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七年之癢（上）
一一夜，頭等船艙甲片沉寂“吳永成卻是輾轉反側，難一片眥，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經是將近凌晨兩點多了，但自己卻還是沒有一點睡意，無奈之下，只好輕輕地走出艙門，來到空蕩蕩的甲板上。
手扶着欄杆，看那黑色的海水，在船舷旁邊翻騰，忽而湧起雪浪，忽而又把泡沫擊得粉碎，拉成一條條兼斷絲連的網線，像大理石的紋路，變幻無窮。
偶然從波浪里跳出一串串飛魚，展着像翅膀似的長賭，“潑喇喇”地畫出道道優美的弧線，像海的精靈，在月光下轉瞬即逝。
抬頭看天上，一彎新月像一隻玉續，滿天星斗如同撒滿了珍珠。
海上的天空，沒有風沙，沒有煙塵，好似一塊巨大的墨玉，晶瑩，幽深，彷彿高不可測，又彷彿伸手可以觸摸。一塵不染的星月，比在6地上空更貼近人間。
目望着海天一色一片黑黑的混沌，吳永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一九九三年他吳永成以三十二虛歲的年齡、成為全國最年輕的副省部級領導以來。截止到現在，也已經是七年多的時間了，可他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心裏感到無奈過。
想當初七年之前，他身擁數億資產、又是國內乒有僅有的、最年輕的副省部級領導，對自己的前程充滿了希翼，可現在七年過去了，自己卻還是徘徊在這個崗位上，而且角色還是如此的令人尷尬一一個不倫不類的副省部級領導，還沒有擺脫括號級別的省部級領導幹部。
前一段時期生在丹青市他所轄範圍北辰區羅蘭一點四億的案子，雖然說在丹青市、東方省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下，先後揪出了以北辰區區長何乃虎、現任市政府副秘書長、原市國土局局長張蘭青等十幾位涉案的處級以上幹部，其中這涉案人員也都通過司法程序。分別被判處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等，對丹青市、乃至於東方省的吏治起到了激濁揚清的巨大作用，也使多年來比較平靜的東方省官場掀起了一陣行然大波。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吳永成感到了一陣迷惘：省委和省政府有關領導的態度，一直難以人感到無所適從一此次事件的爆之後，他們對於丹青市在此次案件中所揮的作用，既沒有表示一定程度的嘉許，也沒有給予多少指責，只是省委常委、省紀檢委書記吳曉平在近期一次全省紀檢部門彙報會議上，對丹青市紀檢部門的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其他的領導，不論在任何場合下，見到吳永成卻是隻字不提。好像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似的。
令吳永成更為鬱悶的人是，就連與之搭檔的丹青市市委書記王必順這位丹青市一把手，好像對自己也有了一些看法一一儘管在查處羅蘭一案的開始，王必順也是旗幟鮮明地堅持把此案一查到底的。
吳永成的這種認為，並不是自己憑空胡亂猜測的，他的預感是非常靈敏的一一自從他來到丹青市擔任市委副書記、市長以來，在各個方面的工作配合上，他自己也始終尊重王必順這位大“班長”而王必順對他市政府這邊的工作，也不胡亂插手。可羅蘭案件之後，吳永成在就市裡幾件工作和王必順進行溝通時。已經分明察覺到對方的那一絲不耐煩之意。
唉，或許羅蘭一案的最後查處，出了王必順本人預料的結果、讓他這個丹青市的掌舵人感到臉上無光了吧，也或許羅蘭一案的事，令東方省不少的本土領導們心理上一時難以接受，以至於遷怒於王必順。才使得他有了這種心態上的人變化。
吳永成當時這麼想到。
但如果時間再能倒流回去的話，他吳永成也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一對這種貪官污吏不進行嚴處的話，別說什麼黨之不黨、國之不國的話了，就連距亡國亡種的日子也不會遠了。
“吳市長，外面風大，您是不是回船艙休息？！”
吳永成的背後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
不消說，這是吳永成的秘書秦新平覺察到領導出來時間長了。不放心悄悄地跟了出來。
吳永成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往身後輕輕地擺了擺，輕聲說到：“新平，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
秦新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丹青市所生的一切，並沒有能瞞過他的眼睛，甚至於因為他在下面，更能比吳永成接觸到各種不同層次的人，所以也能比吳永成得到的信息反饋更多，只是從出於關心、保護領導的角度出，他才有選擇地向領導作了彙報，要是換作一位沒心沒肺的秘書，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不加過濾地統統如實反饋的話，那自己面前的這位年輕市長，或許心態更會糟糕。
