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9章天上的歸神，地上的歸人

他的思緒理順了，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

第一步，搭棚子。

這是保證族人安睡和避免淋雨的主要手段。

不能讓族人露宿，露水、淋雨，這是對族人健康的最大威脅。

剛剛的暴風雨，族人個個落湯雞一般，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生病。

幸好是白天，雨過之後，太陽出來，族人沒有受涼。

他開始分派人手從廢墟中收集木料。

又帶着人選了一個地方，進行規劃。

規劃中，有住宿區，有物資儲存區，有就餐區，有排泄區，還有沐浴區。

規劃好之後，開始抽人用收集來的木料樹立柱子。

然後搭屋頂，蓋茅草。

搭大棚！

時間緊，先將屋頂搭起來，牆壁的話可以延後。

人多就是力量大。

在葉青合理的指揮下，只有頂子的茅屋棚子，很快便搭建好。

忙完這些，天也快黑了。

葉青便讓族人將收集的物資，搬進棚子。

佔地方很大的木料，乾草這些，便露天堆成垛。

整個棚區，是個大大的回字形。

內圈茅屋是住宿區，外圈茅屋是儲存區、沐浴區、勞作區等等。

正中間，是露天的就餐區。

排泄區則被單獨地建在一定距離之外。

茅房一溜排開，劃分男女，蹲位眾多，後面還挖了蓄糞池。

部落原先各戶的茅房，基本都建在水溝邊，排泄物都是直接排在水溝中，隨水流沖走。

葉青覺得，既然已經開啟了農耕模式，那麼農家肥就很重要了。

沒有化肥農藥的時代，農家肥就很貴重。

他還記得，小時候，常常提着兜箕，在村子裏外，到處尋找拾撿豬糞、牛糞。

附近一個國營單位的養豬場，那豬糞經常會引起村民的爭搶，甚至鬥毆。

都不需要飼養人員清理，豬圈便能經常保持得乾乾淨淨。

部落現在養殖有豬牛，以後將豬圈和牛棚都修建在一起，方便糞便管理。

晚餐炊具不夠，便煮食和燒烤混雜着一起來。

晚餐后，入夜前，葉青讓人將大量的半干半濕的艾草、辣蓼、青蒿堆積在就餐區燃燒。

這是為了驅蚊。

人群大量聚集在一起住宿，引來的蚊蟲也是扎堆。

滾滾濃煙不一會便瀰漫開來，引得族人一陣咳嗽。

因為是葉青讓做的事情，族人雖然不適，卻也無人站出來反對，頂多私下抱怨幾聲。

葉青深知蚊蟲的危害，但這裏面的道理，也無法向族人解釋清楚。

便聽之任之。

扎堆的蚊蟲很快便被濃煙驅逐一空，為防止蚊蟲再回來，艾草、辣蓼、青蒿繼續燃燒，不過量卻少了很多，維持着棚區艾草、辣蓼和青蒿的氣味不散。

這時的煙霧便也淡薄的多，對人的刺-激變得可以接受，不那麼嗆人。

這時，族人便感受到了好處。

惱人的嗡嗡聲不見了，啪啪啪啪拍蚊子的聲音也不見了。

經歷了一天的勞累和恐懼，族人很快陷入了夢鄉。

茅草棚頂遮擋了露水，族人不會被露水打濕而突然驚醒。

雖然沒有牆壁，四周通透，但在這個炎熱的季節，也有一個好處，夜風習習，最能安睡。

這個夜晚，族人睡眠安穩。

天上烏雲並未完全散去，星光黯淡，只有明亮的北斗星，能依稀分辨出來，一閃一閃的。

……

第二天，雲開日現，天氣晴朗。

天地被昨日的風雨狠狠地洗刷一遍，變得異常的清新，遼闊。

只是一夜，那倒伏、折斷的野草，再次瘋長起來，風雨摧殘留下的痕迹，被掩蓋、被修復，已經隱隱的看不見。

感嘆一聲生命的頑強之後，葉青便忙碌開來。

很幸運，稻田受到的毀壞不大。

