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往日難尋
兩日後。
五明宗。
“關隱長老回來了！”
“關隱長老！！”
山門外，幾個弟子遠遠的瞧見百燁的身影，便興高采烈揮手打招呼。
百燁見到他們，平淡到略顯冰冷的目光，緩緩生出幾分柔和。
“長老路上順利嗎？”
“挺順利的。”
百燁笑了笑，而後問道：“楓先生醒了嗎？”
“還沒有....不過聽藥師說的，情況比前兩天好多了。”弟子應道：“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那就好。”
百燁點點頭，快步往山門中走去。
來到葯堂，百燁開口喊了一聲，沒過兩息便見何不笑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手中卻穩穩噹噹的提着喇
“葯剛做好，大哥你來的正是時候！”
打開食盒，百燁拿起裏面的葯盅嗅了嗅，而後滿意的點點頭。
“做的不錯。”
百燁接過食盒，接着又從芥子袋中掏出了一個小箱子。
“本來想給你弄點葯補補身體的，但看你身體不錯，就別整天吃藥了。”
百燁說道：“這是給你禮物，也算是給你前段時間勞神費心的謝禮，希望你能喜歡。”
“禮物？！”
何不笑聞言雙眼發亮，打開箱子一看，竟是他一直想要找到的幾種稀奇靈植。
他畢竟是個極具天分的生靈師，所以除了漂亮姑娘外，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少見稀奇的靈植靈獸。
這幾樣靈植原本只是他隨口提過，純屬他自己的興趣的玩意，卻沒想到他這大哥竟然記在心上，還給他找到了。
然而欣喜片刻后，他忽然心中一沉。
“怎麼了？”
原本着急帶着葯去看黎瀾的百燁，見何不笑的表情忽然冷了下來，他便停下來詢問：“不喜歡？還是我找錯了？”
“不...不是....”
何不笑撓了撓頭，喜歡他自然是喜歡的，但所謂物以稀為貴，這幾種靈植不僅品質好，品級也不低，肯定要花不少靈石——
雖說到底要花多少靈石他心裏也沒底，不過從他來到五明宗的第一天，這裏的貧窮氣息便深入他心。
再加上最近五明宗重建也有不少花銷，面對如此重禮，他一時間竟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讓何公子產生這樣的顧慮，看來五明宗還真的窮的嚇人啊。”
得知何不笑的顧慮，百燁無奈之餘又有些感動，沒想到在盛音東州隨手甩出一枚靈晶用來喝花酒的何公子，到了這裏竟會擔心起開銷問題。
“放心吧，這點靈石我還是拿的出手的。”
拍了拍何不笑的腦袋，百燁笑道：“我可是葯術師，這些靈植不過幾顆丹藥的事兒，你不用在意。”
這兩天來百燁總是冷着一張臉，如今見百燁露出笑容，何不笑不由得一愣，而後樂呵呵的用力點頭：“嗯！謝謝大哥！”
離開藥堂，百燁帶着葯急匆匆的往中央大殿趕去。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若不是大殿與葯堂的距離不遠，他沒用多久便趕到，只怕是走着走着便要飛起來。
迅速回應周圍往來弟子的問候，百燁飛竄上樓，沖向黎瀾的房間。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推門的前一刻，房中有一人率先將房門打開。
那人身形清瘦，一席紅裙。
是百瀟。
拉開房門，二人四目相對。
百瀟對上那雙滿載詫異的黑眸，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接着又忍不住抬眼打量。
被百瀟沉默無言的盯住，百燁方才的急切和憂慮頓時冷卻，轉而換成了一股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
他下意識扶了扶臉上的面具，未來及的出聲，便聽百瀟率先開口：“你應該就是關隱長老吧。”
走出房間將房門輕輕關上，百瀟微微俯首示意，“我叫百瀟，是濟州派弟子。聽說楓先生受傷，便過來看看她的情況。”
“.....嗯。”
百燁不知該說什麼，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目前為止，百瀟還不知道他還活着，而他擔心登耀為了查他的底細監視濟州派，所以短時間內不打算坦白。
他可以想像，自己的死訊給百瀟等人造成了多大的衝擊。而此刻百瀟那比以往明顯沉穩了許多的性子，也在悄無聲息的刺痛他。
