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老闆去哪了
紀恆然坐在恆園的湖心亭里,望着手機痴痴傻笑。
康辰在旁邊強迫自己默念:這不是我的老闆,這不是我的老闆,這不是我的老闆……
可這特喵的就是我的老闆!
我的老闆難道不是個高冷的大帥比?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對着個手機都能發花痴發整個下午?
我的老闆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的作用都擴大到極限,從不浪費時間在無用的消遣上。如果這個宇宙中有一顆行星名為自律,那他一定是自律星的領袖,反正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翹着二郎腿,腳還一抖一抖,又沒形象又沒內涵又沒風度,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就為了討個姑娘歡心。
我的老闆去哪兒了呢?
康辰看着手裏的一沓詳細資料,一對姑娘任君挑選,環肥燕瘦不一而足,各式各樣在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捧上前來讓紀二爺挑,紀二爺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接到某條信息之後,大手一揮,乾淨修長的食指落在了一張照片上面。
康辰看了看她的資料,丁加,風投公司CEO。這些資料他之前已經讀過一次了,有些印象。
“嗯,那我聯繫她。”他說,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她離異過。”
紀恆然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手機屏幕上,漫不經心道:“約在’花下’吧。”
康辰點頭,慶幸自己終於躲開了艷陽高照,回屋裏去了。
八月的午後炎熱,紀恆然白色T恤被已經被汗水打濕,他一手打着扇,一手握着手機。
扇上寫着六個大字:立志做一人物。
恍惚間,這一幕似乎與千年前重合。
同一個亭子裏,一貫在戰場上揮劍砌白骨的那雙手,因為一個執拗跋扈的姑娘的一絲執念,轉而生疏的握着狼毫,勾勒起她溫柔嬌媚的眉眼來。
那狼毫是從他打得第一頭狼身上取下的,他的手上彷彿還沾着那頭狼的血,那頭狼瀕死前與他對視的目光,亦猶在眼前。
而今,他卻在這烈日灼得硯里的墨汁都在冒煙的時刻,提着一條生命,描眉畫眼。
造成這個局面的始作俑者,一面斥他蠢笨,一面輕輕用帕子為他擦拭額角的汗水,遞上清涼的梅子汁。
熱得渾身是汗的紀將軍終是爆發,可反手握住她纖細柔荑,他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眸中滿是被禁足的憤懣和面對此人的無可奈何。
姑娘彷彿懂他的一切心事,當下左顧右盼,趁着四下無人,靠上去,踮腳在他唇角親了親,末了再為他抹掉嘴邊的胭脂。
“恆然,你相信我。”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張揚跋扈,卻讓人氣不起來,怨不起來。
她所求的,不過是一份信任。
甚至不必太多,若有十分信任,他只給她一分便夠。
可是,他就連這十分之一的信任都不曾給她。
千年一嘆,這句話又在這座亭子裏出現。
紀大夫:紀然,你相信我。
那頭傳來滿不在乎的鬼臉。
千年前,不在乎的是他。把她當成敵,當成嫂,當成主,卻沒有一刻真正相信了她。所以戎馬一生,他終究護不得一人周全。
千年後,不經心的卻是她。
殊不知,輪迴的是命,永生的是情。
*
一周后,鳳城醫大二院。
上午到醫院複查,下午到恆園做客,紀然這日程排得也是夠緊張的。
可無奈,已經答應了老紀的事情,紀三小姐說到做到,不好不辦。
況且老老實實閉關一周,她被那個侏羅紀大夫遠程遙控着,該幹什麼幹什麼,一點沒耽誤,今天早晨終於重見天日,倒還挺想多多走動走動的。
周師師替她檢查過後,確定真的沒什麼事了。紀然想着左右也還有些空閑時間沒個着落,便坐在沙發上和她閑聊着,腦海中在想着晚上去恆園要穿些什麼。
據說那是個千年老宅,雖說在紀恆然之前已經轉手了好幾次,可古色古香總是應該有的吧?
那……不如……
紀然勾起唇角,笑得開心極了。
那件她還一次都沒穿過呢……
周師師見她笑得詭異,挑眉問她:“笑什麼呢?”
她抿着唇,搖搖頭,“不重要。哎,我還想問你,紀大夫呢?他遠程照顧了我一周,我還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呢。”
周師師一怔,轉瞬收斂神情,低頭笑了笑,回答她:“走了。”
“死啦?”紀然玩笑着,注意到周師師眉頭隨之蹙起,笑容立刻變得不懷好意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我們這裏的大夫,他是我師哥,當天是來找我敘舊的,結果看見了你的片子,技癢了。”周師師無奈的解釋道,臉色微紅。
“這樣啊……”紀然雖然對俊男美女喜結連理這件事情非常樂見其成,可忽然想起了那一串兒的美女照片,又替周師師擔心起來。
思索再三,她試探着問:“那個……你喜歡他吧?”
能促使她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有很多,有些原因會令周師師擔心,而有些原因,周師師反而會覺得慶幸。周師師並不知道,紀然心中的這個好奇,到底是會讓她擔心還是慶幸。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承認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什麼危害。
就像是為自己的所有物打上烙印一樣,這件事誰先做,誰就佔了先機,所以便大大方方的點頭:“對,我喜歡他。”
“啊,鐵樹終於開花了,”紀然感嘆着。
可紀大夫不是說自己已經有未婚妻了?
她沒有說下去,只說:“那就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相信我,我的祝福很靈的。”
她是真的很靈的,去年才在文安卉生日會上祝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想不到今年就嫁了。
雖然紀大夫已經有了未婚妻,可若是兩人有情,就應該會在一起的吧?
“謝謝。”周師師這一次真的笑得特別真誠,想依紀然的個性,絕對不會沾染朋友的心上人的,便覺小心機得逞,竊喜非常。
紀然當然不會去染指朋友的男人。
可事實上,他們所討論的那個男人,從來都不屬於任何人。而且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紀然也有一個先機可占,不過當下的她並不能知曉。
周師師的先機,是對紀恆然持久而隱忍的愛。
而紀然的先機,是紀恆然的心,原本就是屬於她的。
她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