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何處無芳草
205.何處無芳草
紅不再那麼可靠,不再那麼清白,他的形象在吳杏兒心裏打着折扣。吳杏兒盡量往好處想他,畢竟他對吳杏兒好過。吳杏兒總覺得,在深圳混過的人,早已見過太多的東西,不應該經不起誘惑,只是應該失去對誘惑的嚮往,更何況那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城市,他的目的不是旅遊觀光,不是去消費。
吳杏兒忘記了他在深圳曾經是一個太普通的男人,對於夜生活,只是偶然的事。他從來不可能太瀟洒。在深圳,他不是個成功的男人,他沒有太多的優越,沒有什麼能夠體現他。到了內地小城可就不一樣了,他成了深圳來的大老闆,虛榮感和做男人的成就感徒然升起,他的腰一下挺得好直,他覺得他真的是個人物,一個不能讓戰友,朋友,男人,女人低估的人物。\
他發現了夜生活的激情,並很快投了進去。他是小城裏所謂做大生意的大老闆,到處桑那,卡拉ok,喝酒划拳,美其名日:業務需要。付給“小姐”的小費也是深圳的標準。他說他是深圳來的,說起話來滿嘴我們深圳如何如何。深圳帶給他驕傲,帶給他滿足,更體現他做人的虛榮和埋在骨子裏封存的躁動。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找到不如自己的,就找到了自信。女人,找到更好的,才是找到自信。紅在合肥找到了自信,他認為他周圍的人似乎都比不上他,他看不起他們,卻又整天和他們混在一起胡吃海塞,他消磨了自己當初的韌性和他崇尚的精神,也消磨完了自己口袋裏原本厚實的鈔票。\他一天天在變,可他並沒有感覺,他仍覺得自己依然是在深圳時的自己,而別人則是變化得讓他嘆氣的怪人。他固執地把自己肯定在一個位置,即便那個位置早已形同虛設。我該怎麼面對他?我該把自己變成怎樣的人才能與他共處?
環境在變,人也在變。
月亮露出她一臉的惡笑,所有人都瘋了。畫家的生日酒會就設在他的道觀。三層大蛋糕,一層代表十歲。六男六女,他搞六六順。\果汁,啤酒,香檳,葡萄酒,還有馬爹利,沙拉,水果,西班牙火腿。不愧是畫油畫的,洋品味十足。吳杏兒盼望熱鬧,但每次結束后又覺得無聊。每次都這樣,可吳杏兒每次都不會落下,還會因為要來而感到興奮,精心選衣服,耐心打扮。其實,吳杏兒是喜歡這種生活的。吳杏兒害怕寂寞和孤獨,害怕一個人常常呆在家裏。每個人都一樣。
畫家滿臉塗滿紅紅綠綠的奶油,小辮子上也是。這讓吳杏兒想起他畫布上的作品和滿屋子的油彩。祝他如狼的年紀找到好太太,發大財。每個人都喝酒,不喝酒不叫聚會。冰塊兌果汁,啤酒加葡萄酒,香檳加馬爹利,想怎麼喝就怎麼喝,也算給雞尾酒家族添新作。\有人先跳起舞,光着腳跳搖擺,比迪斯科好看,性感,他們都會跳老步子,十幾年前北京最流行的,兩點半,跳起來特狂。跳着跳着,跳出對來。吳杏兒和畫家搞在一起,他用吳杏兒的酒杯喝酒,嘴巴放在杯子的口紅印上,做出咂咂響聲。有布搞錯?(有沒有搞錯)有膽子來真的啦?這幫狐朋狗友,拿她倆開涮,他一臉傻笑,看我幹什麼?跟“王八羔子”玩俄羅斯大轉盤,輸了,吳杏兒她倆當眾打kiss,贏了,這幫小子跪地上喊三遍:奶奶,僥孫子吧,小子不敢了。
酒壯英雄膽,吳杏兒昏了頭。願賭服輸,他咬着吳杏兒的舌頭不肯松,孫子們一個勁喊“加油”。\每個人都進入遊戲。吳杏兒做了三次奶奶,打了兩次kiss,都是和畫家。也許,她們真的有點緣。打kiss打出感情的,在另一間房裏繼續他們的感情升溫。剩下的人仍然喝酒,議論房間裏弄出的聲響,說說暈笑話,過過嘴癮。喝夠了,倒在地板上睡大覺。畫家興奮過了頭,他睡在地板上,打着呼嚕,懷裏抱着吳杏兒的一隻高跟鞋。
吳杏兒知道他會來找她,他以為她們打過kiss后,可以有更深的發展。如果沒有紅,吳杏兒肯定會考慮,她正在為晚上的“英雄氣魄”自責,他卻給她出難題。他的那幫“孫子”說她不錯,很可愛的女孩,千萬別,她生活里有一大堆理不清的麻煩,找她等於找煩,她複雜着呢!他說他不是嚇大的。\吳杏兒把她的故事講給他聽。也把紅溫柔的警告說給他,他不再吭氣。
天下女人千千萬,何處無芳草?
