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陪
“首先,她是位美人。”明襄篤定說道,“在她出生之前,余尤之接連夭折三子,只有這位女兒活了下來,自幼年起,便備受寵愛,被余府上下捧在手心長大,年歲稍長,她想學習禮法才藝,余尤之就遍訪名師入府教導,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是被譽為南邱第一美人。”
“哎,你說他們怎麼這麼喜歡給別人安什麼第一的名頭。”
葉雲起道,“目光淺顯罷了。”
“也不全是,你這個禹國第一美男,我覺得還是挺符合的。”明襄瞧着葉雲起精緻流暢的顎線,也是越來越分不清自己是真心想誇還是求生欲使然了,
“咳咳,繼續說她。”明襄道,“你說的目光淺顯是有道理的,不過若是藏得太好,也怪不得普通人看不出。”
“師兄在最高處看過眾生相,應該知道這世上善惡不分男女,有惡貫滿盈的男子,也有笑裏藏刀,心狠手辣的女子。就拿余家父女來說,在作惡這件事上,余儀傾不遑多讓啊。”
明襄感嘆道,“哎呀,不過人長得漂亮一點,犯了錯,人們也總是更加包容,你看上次茶館鬥毆,明明是因為韓越的美色鬧出來的,可偏偏抓了我,長得丑又不是我的錯。”
葉雲起忽然站定,問道,“他有美色?”
語氣明顯與之前不同,帶了些嘲諷冷意,不過明襄沒察覺,還在驚訝,
“肯定啊,你不知道嗎?我們茶館生意那麼好,有大半功勞都是因為他,不然你以為那些小姐姑娘是過來幹啥的,磕着瓜子交朋友嗎?”
提起韓越,明襄忽然想到,自她走水路以後,兩人還未曾聯繫過,不過照他的性格,應該也跟着風一來南邱了吧。
“呵。”葉雲起忽地冷笑一聲,“上次沒抓,不代表下次不抓,明老闆知道他在哪嗎?”
“不知道,我哪知道,開什麼玩笑。走走走,等會人都吃完了,我們還沒到。”
葉雲起一旦陰陽怪氣說話,明襄就會頭皮發麻,連對視都不敢,扯住他的袖子快步走起來。
寶燴樓是儀昌最有名的酒樓,倒不是菜做的有多好吃,而是因為講究高端雅緻,非常符合文人墨客以及清貴們的胃口。
當然他們的價格也非常對得起他們的定位,小二把菜譜拿上來,明襄看都不看,隨口就點了一道最便宜的素菜小炒和兩碗米飯。
那小二臉色難看還想再推薦,被明襄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明襄手掌捂嘴,偏頭小聲說道,
“真不是我小氣,老實說雖然我也是做生意的,但有時候就是鑽研不透無奸不商四個字,就這一道小炒的錢,夠在我茶館喝上好幾日的茶了,倚水樓的價格高是物有所值,這裏,就是把人當冤大頭,你看那牆上提的什麼字,看都看不懂,狗爬似的,還搞什麼風雅。”
為了能近距離聽到余儀傾和丞相大人的話,還得多花幾十兩進雅間。明襄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那啥,這錢……”
“是你要跟來的。”
葉雲起從剛剛開始就冷着臉,明襄哄了幾句不見好,也不想自討沒趣了,豎起耳朵專心致志偷聽。
另一邊的雅間桌上就豐盛多了,風一和余儀傾站着,只有丞相大人獨自落座。
“余小姐也坐吧。”
余儀傾行了禮,隔了幾個位置坐下,
“聽聞余小姐在儀昌女子中地位頗高,今日一見,所言非虛。”
“大人謬讚,只是姐妹們抬愛,儀傾受之有愧。”
余儀傾一直微低着頭,不敢正視面前這位丞相大人,他來儀昌那日,爹爹便一夜未眠,將她叫到房間再三囑咐,要禮數周到,更要謹慎防備。她以前聽過不少關於這位大人的盛名,只當世人誇大,但親眼見到那刻,只覺得皎月光輝不能比擬,世人描述太過淺薄。
“此番來南邱,雖是借了巡察的由頭,但朝廷皆知,余大人為政事操勞,宵衣旰食,也沒什麼好查的。倒是聽說後日儀昌有一登高節,賞花喝酒觀潮,自在得很。”
“大人若去,儀傾回府便安排。”
“那就多謝余小姐了。風一,你也坐下吧。”
明襄這邊廂門被推開,小二放下一碟菜,兩碗飯,碗底和桌子碰得一陣響,葉雲起臉色更黑了。
明襄趕忙按住他的腿,張嘴示意道,“與小人置氣。”
小二沒撈着油水,來去如風,明襄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葉雲起碗裏,“你要去登高幹什麼?”
那替身所言所為皆是受了葉雲起指示,那這個登高肯定是要有動作的,明襄想了半天沒想到,“對了,余儀傾陪同,是你讓的還是余尤之讓的?還要她陪着登高,你們不會是想綁架她來威脅她爹吧?”
葉雲起任由她在那胡亂猜測,也不解釋,飯菜也沒動,明襄給他夾了幾筷子,發現他不吃,無奈道,“確實寒酸了些。”
咬了咬牙,把懷裏的奶白棗寶拿出來,“你先墊吧墊吧,晚上我帶你去吃好的。”
葉雲起看着她一臉不舍,手指緊握的樣子,緩緩開口道,“既然知道是我吩咐的,何必要跟着他們。”
“那不是因為他頂着你的臉嘛。”
還有問你你也不說。
說完這話,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等着隔壁用完午飯,明襄還是拉着葉雲起跟了他們一下午,直到日落之時,目送馬車回到余府。
明襄心中感嘆,余儀傾還是挺辛苦的,那腰直得跟貼了根尺子似的。
“看完了,帶你去吃點好的。”
帶着葉雲起七拐八繞,到了一個沒掛牌子的小作坊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葉雲起不由得想起上次的客棧,“這作坊老闆又是你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啊。”明襄對着裏面喊了一聲,“來三碗蹄花”,便有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回應道,“自己找地方坐。”
明襄拉過一根長凳,用自己衣服擦了擦,才讓給葉雲起,
“這蹄花可賣了二十多年,比寶燴樓的時間久多了。”
等了一會,一位老婦人佝僂着身子端着蹄花上來,明襄掏錢放在她手心,那老婦人盯着她看了幾眼,又看了葉雲起幾眼,沙啞開口道,
“這次把相公也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