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只值五百塊
虞曉捏着電話，躺在沙發上猶豫要不要再打一通。過十分鐘又撥過去，響了很久都準備掛斷那邊才接通。
暴走的Dj音樂從聽筒里傳來，刺耳吵雜，像在酒吧里，虞曉下意識把手機從耳朵邊移開了些。
“喂，孟總，聽得到嗎？”虞曉怕他聽不見，故意提高了音量。
“誰啊？什麼事兒？”電話里的聲音不像是孟昱的，痞里痞氣明顯要尖得多，而且還喝高了。
“我找下孟總。”
那邊問：“你誰啊？找孟昱幹嘛？”
虞曉吐了口氣，客氣地說道：“我是尚乘的設計師虞曉，麻煩讓孟總接下電話。”
“什麼？大聲點兒，聽不見。”
虞曉提高音量，幾乎是用吼：“我是尚乘的設計師虞曉，讓孟總接下電話。”
“哦，等着。”那邊好像在往一個安靜點的地方走，嘈雜聲越來越小，“找你的。”
沒過多久，孟昱的聲音出現在聽筒里，“誰啊？”
“叫什麼魚。”
..........
虞曉聽到孟昱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莫名的緊張，翻身起來坐坐得筆直。
“喂？哪位？”
貴人多忘事？
“孟總，晚上好，我是虞曉。”腔調軟和到自己都覺得不正常。
孟昱冷笑了一聲：“虞設計啊？什麼事？”
孟昱的聲音有種酒後微醺的沙啞，很好聽，從聽筒里傳出來就跟配音演員的聲線一樣。
虞曉現在是處於被動狀態，她只要好咬着牙說：“孟總明天有空嗎？我們約個時間去工地看看吧！”
“聽不清，信號不好，虞設計你過來談吧！我在XX酒吧。”孟昱說完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裝神弄鬼？
虞曉拉着臉，泄氣地癱坐在沙發上，在抓狂的邊緣，斟酌着‘去’還是‘不去’的問題。
不去的話，萬一孟昱拖着？去的話，在酒吧那種環境裏估計也談不出什麼，而且現在連戶型圖都沒有，什麼樣的都不知道，有點多此一舉。
虞曉糾結了許久，一看時間都十點多了，不去也得回個電話，再另外約時間。
電話撥過去孟昱接通挺快，第一句話就是問她到哪兒了？
虞曉有些難為情地說：“孟總，您在酒吧我就不過來掃興了，我們約到明天下午兩點吧？”
“害怕了？”
“啊？”虞曉聽着有點嘲諷她膽小的意思，不過孟昱這一提醒，她更不敢去了。如果是一群朋友約着去酒吧還好，隻身一人過去，她真有點打怵。
虞曉勉強笑道：“沒有，只是我們還沒去現場看過，過來也談不出什麼結果，我們約到明天下午兩點可以嗎？”她再次強調了下時間。
“可以啊？”孟昱說，“不過，下午兩點我沒有時間。”
“那您明天下午幾點有空？”虞曉搶問道。
“說不準，晚上吧。”
“晚上？”虞曉怕自己沒聽錯，特地重複了一下孟昱的話。
“嗯，晚上。”
虞曉閉眼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她能想像到大晚上拿個捲尺黑燈瞎火的站在四面透風的鋼筋混泥土框架里是什麼樣子？腦袋被門擠了才會答應！
“孟總，晚上去影響判斷，會造成誤差的。這樣吧，您天黑之前帶我去也可以！”虞曉嘗試溝通。
“嗯，那就再說，我白天沒空，晚安虞設計。”孟昱說著就要掛電話。
虞曉頂着腦袋被門夾的風險妥協，在他掛電話之前說道：“行.......晚上也行，就晚上吧.......”