高處的新田，秧苗插下去有了十多天的時間，早已紮根，加上並不高大，也不在颱風風柱肆虐的主要路徑上，秧苗本身沒有任何損毀。

只是，大風帶來了不少樹枝、雜草等雜物，胡亂地拋灑在田中。

因此，新田清理一下就可以了。

而河岸邊的老田，因為秧苗剛剛插下，倒伏甚多，被拔起的也不少，漂浮在水面上。

這需要不少人力去扶正、補插。

葉青安排了一些婦女去稻田。

然後，安排人砍竹子做竹筏。

不遠的山腳下有一片竹林，在颱風下，也有不少竹子折斷倒伏，倒是省了族人不少功夫。

打漁打了二十多天，前面的收穫極大，後面慢慢地收穫便減少了些。

近處能夠肉眼看得見的魚變少，他們只得往雷澤更遠處捕魚，這樣一來，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增加，漁獲便減少不少。

不過積攢的漁獲，也能夠讓部落吃上半年的。

但在颱風中，懸挂着晾曬的乾魚，被大風颳走大半。

令葉青大為心痛。

因此，打漁還得繼續。

不過，這時他卻碰到了問題。

打漁的族人，不敢再進雷澤打漁了！

聽着少康轉述着打漁的族人的想法，葉青氣得半死。

現在緊急的事情這麼多，忽然撂挑子，這不是添堵嗎？

原來，打漁的族人認為，這次颱風，是因為他們在雷澤中捕的魚太多了。

魚是屬於水神的，他們搶了水神的東西，水神發怒，所以用颱風來懲罰他們。

族人不懂颱風形成的原因。

這個時代，無法解釋、無法理解的事情，皆歸於神靈。

愚昧啊！

氣歸氣，問題還是需要解決。

怎麼解決？

解釋是沒辦法解釋的，只有忽悠了。

面對着讓少康召集過來的打漁的族人，葉青開始忽悠：

“你們知道世界有多大嗎？”

族人搖頭。

“世界有三千大世界，有像河邊沙子一樣多的小世界。而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便是無數沙子中的一個。”

族人張大了嘴巴。

“天地萬物，皆屬神靈，不光是魚，還有山川、土地、樹木、鳥蟲、野獸等等，甚至我們人類。”

“你們看啊，鹿吃野草，狼吃鹿；蟲吃葉子，鳥吃蟲。神靈管他們了嗎?”

“沒有管啊！為什麼不管？”

“因為天地太大了，神靈管不了啊；而且天地萬物皆是神靈之所屬，他也不好管啊。”

“就像兩隻螞蟻在打架，你們總不會幫着一隻螞蟻打另外一隻螞蟻吧！”

“我見過神靈，我知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只要將對神靈的敬意放在心裏就好了，我們的任何行為，神靈根本懶得過問啊，在神靈眼中，我們就是螞蟻啊。”

“即便我們將雷澤的魚捕光了，神靈都不會懲罰我們的。”

“至於狂風、暴雨、洪水，這是老天不經意的小動作罷了，並不是專門針對我們的。”

“就像我們走路，你會去注意自己踐踏了多少野草，踩死了多少蟲蟻嗎？”

“你們只需要記住：天地不相通，天上的，歸神，地上的，歸人。”

“……”

絕地天通！

葉青準備干顓頊干過的活！

他耐着性子，用“歪理”跟族人詳細解釋。

族人將信將疑，最終，被葉青說服，繼續打漁。

不是葉青的解釋被他們理解接受了，而是那一句“我見過神靈”起了作用。

他們的邏輯很簡單啊。

神靈高不可攀，凡人無法接觸，見過神靈的，不是神靈，也是神靈的代言人了。

葉青死而復生，做出來那麼多神才靈能用的工具，早在他們眼中便擁有了神靈一般的地位。

神靈讓他們去打漁，他們就去打漁好了。

不會有錯了！

解除了後顧之憂，竹筏重新紮好后，他們便信心百倍地下水打漁去了。

誰會嫌棄食物多呢？