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賜大會
“比試者入場。”
判官毫無波瀾的聲音在偌大廣場上響起，在這片陰暗的天空下，顯得空曠又沉悶。
話音剛落，一道暗紅色的人影躍上擂台，台下緊接着響起為他加油的吶喊聲。
那人滿臉自信的朝台下的同門揮了揮手，轉而換上輕蔑的目光看向另一頭，一個漆黑的人影正緩緩走上擂台。
為黑衣青年加油打氣的人數明顯少了很多，但看向他的表情也充滿了希冀和鼓勵。
但相比另一邊的觀眾，他們看向黑衣青年的表情中，卻隱隱多了幾分擔憂。
兩座半人高的黑鼎分別置於擂台兩端，黑衣青年垂首站在黑鼎前，鼎中跳動的火光，映在他清秀淡漠的臉上，不斷的變換光暗。
青年伸手觸碰巨鼎，靈力自指尖噴涌而出，注入火焰。
火焰像是被靈力灌溉般，體積猛然變大竄出黑鼎，在上方形成一片火幕。
火幕轉眼散去，剩下幾個火焰繚繞的大字留在空中。
醒靈階，九重。
微眯着眼注視着空中的大字，火光在青年幽深的黑眸中跳躍閃爍，卻燃不起他的一絲情緒波動。
“呵，早聞濟州派大師兄百燁五歲修行，十歲完成覺醒境，踏入玄妙境。本以為是個驚世之才，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百燁聞聲眉尖輕挑，轉身看向那一臉不屑的紅衣年輕人，在他身後的上空，也有五個火色繚繞的大字顯現——
醒靈階，九重。
兩人的等級一亮，台下的唏噓聲陡然響起——
“百燁竟然花了十年才達到醒靈九階，這種平庸之資也有臉自稱天才？”
“畢竟十歲能突破覺醒境就離譜，還不一定是真的呢！”
“這倒也是，濟州派那種不入流的垃圾門派，怎麼可能留得住這樣的天才？肯定是為了擴充門派人數，製造的噱頭罷了！”
與此同時，擂台正前方大殿的露台上，幾個氣息渾厚的男女正坐在觀看席上，饒有興趣的看着擂台上的情況。
“那邊身穿黑衣的年輕人，就是濟州派的百燁吧？”
一個身穿紫色綢緞的女人看着擂台微微一笑，慵懶的鳳眸眼波流轉間，透着說不清的魅態。
“當初百易生將這沒人要的小子撿回去，卻沒想到後面顯露恐怖的天賦，讓某些人眼紅得很啊。”
紫衣女人說著，明眸一轉看向旁邊面色略顯晦暗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間，似乎透着些譏諷。
“一名庸才還配得上讓我眼紅？你是在笑我老眼昏花嗎？”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語調平淡，看向台上黑衣青年的目光卻陰霾密佈。
“雖然百燁沉寂十年，可單看他現在的年紀和實力，也依舊當得起天才一名。登耀掌門還是不要過早下結論的好。”
紫衣女人眸光輕動，白皙粉嫩的指尖緩緩敲擊扶手，柔聲說道。
明源大陸，修鍊等級分七境二十階，有覺醒境，玄妙境，顯魄境等。此刻擂台上的兩人，正是玄妙境中的第一階，醒靈階。
修行路漫漫，能有一番成就的修行者，大都是有百歲以上的年紀。
而台上兩人能在二十齣頭的年紀，便晉陞至玄妙境第一階的巔峰，已是少見的天才。
“天才又如何？應嘉智就不是天才了？”
登耀冷笑一聲，“一個僥倖突破覺醒境的山野小子，和十幾年穩定提升的年輕修士，即便兩人年紀相近等級相同，孰好孰壞你也應該清楚。”
“登耀掌門說的是，那小子怎麼比得上貴派的應嘉智，您可得好好寶貝着他，別出了什麼差錯。”
紫衣女人嫣然一笑，目光迴轉素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透過飄逸着清香的熱氣看向台上。
“這天才的名號就這麼誘人，值得你特地來向我挑戰？”
台上，百燁微眯着眼，看着對面一臉譏諷輕蔑之色的應嘉智，他本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多了幾分淺淡的笑意，像是在看一隻跳腳的猴子。
先前百燁在休息室中處理代掌門留給他的問題，正當他剛解決完，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時，這應嘉智就突然推門而入，叫囂着要挑戰他。
若在平常，百燁是絕不會理會他。但這應嘉智口出狂言不說，還將濟州派侮辱的連渣都不如。
當時在場的幾個濟州派弟子，差點就將應嘉智逮住準備收拾一頓，還是他出面攔下這一事端。
至此，他也沒有不應戰的理由，畢竟就算他再懶的計較，也不可能任由他人踩着自己的肩膀，在自己頭上撒野。
只是在得知道要對戰天基閣時，百燁便不抱能贏的希望。
其實他原本就不想參加這天賜大會——像濟州派這種弱的可憐的門派，不被覬覦已經是萬幸，哪還有餘力去挑戰別人？
說起來，這事還要問那個代理掌門，蒙圖海。
百易生外出雲遊，做甩手掌柜也就罷了，這接管濟州派的代掌門竟然也不讓他省心。
平常掛個代理掌門的名頭，卻總是不見人影。難得說要幫忙處理門派事務，卻在這天賜大會上，給他招來了這麼大個麻煩。
