是虞承玉剛來南塗山就結交的人，和其他只能算是普通朋友的修士不同。
自從羅晴也學會往虞承玉這個熱鬧的小院裏來蹭吃蹭喝順帶着玩樂之後，每次玉珂和其他人做飯，都要準備以前三倍的分量。
別看羅晴身材苗條嬌小，可她的飯量，只能用嚇人來形容。除了一大半東西都落入了羅晴肚裏，羅晴的吃相也難看又豪邁。
開玩笑，這裏沒人敢和她搶東西吃。哪怕她在虞承玉這裏表現得絲毫沒有靈心境修士的架子，可她筷子往哪兒指，其他人就立馬給讓出一條道。
輕鬆祥和的氣氛，帶着淡淡的酒香和划拳聲，直到夜幕降臨。
“承玉，我跟你說，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們那看看，咱們倆教學生，弄個足球隊...”遠來客含糊不清說著很少有人能聽懂的話。
虞承玉舌頭也已經發直，同樣模糊地說道“好好，聽你的，就是老孟這個暴脾氣..”
其他人根本沒有在意這三個人說些什麼，反正他們也聽不懂，也沒人去打擾他們。三個男人說著他們的“宏圖大業”，其他人嗑着瓜子說著她們在乎的事情。
等到其他人散去，院子裏只剩下了羅晴和桐無雙，還有虞承玉夫婦倆。
“不能喝就少喝點，你非要喝，這下好了吧？難受不。”羅晴捏着虞承玉的臉蛋問道，她是一臉笑容，虞承玉的狼狽模樣讓她很開心，反正這會兒任她怎麼折騰，虞承玉都沒工夫理會。
虞承玉嘟囔了兩聲，也沒人聽得懂他嘟囔的什麼。
桐無雙眼見虞承玉這個模樣，扯了扯玉珂的衣袖說道“玉珂，咱們把他弄卧室去吧，看他樣子，是要把你的荷花池都給拆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過一個月就是花開的日子，再不管他，我估計他都給你的花兒都吃完嘍。”
玉珂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管他呢，讓他可勁造吧，難得見他有這麼縱情的時候，就讓他在這裏泡荷花澡吧。啥時候玩累了，再給他弄回去就行。”
桐無雙聞言一愣，要知道玉珂對她這些花花草草的愛惜程度，在南塗山都是出了名的。誰要和她這些花草過不去，那跟把她命給拿走沒什麼區別。院子裏這個荷花池，可是玉珂最喜歡的東西，現在虞承玉喝得七葷八素，非要跑進去浮水，玉珂拉都沒拉。
用不了多大會兒，這一池子荷花，都要變成荷花泥了。
桐無雙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玉珂和虞承玉常年在外闖蕩，早些時候，虞承玉和甄妍也很少着家。在外面必然是有諸多兇險，像是現在這種逍遙時候，絕對不多。再加上伏陽宗那邊消停下來，壓在虞承玉和南塗山身上的一塊石頭消失不見，虞承玉的心情，自然不用多說。
造就造吧，以後還有多少機會呢？
虞承玉所要面對的，可不止一個伏陽宗。更不要說自從虞承玉進入修行界開始，就要直面諸多的兇險，他又有多少悠閑時候呢。醉醉也沒什麼不好的，就任由他去吧。
“喲，這是玩什麼花樣呢？”
看虞承玉在荷花池裏都快鑽到下面淤泥里，桐娥剛一來就不解發問，心想她這個兒子就算想吃蓮藕，可這會兒下面也挖不出來啊。想浮水？院子後面就是玉珂平日裏洗澡的水塘，所以桐娥不明白她的乖兒子這是在幹嘛。
把腳放在荷花池裏的羅晴說道“他喝醉了，也不知道犯哪門子渾呢，泡裏面不出來了，我們也沒轍，只好看着他糟蹋小珂的荷花嘍。”
“喝醉了？”桐娥轉眼看向玉珂和桐無雙，這倆人都是一臉無奈。
虞承玉的酒量不行，南塗山誰都知道，桐娥也很清楚。今天這頓飯，來的是什麼人桐娥更清楚，之前虞承玉在酒場上要麼帶着幫手，要麼就滑得很，一點都不多喝，現在，他自己想喝，誰都勸不住。
虞承玉還在水裏吐泡泡，就算他感知到了桐娥的到來，和羅晴三一直沒停下的嘀咕嬉笑，虞承玉還是在自家媳婦心愛的荷花塘里玩得很高興。
桐娥微笑說道“不早了，你們收拾一下休息吧，我看着他。”
玉珂點點頭，直接回到了屋裏。羅晴拉着桐無雙想要返回她們在承影宗後山的小院，桐無雙卻猶豫了一下，沒有跟着羅晴過去。羅晴沒想太多，看了桐無雙和桐娥一眼之後，自顧自返回了承影宗後山的住處。
桐娥察覺到了桐無雙的異樣，自己這個乾女兒一向簡單，沒什麼太多太複雜的情緒，今天她眼裏的躊躇，恐怕也和虞承玉有關。
“怎麼了，有心事？”桐娥問道。