丹青市爆了國內最大的官員貪污、受賄案件之後，不僅在丹青市相當級別的官員之中引起了一片混亂，更在社會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間人們都在議論紛紛：
“你說羅蘭一個小小的區國土局局長，就貪污、受賄了近億元，那比她級別高的那些領導們，這幾年又能撈進去多少啊？！”
。是哦，我真還真不知道咱們的那些“；們。是這麼為咱們這些，主人們。服務的。這得到的刁太多了吧。嗯，我看哪，就羅蘭她一個小小的區土地局的局長，光灰色收入就那麼多，市裏面的那些頭頭腦腦們，那一任下來，往自己家划拉的，還真成了天文數字了！，小
一時間，在人們的眼裏。丹青市整個官場之中，還真成了“洪洞縣裏沒好人了”。
在這種強大的社會輿論之下，身處丹青市體制內的大小官員們也都坐不住了：這自己屁股下面不怎麼乾淨的。生恐羅蘭這把火會殃及到自身，終日惶惶不得安寧；而那些因為位低職鄙的小幹部們。卻為自己一無所獲而無辜被背上這“不白之冤”感到憤憤不平。
。這***叫什麼事啊？！你說，咱們這是招誰惹誰了？真要是像羅蘭一樣，貪污、受賄個幾千萬，別說被人罵了，就是把我判個十幾年、槍斃了，那也算個值！可現在，咱屁都沒有聞着一絲半星的，挨這罵不是也太冤了點嗎？！
“嗨小李，你還別這麼說。像你們這種小年輕沒成家還好說一點。我們這些有了老婆、孩子的。比你們慘多了。你不知道啊，我這段日子回家以後，我老婆一個勁地盯着我問。說什麼人家社會上的人都說了。羅蘭區裏的一個中層都能樓回去那麼多的錢，像我這種市裏的處級幹部，還是市政府上班的，多了不敢說，一年少說也能落個百八十萬，非讓我交代我把那些錢拿到哪裏去了，還說我在外面和羅蘭一樣養了二奶，整天尋死覓活的，連一天安生日子也沒法過，你說我這不是天大的冤枉嗎？”。
“呵呵呵，王處長，要真是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們這些小人物受的那些委屈，還真算不了什麼啊。
唉。你說，這羅蘭也是夠倒霉的。我聽人們說。她連國外的移民手續都辦好了，她都摟了那麼多了。也該知道個見好就收，一走百了，那就用不着咱們白擔這些罵名了，她也能安安穩穩地在國外逍遙自在，千么那麼貪得無厭呢？！”
。也不是她不想見好就收啊小是她沒有想到事情暴露得這麼快啊！”
“也是啊，沒有想到咱們市紀檢委的那些人，平日裏一個個看上去不怎麼顯眼，到了關鍵時刻還能露出這麼幾刷子來，還真是小瞧他們了！”
“哼，這哪是他們的功勞啊，這可是咱們的吳市長先察覺了羅蘭犯罪的一些殊絲馬跡，這才有了後面市紀檢委的介入，否則的話，單憑市紀檢委的那幾個人，哼哼小不是我小瞧他們，他們還真沒有這份膽色和聰明。”“吆，沒有想到咱們的吳市長除了在經濟上有兩下子，這除妖鎮魔的火眼金睛也練出來了？！聞者雖然話語中流露出几絲戲虐來，可其中震驚之意也掩飾不住。
“你啊，還是知道得太少啊，你不知道咱們的這位年輕市長之前的工作閱歷啊，只要你有心的話，你就會現咱們的這位吳市長，可是相當地嫉惡如仇的啊！”說者言外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於是，在一些好事者們的刨根細究之下。吳永成之前的工作經歷，甚至於他在永明縣擔任縣委副書記、兼任鄉鎮書記那會兒的事情，也都被人們翻了出來，再聯想到吳永成自從來到丹青市之後所處理過的一些信訪事件，人們馬上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位年輕的市長，絕對是一個官場另類一一都說是自古以來官場上流行官官相衛一說，可在這個吳永成市長的字典中，好像並不存在這樣的事情。
於是乎，不論是自己屁股下面不乾不淨的一些人，還是那些無緣或無能力撈點好處、而平白無故挨罵者，甚至於相聳於一部分丹青市身處要職而潔身自好者，不自覺中把怨氣也或多或少地撒到了吳永成的身上一一隻是因為雙方地位懸殊過多，或者說出於一種策略吧，大家在吳永成面前時肯定不會有所流露的小而背後卻是腹誹不已一一這些也當然沒有瞞得過秦新平的耳朵。
秦新平微微嘆了口氣。悄然退到了甲板的陰暗處，不致於打攪吳永成一一或許讓吳市長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兒，她的心情也可能有所好轉吧。
對於社會上的那些傳言，好的也罷，壞的也罷，吳永成雖然說並不是都聽到過，擔他不是嗅覺遲鈍的弱智者。從平時同事或省委某些領導的言談舉止中，他也能覺察到一絲異味。
事情生之後，京城的一些親朋好友們也都在第一時間內打電話過來詢問，大家都關心此事是否會牽涉到他吳永成雖然說大家也都知道吳永成並不是此類人，可案件涉及到如此之大的金額，這也不能不讓人心裏有所擔憂。
文麗不愧是和吳永成相守了十幾年的夫妻，她卻是非常相信吳永成的操守，她聽說了丹青市生的這件重大案件，在簡單地問了一些事情之後，只是對吳永成說了一句：“凡事欲則不達。”
其中警戒之意，吳永成當然也能聽得出來這並不是說文麗責怪吳永成多管閑事，而是告誡他凡事三思而後行文麗父親過世之後，可以說。在文家中，目前能支撐起來的，也就是吳永成這顆大樹了，…亢品二到女家的多少庇蔭，更多的時候，也只能是靠他自…綳拼了。
