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城山
“救命,救命......”眼前孤狼聚成了群,夜間的冷風吹起了風傾城潔白的衣裙,耳邊風聲呼嘯,她單薄瘦弱的身體慢慢向後退着。
她的眼神透着一絲恐懼,卻死死盯住狼群之首,不敢露出絲毫怯意,時刻防備着狼群突然襲擊。那狼王的面上有道醜陋不堪的傷疤,眼神兇狠,泛着冰冷嗜血的藍光,似乎是在伺機將獵物一擊斃命。
她纖細的手中舉着挖草藥用的小鋤頭,眼神防備着眼前數十隻眼中精光閃現的野狼,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她退一步,狼便進一步。
傾城心下害怕,便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急坡,腳下一個不穩,“救......”,眼看就要滾下山去,傾城來不及反應,明潤的嘴唇微張,眼眸睜大,側頭間便瞥見一男子閃身而出,餘光瞥見那人深沉的眼神,只覺身側一陣如雷行電掣般的疾風快速襲來。
呼救的話來不及說,傾城便穩穩的落在了男子健碩的臂彎里,沒有想像中的疼痛。
許是因為牽動了傷口,傾城落在他手中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悶哼一聲。
四周草深林密,山谷空幽,一片寂靜,卻危機四伏。
楚凌淵本是藏在了暗處,卻見女子孤身被狼群圍住,便及時閃身出來。
男子身旁,另一黑衣男子虛聲開口:“四哥,你的傷怎樣,要緊嗎?”
楚凌淵忍着痛意,“無妨。”話音剛落,便見刀疤狼已經撲了上來,身後還跟着躍躍欲試的群狼。電光火石之間,他一個旋身,便將傾城帶離
攜着傾城,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閃身,便同另一黑衣男子隱匿在了更深處的樹林裏。
……
傾城醒時發現自己身處於一處山洞,觀望四周,洞中空無一人,只餘一片寂靜。
脖頸后還殘留着一襲酸痛感,她揉着肩膀慢慢站起身來。
發現來時的小簍子竟也完好置於身側,藥材亦沒有丟失。看到藥材完好,傾城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見得天色已見晚,她必須儘快回到山中,將藥材交予師父炮製,以備不時之需。
附子須去大毒後方能為用,否則便會致人中毒。而製藥周期又很長,必須把握好時辰。而再過幾個時辰,便是師父製藥的時間了。可不能讓師父久等,錯過最好的時機。
尋了出洞的路,傾城便欲離開。
奈何剛到洞口,便見一男子正持劍在洞門處,似在防備着什麼。
傾城心想,應是白日救她的人。
適才想着,便上前問到:“公子是何人,為何救我?”
男子轉頭,傾城藉著月光才看清此人並非是白天那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男子只見女子眉頭微皺,眼中裝滿疑惑。
楚凌風想起自家兄長的囑託,這才開口道:“姑娘,無意冒犯,請見諒。我與兄長在這山中遭人追殺,方才遇見姑娘被歹人劈暈,我四哥擔心姑娘再次遇險,被那幫人所害,這才將姑娘帶來此處避險,姑娘莫怪才是。”
聽及此,傾城也略懂了些,便道:“既如此,便多謝二位救命之恩了。只是他們為何要劈暈我,我並不認識他們。”
“不過你的那位兄長此時在何處,為何不見蹤影?”
但見男子眼中流露出悲傷之色,低聲道:“四哥身中毒箭,傷了要害,此時正在洞外歇息。”
傾城聽及此,急忙奔出洞外,只見那被喚做四哥的男子此時正躺靠在一處大石上,胸口偏左處有一箭嵌入胸中,鮮血已染滿了雙手,一襲黑衣早已被鮮血浸濕了,想來已失了不少血。
傾城心驚,立即上前檢查傷勢:“傷得如此重,為何不速速離山去尋郎中?”
說罷便解開男子上衣,從衣裙上撕下布條進行止血。剛撕下的布立即就被鮮血浸紅,觸目驚心。
被喚做四哥的男子面色因失血而蒼白無色,薄唇微抿,似在忍耐着極大的痛苦。卻似乎沒有想到傾城如此乾脆利落,毫不避諱,眼底微微流露出幾分詫異,卻並未開口說話。
楚凌風心中難受,低聲道:“四哥不放心你一人在此處,故在此等姑娘醒來。”
傾城氣急:“怎如此糊塗!”
心緒微定,傾城堅定道:“我自幼與師父行醫,略懂一些醫術,你的傷勢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須得立即拔箭,可否能信我?”