“嘟嘟嘟”一陣忙音。
虞曉氣不打一處來，腦袋真被門夾了，握緊拳頭對着手機揮了揮，“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啊！我揍你。”
虞曉第二天到公司，那幾個老油子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除了多一個於文外，一切照舊。
虞曉再次約孟昱時，毫無疑問被拒絕了。
她思前想後，既然孟昱沒有時間，也沒必要圍着他轉，浪費時間和精力。誰有病願意天天扭着一個連溝通都困難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安排的她也無力回天。
這兩天，於文倒是成了她非常貼心的小跟班，端茶遞水一樣不落，早上來的時候熱騰騰的咖啡就已經放在工位上了。忙的時候，虞曉桌面很難看，於文就把她桌面上的畫筆和沒用的圖紙都歸納得整整齊齊的，還用各種顏色的小便利貼都給她分類好，以免混淆。
於文基礎打得牢實，也很聰明，很多事情一點就通。除了在和甲方溝通上還缺乏鍛煉外，實在是個完美的徒弟。虞曉這兩天只要是去見客戶，都會帶上他，她覺得有個徒弟還挺順心應手的，不要太幸福。
虞曉想請於文吃飯，順便給許安發了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許安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們設計部對吃的完全沒什麼概念，就找業務部的人問了一圈，統一回復的是附近新開的那家私房菜不錯，在眾高的評價下，虞曉就提前打電話預留了位置。
臨近下班，窗邊的夜幕慢慢鋪開，藍灰色的城市亮起一盞盞橙色暖光，高層辦公大樓內燈火通明，路人都行色匆匆覓食歸巢。
虞曉帶着於文先走一步，準備直奔餐廳。
還沒出公司大門，透過一樓大堂的玻璃幕看見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拐進了公司門口停了下來。
虞曉對車偶爾也有研究，門口停的這輛她覺得很適合女孩子，就多留意了兩眼。
出了大門往右走是他們去餐廳的必經之路，虞曉正和於文聊着明天怎麼安排。晃眼見車裏的人熄火后，從車上下來了。
虞曉頓住腳步，瞪瞪地看着孟昱。
孟昱一身休閑裝，裹上暖色系的燈光格外耀眼，撐着半開的車門氣場十足。即使今天的保時捷沒有那天的蘭博基尼張揚，人和車搭配起來也足夠奪人眼球的了。
孟昱目視師徒二人，露齒一笑，“虞設計，去哪兒啊？”
虞曉微笑朝他點點頭，“孟總。”打了招呼就沒下文了，‘去吃飯’這三個字她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就沒說。
於文站在虞曉身旁，目光在兩人間切換，有眼力地提醒道：“虞姐，要不，我們改天約也可以。”
虞曉被於文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怎麼辦了，這兩天把孟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這樣尷尬的時間出現，她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橫豎問都不對。
虞曉笑吟吟地邀請他：“孟總，我們上去談吧！”
孟昱關好車門后，向二人走來，“虞設計，專程過來找你，還沒吃晚飯呢。”
虞曉想說，你來得真是時候，掐着點來的吧？家裏缺糧還是缺錢？一天換輛車，個個都不俗，還來敲詐她這種社會底層的小老百姓，上次宰的那頓還沒報下來呢，又來了。
她一點都不想和孟昱一起吃飯，今天她還特地請了許安的，說不上的煩躁，剛剛要是直接拉着於文走掉，裝作沒看見多好。
就在虞曉僵持着要不要帶他一起的時候，許安出現了。
許安見到孟昱時，端量了他幾秒，朝虞曉說道：“走吧！”
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虞曉瞻左顧右，還是把孟昱給帶上了。
新開張的餐廳晚上人非常多，虞曉定的不是包間，是一個靠窗的四人座，她沒想到孟昱會半路殺出來。
孟昱毫不客氣地跟上，蹭飯是蹭得順其自然，好像欠他這頓飯似的。
虞曉去找服務員想換張大桌，這樣就不用尷尬地面對孟昱了。
毫不意外，服務員告訴她已經訂滿了，沒有多餘的餐桌。等她失望地回到位置的時候，許安和於文整整齊齊地坐在一排，就只剩下孟昱旁邊的空位了。
虞曉無奈只好坐到孟昱旁邊，眼睛不停地在許安和孟昱之間穿梭，孟昱則是看着一直低頭玩手機的許安，眼裏看不出什麼情緒。
虞曉還是第一次帶着三個長得這麼張揚的人一起吃飯，進餐廳內是個女的都會往這邊瞟。
大堂內人聲雜亂，唯獨他們這桌沒人說話，氣氛怪異到了極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
“虞設計，你一直看我，是不是喜歡我？”孟昱開口第一句就調侃虞曉。
虞曉心底冷笑，也不心虛，略帶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孟總，您這麼英俊瀟洒，還不允許別人看啊！”
誰愛看你，自戀去吧！
許安和於文同時抬頭淡定地看了他倆一眼，又同步埋頭繼續看手機。這倆的動作如出一轍，把虞曉鬱悶到了。
孟昱扭頭向虞曉閃了個媚眼，“虞設計，你沒男朋友，不如跟我，我天天給你看個夠，怎麼樣？嗯？”
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虞曉也不服輸，偏過頭上下打量着他，“好啊，你這長相的至少也五百一晚吧？我也不算虧。”
“好說好說，那我們重新找個安靜的地方約會，怎麼樣？”
虞曉訕笑道：“孟總，挺有經驗的嘛！干這行干多久了？”
於文埋頭憋笑......
