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互通有無
日暮西沉,華燈初上。
在那句似是而非的“Whynot”之後。
紀恆然話說得曖昧,紀然也沒必要認真去聽,兩人名字很相像的相親對象。安安靜靜的坐在對方面前,喝完了一杯再一杯。
真的能嫁給他嗎?
說實話,紀然是不指望的。
不過和他面對面,像是認識了好久的老友一般,也並不討厭。
這一兩杯酒,還遠不到讓她微醺,可紀恆然有趣,只一杯,臉就紅了。
紀然指指自己的臉頰,笑着說:“臉紅了。”
“什麼?”
他側過臉,輪廓立刻鮮陰了起來。
紀然靠近了一些,聲音稍微大了些:“我說你臉紅了。”
許是現場有些吵,他還是沒有聽清楚,於是也靠過來。
紀然抬起手靠在他耳邊,正要開口,他忽然轉過頭來。紀然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向後退,可紀恆然卻有備而來,他輕輕捏着她的下巴,拇指在上面摩挲着。
“你放手。”紀然生氣道,“臭流氓。”
紀恆然也怕弄花了她精緻的妝,便依言放開了她。紀然坐回椅子上,對他怒目而視。
他勾唇一笑,溫熱的酒氣灑在她唇上,好癢。
“你的臉也紅了,然然。”
紀然一愣,隨後惱羞成怒。
這個混蛋,怎麼比她還好勝!
這下可好,原本因為初見而產生的那點緊張感,全都煙消雲散了。
紀恆然嘴角噙笑,眼看着她皺着眉頭走到窗邊,去和天邊最後一抹殘陽較勁。
紀然對於紀恆然,即便用盡了全力,也只得出一個結論:在他面前,她就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罷了。
最多,是個酒量很好的黃毛丫頭。
哦,也許還應該加上一個,她摸了摸頸上的項鏈。
翠色在她指間流轉,波光瀲灧,不是此時的盛夏,更像是已逝和未來的春。
她輕撫着上面的翡翠,若有所思。
原本她的位置上,現在坐了旁人,正與紀恆然攀談着,看上去是少數幾個與他相熟的賓客之一。
紀然雖然不欲聽人牆根,可被那張桌子擋着,她也出不去,只好在窗口站着。況且,紀恆然裝作紀大夫跟她套瓷時,也沒覺得自己所作所為猶如那梁上君子一般令人不齒啊。
不過這樣想想,他好像的確沒有對他說過謊。他說過只負責她一個,還真就是只負責她一個;說過一周后複查,真的一天都不差。
那麼,如果假定,他對她說話的原則是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的話。
那他剛剛那句Whynot豈不是……
她在這邊冥思苦想,紀恆然卻在身後,安安靜靜望着她的背影,目光真摯而坦然。
坐在對面的老闆發現他的古怪,抬頭看了一眼,他回過神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老闆也是萬花叢中飛了多年了,招蜂引蝶的,什麼套路沒見過,當下瞭然地點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
那意思好像是:你放心撩,哥哥這兒不用你擔心!
紀然靠着窗欞,壓根兒不知身後兩人正在腹誹……
沒過多久,她隱隱聽見了一些比較熟悉的名字,比如紀驍。
她回頭,正對上紀恆然的目光。後者見她酒杯空了,起身為她添酒。
那老闆頓了頓,覺得他這股子殷勤勁兒,完全不似玩玩兒而已,眼神幾變,忽然輕聲道:“小紀你這年紀,好像也是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紀恆然垂眸,注意到紀然唇邊的酒漬,順手拭掉。
“是啊,從前不覺得結婚有什麼好,這兩年,變了。”
他話是對着旁人說,可目光卻牢牢鎖住紀然的眼,忽然發現,紀然的眼睛,淺色比尋常人淺些。
也好看些。
尤其現在,她傻傻的望着他的模樣,像小鹿似的,他想揉揉她的頭髮,卻又擔心弄壞了她的精心,只好作罷。
那老闆為他的話而咯咯發笑。
他垂眸,聽見他說:“Carlisle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又是Carlisle。
在紀恆然身邊,這個名字似乎經常出現。
說者有心無心她不知道,可是紀然這個聽者,的確是有意了。
不知紀恆然是不是故意的,剛好在她看過去的那一刻,轉身回去了。
不久,那老闆離開,紀恆然又過來,雙手扶在窗沿上,將紀然攏在懷裏。
這動作讓紀然清楚感覺到他的體溫,卻感受不到肌膚的觸碰。
似是而非,若有似無。
真話假話,說與不說,都是一個結果。
“和我,做個交易吧……”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在她耳邊響起,聲波激起了陣陣漣漪。
窗外的蟲鳴鳥叫聲,都低迷了。
“什麼?”紀然緊緊握着頸上的項鏈。
“和我結婚,願意嗎?”他的聲線壓低,說好聽了是循循善誘,說白了就是哄騙。
可他哄騙她做什麼呢?
她皺眉,側過頭,額頭擦過他的下頜角,兩人呼吸都是一滯。
“這好像不是交易吧?在我的理解里,’交易是買賣雙方對有價物品及服務進行互通有無的行為’。好像我們之間並不存在這種關係,不是嗎?”她說到這裏頓了頓,“而且,你說過你有未婚妻了。”
紀恆然好心替她理了理被風拂亂的鬢髮。完全沒有在意她的話。
“嗯,也許。那你願意嗎?”
紀然翻白眼,一字一句:“不——願——意。”
“好。”他輕笑着,嘴唇靠近她耳後,這動作在旁人看起來可以說很曖昧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似的,“雖然我並不想把我的婚姻形容得這麼……嗯,世俗。不過,如果你覺得這樣理解可以舒服一些,我就這樣解釋給你聽。你所說的交易中,買賣雙方,是你和我。有價物品——”
他忽然抬起手來靠近她脖頸處,這動作唬得她後退一步,徹底撞進他懷裏,惹得他低聲輕笑,順手攬住了她的腰。
紀然掙脫不開,只能聽他在耳邊接著說下去:“有價物品是這條項鏈。至於服務的話……終身保修怎麼樣?”
紀然咬着唇,那這個登徒浪子一點法子都沒有。
“至於互通有無……”他語氣曖昧極了,“恐怕要等到結婚之後,才能身體力行給然然了,你說呢?”
紀然說?她說什麼說?她現在只能說,自己的臉,從沒有這麼燙過……
“紀恆然!你放手。”她咬着牙,抬起一條腿威脅他:“你知道,我這一腳下去,你可就得去醫院找你的情人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