男子深深蹙着眉,聞及此言,點了點頭示意傾城。
旁邊楚凌風急道:“四哥,怎能如此冒險?萬一.......”楚凌風漸漸哽咽,滿眼通紅,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一旁傾城焦急道:“再拖下去,他可能就沒命了,兩年前我曾見師父救過一位這樣的傷者,懂得一二,能否信我?”
“十四,放心。如若我有事,你知道該怎麼做。”男子聲音低沉,如是說到。
楚凌風這才道:“既如此,那姑娘可需我來做什麼?”
傾城便道:“可有隨身帶酒、火摺子,還有短刀?”
楚凌風道:“這些都有。”
“立即燃火,另外,用衣服準備一些布條。”說罷,傾城泯了些許酒在口中,悉數噴洒在傷口周圍,再次低頭,便道:“四哥,你忍耐着一些,會很疼。”
說罷,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微涼,卻儘力握了握她的手,以此方式來給她信心與勇氣。
這給予了她極大的勇氣,讓她敢放心繼續下去。
其實若是普通的箭,無須動刀,只是這人中的箭若蠻力拔出,恐怕中箭之人也不能活了。
楚凌風遞給她一把短刀,刀用酒浸濕,再火烤。
深呼吸后,傾城執起短刀,微闔眼,師父的話猶在耳邊,下刀時盡量偏離心臟所在的位置。心為君主之官,主血脈,出神明,若傷及心臟要害,即便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
入刀的深淺同樣要把握好,若進刀太深,傷及肺臟,會很危險,如若進刀過淺,則是徒勞罷了,且傷人傷己。
這些師父授予她的醫術,她一直謹記在心,從不曾忘記,也不敢忘記。人命關天的事情,她從不輕視。
抬眸之間,已是胸中有數。
短刀觸及男人的胸膛,傾城能感知到跳動着的心臟,是鮮活的,有溫度的,想必十分痛苦。
傾城不敢再作它想,集中精神謹慎進刀,及至適宜的程度,一鼓作氣,將箭拔除。
頃刻間,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她的臉上,她只覺那血是溫熱的,像是觸到了那一顆熾熱跳動的心,這鑽心之痛,不知此人如何忍住一聲未吭的。
就算她已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仍然覺得觸目驚心。她不敢再做它想,立即用十四提前備好的布塊壓住出血口。
喚來楚凌風:“你稍用力壓住出血口,我去拿些止血藥來。”
拿來白日採的紫珠葉來洗凈,搗碎敷在出血處,血很快便止住了。
包紮完畢,傾城鬆了一口氣。
傾城抬頭,瞬間便撞進了男子深邃的眼眸。傾城不避,問道:“感覺還好嗎?”
楚凌風說:“四哥,你怎樣?”
經過一場血洗,男子已虛弱至極,沙啞暗沉道:“還好。”
傾城繼續道:“箭雖已拔除,可箭上有毒,趁毒還未深入臟腑,二位須得同我回青城山中找師父尋解藥,也可暫避禍事,否則毒入臟腑發作之時,四哥將會十分痛苦。”
幾人商議后決定趁夜色回青城山,也好避開殺手的追殺。
雖說傾城熟悉山路,可黑夜裏,只能藉著月色趕路,難免走錯路,耽誤了些時候,想必師父已經久等心焦,須得速回青城山中,以免師父心憂。
楚凌風笑道:“姑娘這是不認得回家的路了嗎?”
傾城回到:“我自幼便患有一疾,夜間難於視物,二位莫怪。”
楚凌風抱歉的笑了笑:“倒是我唐突了。”
楚凌風隨即又問:“姑娘救了我們兄弟二人,卻還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傾城聞言輕笑:“公子客氣了,如果今日沒有你們二人,我恐怕已經是那山野之狼的腹中之餐了,我叫風傾城,二位公子如何”
這名字是傾城的父親風樞堯當年書信與御元老者商討后定下的名字。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絕世傾城,應是好名字了。
當年傾城來的匆忙,她父親未及取名,尚在襁褓之中她便已離開了皇都,只有書信往來,這一晃便是十年有餘。
而今傾城的歸期卻已將近,十五年間,已是滄海桑田,風聲巨變。
語畢,楚凌風道:“傾城姑娘,實屬抱歉,我同四哥受命而來,不可輕易坦露身份,卻也無法欺瞞於你,我在家中排行十四,你便同四哥一樣喚我十四吧,四哥年長我幾歲,且看我們年紀相仿,你若願意,便也喚四哥吧!如此我二人也不算欺瞞姑娘了。”
傾城見十四坦誠,心中也能夠理解他們的謹慎,“如此甚好,四哥傷重,我們還是速速趕路吧。”
聞及此,楚凌風也不再多言,只是比方才更加專註了一些。
而被喚做四哥的男子,由傾城和楚凌風一左一右架着手臂,許是太過疲憊,竟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