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怪才?天才?
張孝義轉頭,便看到一個二十多歲身穿道袍的男子,睡眼惺忪的從一處拐角後走出來。
“晚上不睡,白天不醒,整天鼓搗那些破爛法陣,老子每月辛苦賺來的銀子都被你給敗光了,讓你幫着干點活就嘰嘰歪歪的。我告訴你,這單買賣要是做不成,可沒錢給你買靈石和符紙。”
“行啦行啦知道啦,說的好像你吃了多大虧似得,你的錢還不是靠我才賺來的。”
青年道士揉着眼睛走過來,不滿的抱怨道。
“就你話多!”
張孝義揚起手在青年道士的腦門上彈了一個腦瓜崩,繼續罵道。
“我是你師父,你的本事還不是我教的。”
“你不過就是教了我識字,然後扔到師門的典籍堆里,這也算教?”
青年道士梗着脖子不服氣道。
“識字不是教嗎?那些破爛書要不是我辛辛苦苦,費盡心力保管了幾十年,你上哪自學參悟去!”
張孝義據理力爭道。
“行行行!你有理,你說的都對,行了吧!”
青年道士攤攤手無奈道。
“小王八羔子,早知道你如此不孝,當初就該讓你在河裏淹死,也好過現在整天氣我。”
張孝義對徒弟的認錯態度非常不滿意,忍不住又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兩個腦瓜崩下來,倒是讓青年道士清醒了許多,扁了扁嘴巴,沒再繼續言語,好漢不吃眼前虧嘛,等老東西老的起不來炕哪天,再新仇舊怨一起報。
見徒弟不言語了,張孝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說道。
“讓你的小弟們找一找,是哪路朋友瞄上了這裏。膽子可是不小,連駱恆偉都敢招惹,我猜應該是路過的,沒搞清西鳳關的情況,缺了盤纏,想搞點乾糧錢。”
青年道士聞言從懷中取出一疊符紙剪成的小人和一塊靈石。
靈石一看就是最低檔次的低品靈石,且光澤黯淡,上面還遍佈着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紋,裏面蘊含的靈氣明顯已經所剩無幾。
青年道士將一疊紙人平攤在左手掌心,右手拿起靈石在腰帶上掛着的一個物件上蹭了一下,靈石立刻發出朦朦的光暈,這是內部靈力被激發了的跡象。
青年道士立刻將靈石覆在紙人上,口中念念有詞。
待念完咒語,靈石光暈漸漸暗淡,直至最後完全熄滅,咔咔幾聲,裂紋蔓延,而後碎了。
旁邊看着的張孝義滿臉的肉痛,一塊靈石就這麼報廢了,這小王八羔子真他娘地是個燒錢貨!
便在這時,青年道士掌心中的小紙人卻是一個接着一個的豎立了起來,足足有三四十個。
小紙人們飛出青年道士的掌心,然後繞着他上下飄飛,顯得很是高興的樣子。
“好啦好啦別玩了,有正事要做呢。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青年道士伸指彈開一隻想往他耳朵眼裏鑽的小紙人笑道。
小紙人們得到號令,立刻便四散飛走。
過不多時,陸續有紙人飛回,貼在青年道士的耳邊,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姿勢。
而青年道士也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不時還會點點頭。
待所有紙人全部飛回,青年道士攤開左手,紙人們便紛紛回到掌心處躺平,十分的乖巧。
青年道士將一疊紙人小心收好,這才說道。
“整座大院包括周邊的屋舍都查過了,沒有可疑的人。也沒發現有人做活留下的痕迹。”
“你確定你的小弟們沒有遺漏?”
張孝義道。
“愛信不信!”
青年道士道。
“這就有些奇怪了,道上規矩,做活的時候必須留下記號,以防同行撬活。而且還要守在附近,時刻觀察主顧的動向,好計議下一步的行動。怎麼會一點痕迹都沒有呢?”