他本該保護百瀟不受侵擾，單純愉快的生活下去的。
可如今....他不僅沒有對兌現諾言，甚至還讓百瀟失望透頂了吧。
“長老？”
百燁垂眼不語，既是在躲避百瀟的打量，也是在隱藏他的心虛愧疚。
然而百瀟並未因他的沉默而退卻，反而是前進了一步，發自心底的想要追尋眼前之人的目光。
“怎麼不說話？”
緊緊注視百燁，百瀟的心情忽然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面前這個黑衣青年，她只在別人的口中聽說過，但此刻見面，她卻莫名的多了幾分主動。
是她面對一個陌生人時，不會有的主動。
“...我是來給楓先生送葯的。”
平聲開口，百燁為了藏起那些翻湧不止的心疼不舍，刻意換上了專註鋒利的眼神。
果不其然，百瀟被這眼神一盯，瞬間收回了試探的視線，同時默默挪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不好意思，打擾了。”
低聲示意，百瀟立刻給百燁讓路，轉身離開。
有些恍惚的走進房間，百燁將葯盅拿出放在桌上，然後又從芥子袋中拿出其他藥瓶和銀針等器具。
只是整理這些東西時，他雙眼卻並未聚焦，飄忽不定的像是放空了一般。
忽然，他動作一頓，像是靜止了一般。
下一刻，只見他放下東西，匆匆追了出去。
回到五明宗這兩天，他一直在忙與之前計劃的後續收尾，雖然知道百瀟待在五明宗，但他並未與之見面。
不得不說，事務繁忙的確是個不錯的理由，能讓人深埋其中逃避一段時間。
然而他終究不是甘於逃避的性子，他曾想過該如果面對百瀟，該與她說些什麼。
但最後沒有合適的結果。
因為百瀟想見的是百燁，不是關隱。
但既然想不出結果，那倒不如別浪費時間。
只要能給百瀟一些依靠和安全感，百燁還是關隱都無所謂。
“瀟....百瀟姑娘！”
下方少女聞聲回頭，百燁快步走下樓梯，去到她面前。
“....楓先生很快就會恢復，你不用擔心。”
腦子半轉不轉，百燁便直接放任它想到哪兒便說到哪兒：“五明宗的狀態也很好，不會影響與濟州派的合作。”
百瀟眨了眨眼，她不太理解這位長老為何看上去有些局促，但還是認真回應：“楓先生很厲害，我相信她能早日恢復。”
“濟州派....你也不用擔心濟州派，五明宗與陸家寨的少主合作，濟州派也能受惠。之前斷空山不肯合作相助的事，接下來都能解決了。”
聞言，百瀟微微點頭，神情略遊戲苦澀，卻也充滿感激。
“當初濟州派落難之時，楓先生以我師兄朋友的身份出現，幫扶濟州派至今。”
“如今我師兄遭遇不幸，你們二位卻還願意關照濟州派，不離不棄，我由衷的敬佩感激。”
百燁心中一酸，這話中流露出的無奈和卑微，令他絲毫招架不得。
那個無憂無慮的開朗姑娘，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是他這個做師兄的無用。
“楓先生讓我幫忙抄錄功法典籍，我已經抄好送去藏經閣了。”
不等百燁開口，百瀟輕聲說道：“我離開濟州派有些時日，該回去了。很遺憾不能陪伴楓先生康復，若楓先生情況轉好，還請長老告知。”
微微俯身，百瀟淡淡一笑：“接下來就不打擾了，容我告辭。”
百燁喉嚨一緊，腦子又變成漿糊，一個字也蹦不出來，直到百瀟轉身時，他才終於擠出幾個字。
“...我派人送你。”
“不必麻煩了....”
“他們會在山門外等你，路上小心。”
自己的推辭被輕飄飄的無視，百瀟目光一閃，又不禁盯住了百燁。
這從容卻不容反駁的態度，她很熟悉。
但面前這個人....她卻說不上熟悉。
視線在百燁身上掃了兩圈，她的心緒和回憶皆被前者那看不透的冷峻氣場擋在外面。
目光微暗，百瀟默然低嘆，吹滅了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光亮。
她一直認為，楓先生將她留在五明宗，是有特殊原因的——但這肯定不是為了抄錄功法典籍。
所以她就小心翼翼的懷着那一點期待，既不敢太多，因為害怕最終會失望。
可也無法太少，因為她真的很想見那個人。
但現在看來，大概是她想多了。
“那就麻煩長老了。”
淡淡開口，她不願暴露自己的失望，便稍稍低垂着目光轉身離開。
然而與她相伴長大的百燁，又怎會看不出妹妹的失望落寞。
但遺憾的是，此刻的他無法作為師兄，給她需要的擁抱和安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