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無意
她實在是很不理解。
紀安康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邏輯有什麼不對,接著說:“你爸爸走的急,好多事兒都沒辦法了,他對我那麼好,我不能讓他走得不安心,孫桓怎麼說也是紀家的孩子,他跟我說想回到紀家來,我就同意了,給了他我百分之七,剩下的,給了山靜。”
紀驍聽了這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氣去。
他佔百分之二十,比紀驍和紀然都多,老紀原本的意思也是,除了給紀安康之外,也是給紀月多留一些,省得別人覺得她不是紀家親生的,看不起她,這樣紀安康面子上也好看。
豈料,這個紀安康竟然一轉手,盡數賣給了別人。
就連紀然,都快氣死了。
別的都是次要,就是他把股份都給了不相干的人,一點兒都沒給紀月留這件事兒,讓她太窩火了。
這算是什麼父親?
難道養女就不算女兒了?
那他又養她做什麼呢?
紀驍跌坐在主位左側,獃獃的看着紀安康。
別的股東陸陸續續進來,看見會議室里氣氛不對,都有些遲疑。
紀然扯扯紀驍的袖子,示意他讓開。
紀驍抬頭看着她,目光里儘是蒼涼。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覺得特別的心疼。所以也不想再忍耐,走到紀安康面前,當著所有股東的面:“二叔,既然您已經不是驍然的股東了,恐怕您不合適再坐在這了,您覺得呢?”
紀安康一愣。
紀驍亦覺得這樣很不好看,拉着她的袖子,想讓她別這樣。
她卻掙開了。
“二叔,我說的話,您聽清楚了嗎?”
紀安康站起來,因為憤怒而面紅耳赤着,進而,惱羞成怒。
“你可真是讓你爸慣壞了,沒有教養!”
他怒吼着,不斷瞟着周圍的人,似乎是覺得特別丟臉。
可是巧了,紀然當下,也覺得特別丟臉。
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他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連誰是自己人這麼點事兒都分不清楚,還真的是讓她寒心。
“是,我的確是讓我爸慣壞了,沒有教養,但是您,我想,也沒什麼可置喙的餘地吧?我爸也一樣寵慣着您了,可您呢?在他屍骨未寒的時候,您做了什麼呢?”
披上鎧甲,這裏坐着的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包括山靜在內。
這話擲地有聲,砸在每一個人耳朵里,就像是一種風向。
一種不服新主的風向。
而被視為新主的山靜,這時候忽然起身,目光淡淡的落在紀然身上。不像是生氣,可也絕對算不上和氣。
紀然自然是也無畏的望着他。
對於他想要說出來的話,她有着一百種推測,卻沒想到,他思慮了片刻之後,只是輕聲說:“我覺得……不是股東,的確不應該再坐在這裏了。”
紀安康轉過身,詫異的望着山靜,彷彿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
山靜垂下眸,壓根兒連看他一眼都懶得。
“山靜,你當初巴結我買股份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啊!”紀安康憤然道,指着山靜,破口大罵:“難怪我哥活着的時候就經常叮囑我要防着你,我當時還覺得他是守財奴,多心了。現在一看,他不僅沒多心,我看,是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質了!”
紀然和紀驍被這突如其來的戰火給弄懵了,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驚訝。
周圍剛剛到的股東亦是面面相覷,不明就裏。
紀驍趁着這個機會,拉着她到主位下手坐了下來。
“別鬧了。”他皺眉叮囑道:“現在開始,給我老老實實的坐着。”
紀然挑眉,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那成啊,坐山觀虎鬥唄……”
山,是紀恆然,虎,是山靜。
她安靜的看着山靜,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認真的審視着他。
也是第一次,她明白了,這人,並不是個白眼狼,也不是個負心漢。
他是老虎。
覬覦着她身後的家族,覬覦着她身後的紀恆然的老虎。
這隻老虎趕走了狐狸,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幾個月之內,董事會兩次更換主席。
無論在哪裏聽到這個消息,都不會是個令人滿意的利好消息。
紀然默默的開會,聽着山靜吹那些冠冕堂皇的牛,她自己則放空了許久。
好不容易挨到了會議結束,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走了,卻不想,剛出會議室,就被山靜叫住了。
山靜的新辦公室,就是老紀原來用的那個。
紀然坐在辦公桌對面,一時間有些恍惚,覺得自己面前坐着的,似乎還是老紀。
山靜站在窗口,有些無奈的說:“然然,其實我也不太喜歡二豎的為人,可是,我們都沒有辦法不是嗎?”
這話可真像個姐夫規勸小姨子的肺腑之言。
可紀然聽着,卻怎麼都覺得彆扭。
若說她和紀昱紀驍無法選擇,沒有辦法,是人之常情。
可是山靜,真的沒得選嗎?
她搖搖頭,輕聲笑了。
“山靜,你有的。”
山靜回過頭來,垂眸望着她,再一次堅定的說:“我也沒有辦法。家人,就是讓你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人,在他們面前,你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不能只想着自己,你說呢?”
這話似乎是意有所指。
“山靜……”紀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她隱隱約約覺得,山靜接下來要說的話,絕非出自本意,可是,也絕對的真誠可信。
他坐在老紀的椅子上,輕聲說:“然然,如果我能選,從一開始,我就選你了,不會在你受傷的時候離開你,不會違心去娶你姐,讓你一輩子叫我姐夫。”
紀然迅速回答:“可你還是娶她了,姐夫。”
她沒有印象了,這是不是她第一次叫山靜姐夫。
她只知道,沒有什麼時機比現在更合適叫他姐夫了。
他說出的這種話,本身也是讓她很難堪的。
山靜很久都沒有說話,眉宇間隱隱有些苦澀。
良久,他才輕聲說:“對,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麼娶她,我沒有說,但今天,我想我可以說了。”
他說到這裏,抬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用來要挾爸的把柄。”
紀然錯愕的看着他。
“什麼?”她幾乎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