張孝義皺着眉頭,來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語。
“難道…不是同行做活,真的是鬼魂作祟?好清風快擺個感靈陣查看一下,若真是鬼魂作祟,這趟活就要從長計議了。西鳳關有多少年沒出過么蛾子了,好多新來的傢伙都有眼不識我張真人了!正好藉此機會,重新打響名聲。”
張孝義突然神情振奮,滿臉喜色的催促道。
青年道士是張孝義十幾年前從河裏撈上來的,那時才六七個月大。
因找不到其生身父母,張孝義感其可憐,便收為入門弟子,背着他一起浪跡江湖。
孩子後來跟了張孝義的姓,取名清風。
張清風自小聰慧,一歲能走能言,兩歲識字,五歲時便已經捧着晦澀難懂的師門典籍,讀的津津有味。
張孝義是道門弟子,行走江湖便是靠着一張巧嘴,一筒竹籤,一桿布幡,為人算命占卜,尋墳下葬為生。
張孝義這人雖是沒什麼正經本事,但其始終隨身攜帶的一摞子師門典籍,卻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據說乃是千年前五行宗那位火行天尊的原配夫人,臨終之前私下贈予的。
火行天尊的原配夫人本是道家門人,生前便一心想要重振道家聲威,但奈何世事如潮大浪淘沙,又豈是憑一兩人,便可力挽狂瀾的。
夫人臨終之際仍是心中牽挂道家的傳承,便將一些典籍私下贈予給了一個師侄。並稱這些典籍乃是火行天尊自遺迹中帶出,好生參悟研習,或有重振道家的希望。
可這些典籍晦澀難懂,這位師侄埋頭專研了一生,也未能參悟出個一二三來。
這位師侄臨死前將典籍傳給大弟子,叮囑他好生研習參悟,道家的復興全靠他了。
大弟子後來又傳給下一代的大弟子,並將師尊的話原封不動的照說一遍。
就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道家僅余如今的道門,可典籍每一位的主人臨終前,都會將老祖宗的話複述一遍,並要求傳承者記在心中,不可忘卻。
其實也不怪幾十代的道門中人無法參透這些典籍,而是這些典籍本身就對想要參透修習的人,有苛刻的要求。
這些典籍中記載的乃是修行功法中的一個類別,稱之為陣法。
想要成為一名萬眾敬仰的修行者,其條件是極為苛刻的。
需要萬里挑一,甚至十萬、百萬中挑一的絕佳資質方可修習入門。
隨着道家的日漸沒落,傳承變得極其艱難。
這一分支每一代多則十數人,少則三兩人。幾十代下來總共也還不足千人,按照概率計算,距離最低檔次的萬里挑一都還差着老遠呢。
可即便如此,道門每一代的傳承者都牢記老祖宗的遺訓,始終未曾放棄。
或許是老天開了眼,也許是有志者事竟成。
道門這一分支的傳承到了僅剩張孝義這根獨苗,眼看着就要徹底斷絕的時候,張清風出現了。
所謂修行的資質聽起來挺玄乎,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看有無感應到天地靈氣的能力。
感應到天地靈氣時的年紀越小,資質越佳。
修習入門功法后,引天地靈氣入體用時越短者,資質越佳。
張清風不是萬里挑一的天才,無法感應到天地間的靈氣。但架不住這孩子聰明絕頂啊。
在張清風十歲的時候,將幾本典籍讀的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后,他的小腦瓜就開始琢磨起來了。
直到有一天,小張清風纏着張孝義要買一塊靈石,不給買就要死要活,撒潑耍賴,滿地打滾。
一塊最便宜的低品靈石也要幾十兩銀子,靠着坑蒙拐騙只能勉強餬口的張孝義自然不肯答應。
可架不住張清風韌性極佳,你一天不給我買我就鬧騰一天,兩天不給我買我就鬧騰兩天。
五天後,被折磨的快要瘋掉的張孝義只能掏出全部的家底,共計十五兩七錢白銀外加三個銅板,尋了個黑市,買了一塊靈氣快要耗盡的半廢品靈石。
作孽啊!自己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走出黑市的張孝義無助的舉目望天,心中悲憤難言。
而小張清風卻是攥着剛剛買來的靈石,興奮的拉着張孝義跑到一處荒郊野嶺,向他展示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
只見他自懷中取出一疊符紙剪成的小紙人,又掏出來一個用石塊鑿刻的圓盤狀物什,上面刻着繁複玄奧的花紋。
小張清風將買來的靈石在石圓盤上使勁的摩擦,待摩擦了十多下后,圓盤咔吧一聲裂成兩半。
而那個半廢品靈石卻是泛起了朦朦的光暈。
張孝義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差點被這一幕驚掉下巴。
這分明是靈石里的靈力被激發的跡象。
可是…這小王八羔子明明沒有修行資質啊?他是怎麼做到的?