桐無雙點頭說道“承玉把承影劍給我，本來我是沒有什麼想法的，以他那一身實力，這把利器對他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吧。可是今天他和小遠說，要利用苦松林里得來的材料煉製新的攻擊法器，我挺過意不去的...大概是他覺得娘你因為和他相認之後，肯定會心往他那裏偏，想來補償我的。”
果然是個直性子，桐娥暗自感嘆一聲。
桐娥問道“你覺得，他有沒有把你當成真正的家人？”
桐無雙點頭說道“肯定的，承玉重感情。無論是從對我，還是對小遠和方姐還有果果他們都能看得出來。”
桐娥點頭說道“既然你知道他認你這個姐，那你就把他當親弟弟來看就行，在他回來之後我們倆和之前有任何變化，也安心把這東西收起來。他是個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桐無雙不解問道“什麼人，娘，你給我說清楚點啊。”
以桐無雙的性格，真不喜歡也不擅長琢磨這些東西。
桐娥無奈繼續說道“他是個喜歡對別人好的人，哪怕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讓你覺得不舒服。你看木師兄，玉珂，還有仙蹤難覓的小妍，還有回去成州城的幾家，對他的評價你都看在眼裏。換作別人，對於承影劍的事情，或許不會想這麼多，你也就沒有現在的煩惱。可是承玉是個心思很細的人，他怕你會因為我對你的態度發生變化而難受，他是把你當成了親姐姐才會這樣想。所以這把劍你拿着吧，別在糾結這件事兒了，只要拿他當成親弟弟來看就行。”
桐無雙老老實實點頭，看着荷花池裏鑽進來鑽出去的虞承玉若有所思。
桐娥繼續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冷冰冰的丫頭，面對他的時候，還會變個樣，還真是神奇啊。”
“娘，在虞承玉和玉珂這個小院裏生活久了，總會改變很多的。自打被你收養之後，我所面對的，除了閉關房裏的冰冷牆壁之外，只有那些冷漠的同門。像這個小院裏的純粹的溫情氣氛，我從沒有見到過。其實小方他們喜歡來這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大概，這裏是修行界裏一個另類的地方吧。”桐無雙說道。
桐娥略感意外，扭頭看了桐無雙一眼，沉默片刻之後微笑點頭。
“娘，我走啦，今晚你回去住嗎？”桐無雙問道。
桐娥回道“看情況吧，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
桐無雙得了吩咐離去，看她臨走時的一臉輕鬆，大概是把這個算不得心結的心結給徹底看開。
虞承玉也從被他霍霍成點綴着香菜的雞湯一樣的荷花池裏爬了出來，看到一直站在院中的桐娥，虞承玉迷離的眼神一下子清醒很多。
桐娥拿出毛巾，將虞承玉腦袋擦乾，輕聲說道“洗洗澡吧，我去給你燒水。”
“娘，我自己來吧。”虞承玉顯得有點彆扭，桐娥是他娘沒錯，可桐娥也是南塗山現在說一不二的老祖，一名靈心境女修。在從之前母子倆的無數對話中虞承玉聽得很清楚，自己這位娘親，以前也是個性格說不說有多溫婉的狠人。
現在讓桐娥給他燒洗澡水，虞承玉只覺得渾身彆扭。
桐娥把毛巾塞到虞承玉懷裏，微笑說道“這事兒沒得商量。”
虞承玉尷尬一笑，沒再說什麼，一溜煙跑回去屋裏，急忙把衣服給換了。玉珂居然沒在他們卧室，而是去往了另外一間卧室，虞承玉神識一掃，玉珂已經安然入睡，懷裏摟着個枕頭睡得正香。
這位還是一如既往的心大啊，虞承玉感嘆一聲，將澡盆給拉了出來，放進去半桶清水。桐娥馬上就趕了過來，他們修士燒水，很簡單，可惜她不是甄妍，要不然只是把手往水裏一放，就直接了事。
虞承玉略微害羞，桐娥見狀背過臉去，指了指澡盆。
撲通一聲，虞承玉直接跳入其中，桐娥將熱水倒入其中之後，然後就轉身離去。
坐在澡盆里的虞承玉又清醒許多，看東西也不再是眼冒金星滿是重影，心裏感嘆一聲，這個待遇，好像還挺好的。果然世上只有媽媽，遠來客教他家那倆孩子的時候唱的兒歌虞承玉也偷學了一手，好以後教自己的孩子，現在他提前體驗了一下這是什麼感覺。
在懷遠城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受。
粟揚風扮演了一個父親的角色，雖然在虞承玉看來算不上太稱職，可現在的桐娥，卻是實實在在讓虞承玉體會到了母親的關照是怎麼回事兒。
虞承玉在蒸騰的水氣之中，一時間再次恍惚。
不是喝醉到不省人事的恍惚，而是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