“很持久，你要不要嘗一嘗。”孟昱說。
呸，虞曉真像一鞋底抽他臉上，真不要臉，腦殘。
話落
許安輕咳了一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三人同時朝他看了一眼。
虞曉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尤其是有孟昱在的地方，便說道：“你們喝點什麼嗎？我去拿。”隨後逃之夭夭去前台要飲料去了。
孟昱右手食指敲打桌面，睥睨着許安，“許總，沒想到能在尚乘見到你，真巧啊。”
許安好半天才熄了手機屏，淡然地說道：“一點都不巧。”
於文見兩人面無表情，眼裏卻閃着火光，明顯勢頭不對，趕緊站起來對許安說：“許總，我過去看看虞姐。”
“嗯。”許安頷首。
孟昱看着於文逃竄似的背影，覺得這小子挺看得懂行情的，笑着說：“沒想到你這麼冷血無情的人，徒子徒孫都有了，跟你那女徒弟關係不一般吧！”
許安冷厲地盯着孟昱，一字一句地說道：“孟昱，你要想找不痛快，我沒興趣陪你。”
“我姐聽說我回來了，讓轉告你，她挺想你的。”孟昱說。
許安冷笑：“難為你了！她還好嗎？”
孟昱挑了挑眉，把手中的u盤扔給了許安，“還行吧！我說你們倆都分了這麼多年了，電話接的是外星網啊還是怎麼回事？一個u盤可以郵寄，非讓我跑腿。你們倆也老大不小了，再過兩年就三十了，以後她要是生不出來，你可別怪她。”
許安接過u盤，笑罵道：“有你這樣說自己親姐的嗎？”
“你趕緊把她收了吧！她嫁妝不少，夠你們倆滿世界逍遙快活了，要是她一輩子不嫁人，我還得養着她。”孟昱說。
許安眯眼平靜地盯着桌上的半杯茶水，沒再搭話。
虞曉和於文回來的時候，兩人就像一直冷場到現在一樣。就好像從來不認識的兩個人，拼桌吃了頓飯一樣。
吃飯間，孟昱不停地調侃虞曉，時不時看許安有沒有反應。
用吸管就可以直接喝的飲料，非要作，讓服務員把杯子消完毒后再從飲料瓶里倒出來才喝。
自己沒動手盡使喚虞曉，一會兒和她搶同一塊紅燒肉，一會兒爭搶同一隻蝦，吃得很愉快。
虞曉關注到許安一臉陰沉，沒在和孟昱掙搶。
一頓飯下來，只聽到虞曉和孟昱的聲音，許安和於文惜字如金，弄得虞曉無語至極。
吃完后，許安回公司加班去了。
虞曉見孟昱蹭完飯又想跑，她可不做虧本的事，得讓孟昱吐點有用的出來。這次讓她逮住機會了，堵在孟昱的車門前讓他給個準確的時間，還讓孟昱把江岸區工地的地址告訴了她。
孟昱把助理的電話也給了虞曉，讓她有事聯繫助理，虞曉這才放過了他。
人走了過後，虞曉撇撇嘴心情還不錯，對於文說：“今天那家餐廳味道不錯，本來吧，是請你和許總吃飯的，沒想到他也來了，改天我在單獨請你們。”
於文搖了搖頭，“沒關係，改天我請你。虞姐，剛那個是你的客戶嗎？”
虞曉點點頭，“算是吧！”
於文想說什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