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是每個人都是山靜
紀恆然想了想。
“因為聚少離多吧。”
借口。我分陰聽說你們要結婚了。
這話,周師師自然不敢說出口。
她今天已經說了太多會讓自己後悔不已的話了,不過這一點,要在醒了酒的陰天,紀恆然和紀然公佈戀情的當天,還有以後她輾轉反側日思夜想的每一天裏悄然發現。
當下的她,是完全不自知的。
她唯一能挽尊的做法是,不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這樣就可以保住她高傲冷漠的人設不倒,也可以保持一些神秘感。
她一面犯傻,一面用計,妄圖收攏面前這個男人胸腔里的七竅玲瓏心。
殊不知,面前的男人,因為有着這顆七竅玲瓏心,所以早早的看破了她眸中的欲,心裏的情,也早早識穿了她那些看似高深的伎倆。
他不說,不過是因為不在乎罷了。
紀恆然的心目中,世人都長着一樣的臉,一樣的身材,露出一樣的慾望,或為金錢或為情,所圖可憐亦可怖。
只有一張面容。
這三年來,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只為了那一個人。
那個在夢中,令他必須記住自己容貌的女人。
那個現實中,回眸清冷一笑的女人。
所以對於他來說,過盡千帆皆不是。
周師師,也不過是千帆之一,卻已經自詡為主角。
*
紀然一覺醒來,先看見老紀的三條微信。
老紀:然然,爸爸去二姐家泡澡了啊。
老紀:約會改期了,紀恆然有點事情。
老紀:么么噠喲~
“哧……”她嗤之以鼻,並奉送一張白眼照,然後翻了個身,挪了挪隱隱作痛的腳腕,思量再三,決定還是不去挑戰自己身體的極限了。
果斷低頭給樓下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才被許姨接起來。
她知道許姨不喜歡打電話,於是開門見山道:“許奶奶,我餓了。”
許姨應了一聲,匆匆掛斷。
十分鐘后,端上好飯好菜,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看她吃飯。
紀然狐疑地看看她,覺得這眼神有點詭異。
“你看着我幹嘛呀?”
許姨猶猶豫豫:“你怎麼好像是,瘦了。”
紀然一口雞湯嗆在嗓子眼,“不是吧?我才一宿沒見你而已呀。阿姨,是不是最近小孫子又不聽話啦?你把他帶來,我幫你修理他……”
許姨搖頭打斷她:“是真的,孩子。”
紀然失笑,“你是不是生氣我又叫你奶奶了呀?我是開玩笑的……你知道,我要是不叫你奶奶,你孫子就要叫我紀阿姨了,我也很吃虧的好不好……”
她說到這裏看了看許姨的神情,發現上面寫滿了“悲天憫人”四個大字,頓時覺得后脊發涼。
她驚恐地指了指自己的腳,“我除了這個有點冤枉以外,那裏都沒有讓人可擔心的地方。你可別覺得我這種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啊,我好着呢,身體倍兒棒吃嘛嘛兒香,不用替我擔心。”
許姨嫌她不正經,狠狠捶了她一下。
這一下力道可不輕,紀然立刻收回了覺得她心疼自己那些可笑的想法,將湧上喉頭的一口老血硬生生咽下去。
“快吃!吃完你嫂子要跟你說話。”許姨催她。
紀然“哼”了一聲。
吃完飯不久,文安卉便進門,穿着漂亮的裙子,髮型也精心打理過,一眼望過去,便看出名媛范了。
紀然想起了幾個月以前,文安卉來家裏陪她看電影。那時候的文安卉穿着她的睡衣,很沒形象的和她一起窩在床上,兩人頭靠着頭,一起看着投影儀在白色的布面上投上最愛的那張臉,一起尖叫一起笑。
一個是很沒形象卻很單純善良的知心朋友,一個是恨不能把所有名牌都掛在身上的豪門闊太。
紀然認識文安卉這麼久,自認為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她,任何時候都願意給她充分的信任,甚至是身家性命,都能毫無保留的交給她。
可直到最近這兩個月,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弄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或許,她想要的,從來都是“身家”,不過,不是紀然的。
而是紀驍的。
文安卉終於如願以償,在紀然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入主紀家,做了豪門闊太。可惜的是,做了全職太太的她,沒了工作的加持,紀驍曾經最喜歡的那種女強人的氣質漸漸消弭,所剩下的,是紀然最熟悉的,溫柔敦厚的氣質。
文安卉扶着她去洗漱,然後就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着她,欲言又止。
紀然白了她一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文安卉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然然,其實……安山喜歡你,你知道嗎?”
“呵——”紀然笑出了聲。
文安卉面色漲紅,語氣有些急,“你笑什麼?”
“你想問什麼?”紀然迅速反問。
短暫的沉默被紀然電動牙刷的嗡嗡聲填補,讓氣氛顯得沒有那麼尷尬。
良久,文安卉才重新鼓起勇氣開口:“聽說爸又讓你相親了?”
“問你男人去,這些事兒一向都是這兩個沒溜兒的搞,跟我是沒什麼關係的。還有,多說一句——”她打開水龍頭,邊清洗着臉上的泡沫,邊囫圇說:“跟你也沒什麼關係。”
文安卉手掌虛握,深呼吸了兩次,“我知道跟我沒關係,我也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會……給他希望的。”
這個句式真的不是文安卉的風格,一大早上,聽得紀然直反胃。
本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不可能、不鼓勵、不支持。
可現在,聽她陰陽怪氣的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她忽然就起了些叛逆之心。
“嫂子你說這話挺有意思的哈,你和我哥都可能,我們怎麼就不可能?”
“可能的話,當然是最好的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們能成,我肯定高興啊。”文安卉牙都要咬碎了,還得順着她說。可說到最後,看見她的表情,到底裝不下去了,“好吧,爸覺得安山配不上你,所以,你就……”
紀然擦乾淨臉,伸手過去,跟個老佛爺似的讓她扶着,往梳妝枱走,邊走邊說:“我覺得配就行唄,他說了不算。”
“他才十八歲,還沒上大學!”
“怎麼?你的弟妹有硬性要求是應屆畢業生?”
“紀然!”文安卉急了:“不是每個高中畢業生都是山靜,會對你唯命是從!我弟弟很傻很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