吳杏兒的空調在滴水,她找不到它的毛病。吳杏兒把凳子放在席夢思上,人踩在凳子上,搖搖晃晃,凳子晃翻了。吳杏兒摔到地上,鼻青臉腫,她在汗水中流淚。吳杏兒說:“我的男人哪去了?他剝奪了我的自由和選擇,我的心不能平靜,他無所謂,早已把我嚼得粉碎。”
在這個複雜的男人面前,吳杏兒只學會了哭,她柔弱得像只籠中小鳥,陽台上養傷的病貓。\
一個人擁有相思,也就擁有了回味的權利,也就有了流淚和嫉妒的權力。相思是什麼?它是盤在你心頭的無數螞蟻,雖然沒有揪心的痛,但那難以言表的煩躁,那種難以名狀的顫慄,無一時叫人安寧。因為有了相思,相思產生的痛苦應運而生,這痛苦常使人矛盾,使人講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話,使人產生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想法,也使你的夢中世界不再安寧。有一天,這相思可能被擊得粉碎,或者被實際所替代,那這滴血流淚的痛苦,用什麼來化解?這心靈無盡的創傷用什麼來治癒?
電梯裏,吳杏兒碰上她的新鄰居。\吳杏兒的高跟鞋天天從他門前過,他常常豎耳朵傾聽,他說他把那聲音當做一種美妙,打破寂寞和空曠的美妙。他是孤獨的,他需要聽見聲音,他需要與人有語言的交流。他從上海來,一個多月,除了看電視,搞公司的前期籌備工作,他過着無聲生活,他只想說說話,隨便什麼人。有時,他專門去菜市場和商販毫無意義地討價還價,只是為了說說話。他聽不懂粵語,他說他的聲音可能已經開始退化。他講話真的有些結結巴巴。他說他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好像不在國內,感覺另種文化上的差異,體會人與人之間真正的冷漠和無視。
他說:“我們一起坐坐吧?我們是鄰居,如果在上海,鄰居之間不知相處得有多好!可以去酒吧,去夜總會,髮廊,那裏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那是男人的世界。也許,他還不敢。上海人的精明,他絕對不會少。他需要熟悉環境的過程,他需要把自己武裝起來的資本,他很快就會適應,他很快就會有許許多多來自其他城市的深圳朋友。
紅打電話來,說合肥有生意給吳杏兒做,他的朋友要印伍仟冊畫冊,32p,大16開,問吳杏兒懂不懂?當然懂。吳杏兒需要找一家廣告公司或印刷廠挂名,她可不能讓他知道她是炒單的。
紅已經養了吳杏兒三個月,這樣下去,總不是回事。\能有事情做,能有錢賺,總比這樣叫人開心得多。吳杏兒計劃着什麼時候去趟合肥,等課程不太緊的時候,她也想看看紅工作的環境和他周圍的人。
畫家介紹亮給吳杏兒認識,他有自己的廣告公司,人年輕,很酷。他自己是設計總監。主要設計煙包和酒包,也拍廣告片,製作三維。我在他公司挂名。吳杏兒隨便可以稱自己是廣告公司的什麼人,副總,職員,策劃,設計,只要我願意。吳杏兒再跟着亮認識他身後的印刷廠,製版公司。吳杏兒馬上就會上路,去做自己的事。
吳杏兒睡在紅為她準備的籠子裏,心甘情願。樓下的保安說,十七樓住着位神秘女人,那就是吳杏兒。沒人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探訪吳杏兒的人只有小波和sunny。他們總是帶着疑惑和吳杏兒打招呼,看着吳杏兒走出走進,猜測的目光送得好遠。
吳杏兒心亂如麻,因為她的黑心蘿蔔,她看不進去書,她快要考試了。她怕她通不過,所以她睡不着覺。坐在陽台和星星對話,沒有感情的日子是灰白的,擁有感情的日子又是心煩的。他在遙遠的地方拿着遙控器,想把她怎樣,就把她怎樣。她的心總是忽高忽低,電話鈴不停地響,她盼望那是他的聲音。他狠心地把她丟在這裏,孤零零一個人,卻還要控制着她。他是一個多麼陰險的傢伙。她總是語無倫次。她天天想和他談談,談什麼?談他什麼時候娶她?還是談她們到此為止?她都說不出口。她讓他猜她的心事,他繞着道東拉西扯,什麼人?什麼事?他堵着她的嘴巴,讓她把溜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他只想掙錢,實際上他只是想一個人瀟洒,盡情玩樂。也許他不再想兌現他的承(*^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