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會也沒關係
看着顧意馳發來的消息,林唱晚有想過要不要挖苦他問他哪來的自信在她沒認可鄒鶴猜測的情況下就用“也”這個字,對她說什麼“也擔心你”。
想來想去她還是沒能真的那麼說,一面是感性考慮覺得那樣確實有些傷人,一面理性考慮,覺得找到個角度就去攻擊人好像顯得太刻意了。
後來顧意馳沒有再說別的話,他們加回好友后的第一次聊天就這麼以她不回消息草草終止。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鄒鶴過來敲門,問她要不要到他們那邊一起鬥地主,被她一臉黑線地拒絕了。
民宿的隔音效果不怎麼樣,零點以前她總是時不時能聽見鄒鶴和顧意馳的房間裏傳來笑聲和說話聲,她在心裏吐槽着顧意馳還真是和誰都能玩得好,卻沒辦法忽略自己在產生這個想法時嘴角是帶着笑意的。
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在想,如果某天自己真的死了,就像爸媽一樣忽然不在了的話,那以顧意馳的性格,他應該能生活得很好吧。
這種帶着點慈悲感的想法把她嚇了一跳,不管什麼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是會想這些的人。
同時她也想起父母,猜想着彌留之際的他們是否放心,答案應該是否定的,那時的她雖然性格比現在好很多、一點都不孤僻,但那時的她到底太小了,他們怎麼安心就那樣撒手人寰。
他們一定有很多不舍和不甘,只是她今生沒有機會聽他們講出來。
在做想做的事之餘還是要保護好自己,她想,還是得儘力活下來並且活得好,因為她已經體會過重要的人突然離世的那種遺憾,她不希望自己某天也成為顧意馳的遺憾、成為林朝陽的遺憾。
她安慰自己說想保護好自己並沒有那麼難,畢竟她和父母那種真正衝鋒陷陣的人們是不同的,她只需要在幕後動一動筆杆子,還算比較安全。
大概是因為心裏一直在想事情,這晚她做了長長的夢,次日鬧鐘還沒響她就驚醒了。
距離設定好的鬧鐘時間也沒多久了,她索性關了鬧鐘起了床,簡單洗漱了一下,打算出去找點吃的。
剛推開房間的門,她就和同樣剛剛出房間的顧意馳對視上了。
“這麼早?”顧意馳先對她打招呼道。
“嗯,你也挺早的。”
“我可不是早嗎。”顧意馳無奈地笑笑,“鄒鶴總是磨牙,我這一晚上都沒睡好。我真是信了他的邪才答應和他訂一間。”
林唱晚聽得有點想笑,“他幹嘛要和你一間啊?”
“因為他沒錢,蹭我住的話能少欠我點,我單獨給他開一間的話他就欠我欠得更多了。”
林唱晚“哦”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
她知道顧意馳不會真的非得追着鄒鶴要錢,但她也知道顧意馳不會把這些都一筆勾銷,就和收她車費一樣,這是顧意馳保護他人那種小心翼翼的自尊的方式,無論是對待她還是對待鄒鶴都一樣。
或許鄒鶴也是清楚這一切的,所以他才會更加信得過顧意馳,甚至會比較親切地叫他“顧大哥”這種蠢兮兮的稱呼。
能遇見顧意馳這樣的人,對於她和鄒鶴來講是一種幸運,但她還是忍不住悲觀地考慮,那對於顧意馳而言,她是不是一個麻煩?
“你喝這個嗎?”
顧意馳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她看見他從一旁的冰箱裏拿出了三盒牛奶。
得到她點頭的回應后,他把其中一盒拋給她。
隨後,他們都沒有回房間,而是默契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顧意馳擰開牛奶的蓋子,喝了一口,看起來不太經意地問她,“見到親人的話,你打算和他們說點什麼。”
“見不見得到都不知道呢。”她下意識地迴避。
“所以我是說假設。”
“假設......”她緩緩擰着手上牛奶盒的瓶蓋,“可能會告訴他們,我爸媽不是只知道為了感情不顧一切私奔的蠢蛋,他們是英雄。”
“第一次見面就說這個,不會吵架嗎?”
她仰頭喝了一口牛奶,上唇邊上留下一圈淺淺的奶漬。
也許是因為剛起床,現在的她比較放鬆,聽顧意馳這麼說,她笑了笑。
“吵就吵咯,我不是很擅長和剛見到的人吵架嗎。”
“沒有啊,我們剛見到那時你就很好。”
“哪好了。”
——她不是在提問,只是在否定顧意馳說她好的話而已,結果顧意馳竟然開始羅列他認為哪裏好。
“你本來就習慣獨居,結果我剛到第二天就在客廳打遊戲,你被我吵醒了也沒覺得煩,還跟我一起玩。我帶陌生人來家裏你也沒有表示不滿,還主動提出來一起吃飯,還有......”
“行了行了。”她趕緊叫停,“別突然這麼說,我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我好像並不是很少誇你。”
“不知道。”她說,“反正就是不習慣。”
“那我說說你的缺點吧?”
“......倒也不必。”
“缺點是喜歡逞強、總說反話。”
“我不是說了不必了嗎。”
“不好意思,沒剎住車。”顧意馳說完,又忽然信誓旦旦地保證,“不過我一會真的開車的時候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我車技還是挺好的,鄒鶴能證明。”
林唱晚只是淡淡地回一句,“哦。”
“你是還沒考駕照嗎?”
“嗯,是啊。其實大學那會有去試着學過,但是......”她說到這裏,沒再繼續,“算了,沒什麼。”
本以為顧意馳會追問,但他並沒有問下去。
就算他問了她也不會再說,因為那個理由有些沉重——是她一摸到方向盤,就總在幻覺里看見爸媽最後存在於人世那一刻的滿地狼藉。
“其實不會也沒關係。”
林唱晚以為他只是在寬慰自己,便隨口接話道,“我之前也這麼想的,現在感覺還是不太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家裏有一個人會開就夠了。”
她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顧意馳是什麼意思,直到看出他的笑容裏帶着點調侃的味道。
她急急忙忙地反問他,“誰和你是一家人了?”
“我?”他還做出一副自己不是那個意思的模樣,“我是說你哥啊,他不是會開車嗎?”
說不過顧意馳導致林唱晚又急又氣,她說要再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就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