杜三兒第一句話卻是：“吳永成，你丫的是不是當“青天。有癮了，你丫的可悠着點啊，自古以來當“青天，的，可就沒有幾個人有好下場啊！”話雖然難聽，可吳永成從中也能聽得出幾分暖意。
任力卻是對羅蘭貪婪之舉大憤怒。並且在電話中責怪吳永成：“永成啊，你們那裏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對這種**分子還不能及時給予應得的嚴懲，還在等待觀望呢？！以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啊，你可不能職個高了，反倒瞻前顧後前怕狼后怕虎的！像她那麼瘋狂的女人那會神經脆弱到那種地步，根本就是裝瘋賣傻、抱着僥倖心理想逃過法律的嚴懲啊！
你要對你們司法部門的同志應該多加督促，儘快讓罪犯分子伏法嘛！”
當時吳永成拿着話筒心裏不住苦笑着：着來自己的這位老領導並沒有因為仕途一時受挫、而改變了自己的性子。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可事情安展到了這一步。哪有他所想像的那麼簡單啊！
羅蘭一案所牽涉的人金額，不僅刷新了近年來官場貪腐犯罪涉案金額的紀錄，而且其案被中紀委領導批示為“級別最低、數額最大、手段最惡劣”之後，許多事情就不是他們丹青市、或者說他這個市委副書記、市長所能左右得了的了，特別是在進入司法程序之後，省最高人民法院指定這起案件異地審理最高人民法院也派員參加，而羅蘭突神經失常之事，更使案件審判人員為之慎之又慎一一誰也不想在這起轟動全國的大案審判之中，留下什麼差錯，這可是或許會牽涉到自己職業生涯中命運改變的一件大事，馬虎不得啊！
於是乎，在其他涉案人員都已經做出了判決之後，而作為主犯的羅蘭，審判之日還是遙遙無期。
對於丹青市目前一些人對自己的看法，吳永成在表面上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自己平時的工作中該幹什麼，還是照常如舊總不能犯罪分子問心無愧，他這個清正廉潔的公僕反倒心中揣揣不安吧！
可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久久難以平靜的。
這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在丹青市目前的處境問題，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影響到了他的心緒。
最近省那邊他的一些老部下給他打電話彙報了一些情況，可以說，沒有一點好消息。
自從他離開桓畢地區之後，原來的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路興民接任桓畢地區地委書記，馬上就把原來地委政法委書記張曉東向省省委推薦為地委副書記，省里有蘭關新幫他講話。自然省省委對這個推薦是毫無疑問地通過。
剛開始的時候，路興民還沒有對吳永成之前的一些決定、人員安排提出什麼異議，可在半年之後，吳永成原來的秘書劉曉峰，便馬上被從下面的縣裏撤了下來，重新調回地區安排工作。
要說從級別上，路興民倒也沒有怎麼委屈劉曉峰，劉曉峰原來在下面縣裏的時候，是擔任縣委副書記、縣長職務的，回來之後，行政級別還沒有丁點的改變，工作崗個也比之前更“重要”了，被安排為地委政研室常委副主任，括號正縣級一在領導身邊工作，又是研究全區政策動態的，誰敢說這個位置不重要呢？！
至於說不是一把手，嗨。主任就是地委辦主任兼任的，他這個常務副主任也就是能在政研室說了算的人。
至於說，他能不能打開局面小領導們會不會採納他所提出來的建議，那就得看他的工作能力了一反正“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肯定就不行。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原來擔任丹陽市棋盤山鎮黨委書記吉布小林彝族，也是在吳永成的親自過問下，在兩三年的時間，一躍成為縣委書記的，嗯，你的級別我也不免你的，但是是不是上得有點太快了，咱也來個微調，你不是口碑甚好、與民親近、不以權謀私嘛。信訪工作近幾年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乾脆你回來擔任副局長揮你的特長吧，級別自然也不會動你的，咱黨的幹部任用有一條“優良傳統。”向來都是能上不能下的，給你個常務副局長，括號裏面註明你是正縣處級好了。
至於說吳永成當初所定下的那些全區經濟展規劃，更是被路興民搞得一塌糊塗一一“時代在展，我們的規劃也要跟得上時代的步伐嘛”
煩心啊，吳永成不知道自己這幾年是遇到了那尊瘟神，怎麼好像幹什麼事情都不那麼順似的。或許是老天爺嫉妒她穿越之後走得有點太順了，這才特意給他安排下這麼些坎柯吧！
對不起大家，本來老西前十幾天身體就有所好轉了，可因為斷了近三個月，一時續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思路難以延續啊，這五千三百字也是三天的辛苦，今夜是平安夜，願此章祝諸位大大一輩子平安如意。老西鞠躬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