眼見靈石里的靈力被激發,小張清風口中念念有詞,將靈石覆在手中的那一疊紙人上,不消片刻,那疊紙人便好似活了一般,一個個的站起來,飛起來,繞着小張清風飛舞、旋轉、跳躍。
“列祖列宗們…您們看到了嗎!我道門…復興有望啦!”
張孝義在看到紙人飛起的那一刻,震驚之餘,忍不住心中狂吼,老淚縱橫。
後來在張孝義的嚴加審問下,小張清風吐露出了實情。
原來,在得知自己沒有修行資質后,小張清風並沒有放棄。反而越發堅定了他一定要修行的決心。
誰說沒有資質就一定不能修行,小爺我偏不信這個邪。
他重新開始翻閱起那幾本早就背的滾瓜爛熟的典籍,仔細的在其中尋找創造奇迹的可能。
經過數月的不懈努力和嘗試,終於是被他想到了一種迂迴的修行方式。
修行之所以要求資質,是因為靈氣、靈力乃是修行的根本,只有能夠感應到天地間的靈氣,才可與靈氣溝通,引靈氣入體,藉助靈氣開啟雪山氣海。
然後通過雪山氣海的蘊養,將靈氣轉化為自身可驅使的靈力。
有了靈力,才可以御使飛劍,催發槍芒、刀罡,佈置陣法、製作靈符。
既然自己無法感應到天地靈氣,不能開啟雪山氣海,那乾脆就跳過這一步。
他結合典籍中記載的幾種能夠吸納靈氣的初級陣法,經過數千次的反覆嘗試實驗,將這幾種陣法拆分、重組,試圖使其效果逆轉。
最後,終於被他研究出來一種能夠激發靈石內靈力的法陣。
小張清風將這種法陣命名為逆命法陣,取逆天改命之意。
並將法陣鑿刻在一種質地堅硬的石塊上,因鑿刻完成後的石塊形似圓盤,便稱之為逆命盤。
而後便是逼迫張孝義花光積蓄購買低品靈石進行試驗。
所幸,第一次試驗便大獲成功,否則那一天極有可能會成為小張清風的忌日。
要知道,即便是低品靈石,其內部蘊含的靈力一旦被激發出來,在沒有適當的引導和約束的情況下,有一定幾率會發生靈爆。
靈爆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極其危險的,低品靈石引發的靈爆,炸死一兩個人完全不成問題。
這還要感謝張孝義的積蓄只夠買一塊靈力即將耗盡的半廢品靈石,若購買的是一塊靈力全滿的靈石,當日便極有可能是以悲劇收場了。
自那日之後,認為道門復興有望的張孝義自然開始全力支持小張清風的研究。
而小張清風也投桃報李,利用掌握的法陣幫助張孝義招搖撞騙,以賺取更多的銀兩用於研究。
直到七年前途徑西鳳關,聞聽有妖物吃人作祟。
已經長大成人的張清風用法陣誅殺虎妖,在西鳳關指揮使和百姓的極力挽留下,決定在此定居下來。
思緒回到現在。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魂。人死之後只有殘魂,殘魂懂嗎!是人死後意識的殘留,無法傷人、無法御物、更不會轉世。唉!道門的聲譽就是毀在似你這等騙子的手中。”
聽到張孝義的要求,張清風沒好氣的回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