挑戰便挑戰吧，那麼多三流門派挑哪個對抗不行，偏偏挑個財力實力兩把抓的天基閣？
這蒙圖海是過得太安穩，想找點刺激嗎？
想着反正只是輸幾本掌門那老頭子寫的靈技功法，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既然是必敗的結局，百燁甚至希望能直接認輸，早早回門派處理事務。
畢竟最近濟州派資金有些緊張，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趕快回去采采靈植賣賣錢，好補貼一下門派。
他本來已經囑咐過上場同門不要勉強，不求獲勝。
但這幾個單純的師弟，竟然還是拼了命地和天基閣的人干架。
至百燁上場前，比分二比二，直接將這場戰鬥推向了白熱化。
心中輕嘆一聲，百燁抬眼看嚮應嘉智：“看你年紀與我差不多，等級也與我相同，如果這麼喜歡這個名號，我就送給你了。”
“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奪過來！”
“我要用你的血，洗盡我這些年所受的恥辱！！”
應嘉智虎視眈眈地盯着百燁，他不僅沒有因百燁的羞辱而動怒，反而正壓制着心中的狂喜。
不會是個變態吧？
百燁見應嘉智那壓抑着欣喜，卻又毫不隱晦地流露狠厲的猙獰表情，他不禁蹙了蹙眉，心中似乎覺醒了某種潔癖。
“雖然不知道你的恥辱跟我有什麼關係，不過你既然那麼有自信，那就來試試吧。”
砰！
話音剛落，台上便有兩道靈力光芒瞬間激發，接着是一聲沉悶撞響。
見百燁面色依舊淡然從容，拳上紫雷纏繞，跳躍閃爍。
只是比起應嘉智那附上一層岩石鎧甲的拳頭，百燁的拳頭，則顯得單薄了許多。
面容狠厲，應嘉智緊盯着百燁，靈力如潮水般湧向他的手臂，令兩隻本已死死相抵的拳頭之間，迸發出一圈靈力氣浪。
在如漣漪般擴散的氣浪之中，百燁和應嘉智皆被對方的靈力震退幾步。
但在應嘉智身形不穩倒退之時，百燁卻趁着後退仰身蓄力，接着回身踏步向前，整個人就這般彈射了出去！
又是一聲悶響，二人再度相撞，只是這次百燁依舊身形不動，可那應嘉智卻護着胸口又被擊退數步。
“有點意思。這小子不靠功法靈技，便能做到靈力化形。”
露台上，紫衣女人手撐香腮，看着手邊雷光閃爍的百燁，狹長的美眸中流露出些許讚揚：
“不愧是曾經令多少人羨嫉的少年天才，直至今日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平常修士若想將靈力化成飛沙，岩石等形態，只要藉助功法或靈技便能輕易做到。
但若想憑自己對靈力的控制做到這件事，那等級至少要達到玄妙境融精階——比百燁所在的醒靈階，足足高上兩個小境界。
紫衣女人眼光毒辣，幾眼便看出百燁的靈力運行，不受功法靈技的約束。
但是面對與自己等級相同，且有不俗功法靈技加身的應嘉智，百燁不使用靈技與之對抗，未免也太狂妄了。
“重岩甲！！！”
看着怒喝一聲，四肢與胸前皆被岩石鎧甲包裹的應嘉智，百燁揚了揚眉，心中不禁暗道——
岩屬性，還真是皮厚抗揍啊。
沒有一絲遲疑，應嘉智召出岩甲后，便氣勢洶洶地朝百燁奔了過去。其沉重的腳步，使九尺高的擂台震顫不止。
殺氣與靈力旋動凝聚，應嘉智雙手交握上舉，如落錘般狠狠砸向百燁。
拳錘下墜之際，百燁頂着落向他頭頂的壓力騰步擰身，躲過那拳風后立刻抬腿橫掃，腳尖直衝應嘉智沒有岩甲保護的肋側鑽去。
注意到那腿風掃來，應嘉智立即微微側身，接着便是一記不聞聲響的沉重撞擊。
一腳踢在了應嘉智的岩甲之上，百燁瞳孔驟縮，急忙收腿，卻還是被應嘉智冷笑着抓住腳腕。
“我說過，我要殺了你。”
狠厲的字句自應嘉智口中幽幽吐出，見他兩手抓住百燁的腳踝，將百燁整個人騰空拋起然後砸向擂台。
背後受到猛烈撞擊，震得百燁噴出一口鮮血濺落在臉上，意識懵然間，他只感身體宛若散架般難以動彈。
“師兄！！！”
見百燁被砸向擂台後沒有了動靜，台下一個面容清麗的紅裙少女，臉色陡然變得煞白，下意識的驚叫出聲。
聽到這聲叫喊，應嘉智遠遠地瞥了眼那紅裙少女，然後殘忍的咧嘴一笑。
手抓着百燁的腳踝將其再度拋起，應嘉智對準百燁的胸口，抬起岩石包裹的巨拳將他擊飛數米，蹭着擂台滑落至那紅裙少女面前。
“打得好！”
“應師兄威武！！”
“打倒那小子！！”
見百燁趴在擂台上一動不動，擂台另一邊的天基閣弟子當即歡呼雀躍，興緻十足的為應嘉智加油打氣。
畢竟百燁這天才的名號，他們也曾有所耳聞。而現在這往日的天才，如此狼狽的被打趴在地，他們更是感到一陣身心舒暢。
面對來自同門的喝彩，應嘉智也是極為的享受。見他張開雙臂轉身面向天基閣弟子，面目得意至極，彷彿已經取得了最終勝利。
相對於興高采烈的天基閣弟子，反觀濟州派這邊，已是全員喪失鬥志，表情不忍。
“不能上去啊！百瀟師姐！百瀟師姐！！”
眼看着百燁身體癱軟的翻滾至自己面前，紅裙少女腦中一懵，后瘋了一般的要衝向台上，卻被身旁的同門用力拉住。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